《彼岸烟华》第62章


如果她在……
刘启文转向窗外,一时有些出神。
如果她在,必定连眉毛也不抬,就将这两人赶出去。
他的心里浮上一丝微乎其微的笑意,只是转瞬又消散了下去。
说是上巳节要回长安一趟,他原以为不过两三日功夫,竟然拖延了十来天。她倒是来过消息,但归期也没能有个准信。
“……表哥,表哥?”苏梅小心翼翼地唤他。
刘启文看过去,示意他听到了。
“表哥是不是觉得不……累了?”苏梅继续低着声说话。
刘启文终于忍不住皱起眉。
他自小病弱,也习惯了周围人看着他时的小心翼翼。但是苏梅的怜悯实在表现得太过明显,甚至让他觉得自己已是风前残烛,顷刻将熄。
他之前怎么都没发现,苏梅竟是这样的……
刘启文一顿。
对了,一定是她。
向来只要她在,苏梅便不会出现。即便偶尔出现,也像怕了什么似的几句话便走。
而另外那些。
刘启文看了眼兀自喋喋不休的老婆子。
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事也是她替他全挡了下来,但是他却从没有听她说过。不止是没有抱怨,她是连提都没提过一句。
“这个时辰,还这么热闹?”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女声。
老婆子一呆,陡然没了声音。苏梅也是一僵。
而那人只是挑了门帘走进来。
满屋子的人,她却只是看着他,“君宁,我回来了。”
于是瞬间,心里一片轻暖。
刘启文看着她。
她看了眼屋子里另外两个人,眼神冷了几分下来,虽然唇角还是向上弯起的,“两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
对,就是这个表情。
刘启文不由想到。
平时看着不过是个秀丽标致的少女,每当她有这样的表情时却彻底不同了起来。此时的她不仅明艳照人,甚至雍容华贵,任谁都会觉得她一定出身高贵,定非池中之物。
他不知道张贵或是将离怎么看她,但是现在的她只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这样的人,竟然说要与他成亲……
“……君宁?”
“嗯?”等刘启文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和她。而她正站在他面前,没了之前的冷厉和气势,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暖意。
……也许还有点媚色。
刘启文眨了下眼,压下心里的绮念。
“在想什么?”叶裳容挑眉,“发呆也不看时候,不觉得耳朵疼吗?”
原先那两人将他的沉默当成了软弱。而她,即使才到也知道他在出神。
“还能坐一会。”
横竖还没到就寝的时辰,便在这里多坐一会又何妨?
“她们说了些什么?”叶裳容不由好笑。
“去青楼闹事的那个,把人家绑到暗巷里打了一顿,威胁不许告官。”刘启文说着,不由得又皱起眉。
他倒不是为这个,而是想起叶裳容似乎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把府里的印鉴扔给一群下人。
“胆子倒是不小。”叶裳容果然皱起眉,“现在人在大牢?”
刘启文点了点头。
她冷笑一声,“活该。”
“不想理就别理了。”
“不准为这种事就皱眉。”
他与她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相对一笑。
虽然大小也算件事,不过却实在没必要烦恼。两人几乎在一瞬间达成共识,然后同时抛诸脑后。
“绿萱呢?”叶裳容抬眼看了看。
“她家里有事,要回去一两天。”
“那,”叶裳容眼珠子一转,“今天晚上你身边没人了?”
“梳洗而已,能有……”刘启文失笑。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叶裳容牵起手。不得已,他只能跟着她朝卧室走去。
叶裳容把他按在椅子上,然后寻小丫头要来热水,打湿了手巾递到他手里。然后在他擦脸的时候,又拿起梳子替他梳头。
刘启文见她乐意,自然不会拦着她。直到她坐下,然后开始把发钗发钿一样样取下来之后,他才突然发现不对。
“灼然,你……”
“君宁,上回我睡在你身边时,你没睡着是吗?”叶裳容坐在床沿上,问道。
“这跟……”
她把食指放在他唇上,“单用一张床十几年,突然多了个人自然会不习惯。不过成亲之后自然不好分开的,所以我想现在先习惯一下也好。”
……啊?
饶是刘启文,也不由呆愣了一瞬。
“如果你今晚睡得不好,我明天就回自己屋子睡。”叶裳容说得理所当然,眼神极之自然,“慢慢的就会习惯起来。”
这是,什么歪理?
“而且君宁,”叶裳容陡然贴近他,“我刚到。那边一定冷床冷铺的没个预备,你真舍得我就为了睡个觉还要忙半宿?”
自然是不舍得。但是也不能……
刘启文这一犹豫,叶裳容已经过去把桌上的灯给吹灭了。
“灼然,你还是……”
刘启文话没说话,已经感觉到身下的褥子凹陷了下,然后盖的被子也掀了起来。她竟然已经宽了外衣,躺上床来了。
“还是什么?”
一片黑暗里,她柔软的声音近在咫尺。
真的要让她走?
刘启文犹豫起来。
“早些睡。”她倒是自在,只说了那么一声便自自然然地躺了下去。
也许,她是不明白?刘启文坐在一片黑暗里。
毕竟她家里遭难的时候才十四岁,也许她的母亲还没跟她说过这些……闺房之事。而她之后的三年里,身边也没个亲近的姨妈姑母之类的长辈。
她或许只是知道成亲之后该同床,却不知道其实……所以她才能那么坦然地说出来,什么床上多个人,又是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刘启文为自己找到答案而松了口气,但是隐隐的似乎又有些失望。
他慢慢地也睡了下来。
只是,黑暗虽然隔绝了视线,却似乎让他其他的感官敏锐起来。
一股淡淡的,带着体温的暖香充斥在鼻端,让他每次呼吸都能更明白地意识到,她在他身边。
他侧身,让自己面对她,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只要将手朝那边挪一点,就能碰到她。
这个念头突然出现,然后瞬间就浓烈了起来。在这一片黑暗里,他甚至想都没想过要压抑。
如果只是……
一声轻笑。
刘启文的手一停,脸上浮起微微的热意。
“君宁,如果你睡不着,”那轻暖中似乎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也许我们可以做些别的?”
次晨
稀淡的晨曦里,刘启文睫毛颤了颤,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于是叶裳容的睡颜就这样突兀地,也自然地映入眼帘。
她静静地睡着,睫毛一动不动,呼吸轻浅而温暖。鬓发散下一缕垂在脸上,乌黑的发丝让她的肌肤看上去异常雪白柔嫩。
刘启文眨了下眼。
昨天晚上她扔下一句暧昧模糊的话后几乎立刻睡着,倒害的他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当时有些恼,不过刘启文也明白,虽然她的确是存了心要他尴尬,但他如果真要做些别的……
“别的”……
刘启文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阵不自然,然后强迫自己转开念头。
她去长安有十几日,显见不是寻常的串门。那么她到底在长安做了什么?
刘启文知道,甚至不用他开口问,她都会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只是大多数时候,他并不是很想知道她。
因为她说的那些,只能证明她有多聪明,有多适合外面那个精彩鲜明的世界。
也更能证明她在他身边有多不适合,而已。
曾经的他从没因为自己的病弱惭愧自轻,现在却因为叶裳容常常无奈地感叹。但就算是这样他再忍心让她困死在刘家,却也不愿意就这样眼睁睁地放她走。
她说的成亲,她自已愿意的,这就是让他能独占她最正大光明的理由。
她是,他的灼然。
刘启文伸出手,无名指挑起碎发企图替她拢到耳后,却不由被掌心柔软光滑的触感吸引了注意力。他将她的鬓发拢好,手却顺势贴上了她的后颈。原以为会碰到衣裳,他的指尖却轻松地就滑进了领口。
刘启文手突然一顿。
叶裳容现在身上穿的并不是寝衣,而是衬在深衣里的中衣。一夜过去,她睡得再规矩领口也早松散开来。
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伸了进去,刘启文脸上突然泛起一点粉红,忙不迭地把手收回来。只是过于匆忙的动作令他指尖勾了一下,于是本就松散的领口一滑,露出大半右肩来。
刘启文顿时一呆。
好在即使是这样,她依然没醒。
他松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企图湮灭罪证。
就在这个时候,她竟然毫无征兆地突然睁开了眼睛。
刘启文一僵。
他为了替她拉好衣领,身体几乎贴着她的。鼻尖对鼻尖,然后手还在她肩上。她如果误会了他想做什么……
刘启文顿时脸上一红。
叶裳容满眼的迷蒙,她对着刘启文看了好一会,似乎也没弄明白她眼前的是什么。迥异于平时清醒的样子,她不过慢慢眨着眼,长长的睫毛与清澈到眼眸竟然混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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