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烟华》第66章


“几位有何指教?”将离站起身,看似缓步走下凉亭,却将叶裳容掩在了自己身后。
视线突然被遮住的叶裳容咬了下唇。
何其,眼熟的场景。
虽然她拼命地把怀疑的念头压抑下去,只是看着将离的眼神却怎么也无法彻底信任。毕竟那时候,也是他当先跨了一步出去喝问“有何指教”,而之后发生的事……
叶裳容咬了咬牙。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叶裳容!”当先开口的人一身灰衣,年纪应该相当大了,“你做的好事!” 他虽然刻意变了声,只是声音里还是流泻出刻骨的仇恨和怨毒。
对方的指名道姓,反而令叶裳容松了口气。
“原来几位找的是我?”叶裳容把玉儿推进绿芷怀里,示意她照顾好玉儿。
她起身走出凉亭,在企图站到将离前面去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于是只能停在他身侧。
将离皱着眉看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下作的小娼妇,跟男人跑到深山里来鬼混,简直不知羞耻!”另外一人开口喝骂。
叶裳容挑眉。
他虽然骂得响亮,却似乎并没有多少怨愤的意思。叶裳容不由得又将视线转到第一个开口的人身上,虽然只能看见对方的眼睛,但那里的恨意却清楚得不容错辨。
“我跟谁在一起,”叶裳容慢悠悠地拖长了语调,是一种彻底不将对方放在眼里的轻蔑,“就凭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也有资格来管?”
“你——”
喝骂的人一时语塞,似乎想不到话来说。
“跟她废话什么!有了现成的理由,就算你死在这里,三——”灰衣男人嘶喊,那满腔怨恨几乎不可压抑。
“蠢货,闭嘴!”先前开口喝骂的人猛的一巴掌拍在灰衣男人肩上,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三”?
三什么?
与三字沾边的人,叶裳容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刘启文。眼前自然绝不会是他雇来的,但也一定有着某些联系。
对了。
一般人如果称呼刘启文,至少也是个“刘三公子”,所以最先冲口而出的就该是个“刘”字。而以“三”打头的称呼是……刘府的人?
叶裳容眸光一沉。
刘府的人看她不顺眼的不知凡几,但是应该也不至于恨到要打要杀。何况他们是怎么知道她今天会来外方山踏青的?
叶裳容回头看了眼玉儿。
说起来,是他突然闹着要来的。难道……
“容容……”玉儿见她看他,不安地扭了扭。
叶裳容对他笑了笑,然后又转回去。
无论如何,先要确保玉儿的安全。
“冤有头债有主,几位既然是冲着我来的,那么就放过其他无关的人。”叶裳容慢慢地呼吸了几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些,“玉儿是刘家唯一的骨血,他还小……”
灰衣男人与身边的人对看了一眼。
“不行!”第二人低声拒绝,态度强硬,“万一他认得出我们怎么办。”
灰衣男人看看身边人再看了看玉儿,明显犹豫起来却没有任何反对的话。
叶裳容心里一沉。
外方山上素少人迹,或许连续几个月都不会有人来。而他们六个人里,三个女人一个孩子,只有将离和流离两个怎么斗得过拿刀子的一群人?
山里的寒意化为有形有质的实物,侵入身体让她的身体止不住地轻颤起来,而她只能用力握紧拳头。
现在不是她可以发抖的时候。
“几位若是求财,”将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前侧跨了一步,然后把叶裳容的手握住,“万把两银子还不在将离眼里。不若……”
“呸,谁要你的脏钱。”灰衣男人啐了口,“明儿——”
“明儿”。
叶裳容眼睛一眯,事件的脉络瞬间清晰起来。
青楼醉酒打架后又聚众殴打威胁的马明,叶裳容当时对吴篆说的是“求大人秉公惩治”。青楼醉酒,吴篆先打了他四十板。而后殴打威胁一案里,吴篆又判他入狱五十日,待苦主伤势稳定后再行判决。照叶裳容看来,吴篆已经相当宽容了。不说他直接按照刑律最低标准判刑,他甚至还忽略了两人的身份差异。要知马明不过入了贱籍的家仆,而被他打的可是有功名在身的学子。
至于马明在狱中会没医没药的痛上几天,又或者被牢头衙役刁难之类,在叶裳容眼里根本就细枝末节到不需要任何注意。
不过马明的父母是觉得自己儿子熬不到出狱那日,还是因为儿子的哀求急红了眼就不得而知了。
想明白经过也不过一瞬间的事。看着眼前人执拗恶意的目光,叶裳容心里渐渐焦急起来。
玉儿本就是被他们算计进去的,但将离何其无辜。还有他带的人……
叶裳容目光一错,却见本来该在凉亭里的流离失去了踪影。她错愕间抬头看了将离一眼,他却只是重重地捏了下她的手。
“几位如果现在停手,我们可以当做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将离说道,如丝般的声音彷佛吸纳了山里的凉气,愈发柔滑起来,“刘家如今只剩下小公子这么一点骨血,如果他有个什么万一,刘家与长安的云御史大人一家都不会善罢甘休。”
将离这是……
叶裳容不明白将离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她眼角余光瞥见远处似乎有两道黑影,正慢慢地朝五人背后过来。
那是……流离?
虽然看不清脸,那身形正是流离的样子,于是她瞬间明白了将离的意图。如果偷袭成功,自然对他们有利。但是泉池边实在开阔平坦,任何一点动静都会让他们功亏一篑。
叶裳容重重地咬住自己的唇,直到尝到一股腥甜的味道。
她猛地挣脱将离的手,朝前走了两步,试图吸引住对方几人所有的注意力。
“原来是为了马明。”她冷笑一声,“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儿子偷偷摸摸去威胁人家不准告官,做爹的就不分是非企图叛主伤人。姓马的,把面巾拉下来!堂堂正正地站我面前,我还能说你一声敢作敢当。现在你行迹鬼祟,还敢牵连玉儿和无辜的旁人。我看你一把年纪都白活了!”
叶裳容何尝不知道她太过冒险。灰衣男人本就恨她切骨,再经言语挑衅几乎立刻红了眼,恶狠狠朝她扑来。
叶裳容没预料到对方发作得那么快,心下一惊,突然被一股大力猛地朝后一拉狠狠摔在地上。等她再抬头时,却看见将离已经挡在她面前,一脚踢在灰衣男人手臂上。
灰衣男人被激出了凶性,嘶吼一声就挥着刀朝将离刺过去。
叶裳容心一阵紧缩,一声尖叫几乎就要出口时,却被她死死压在喉咙里。她一边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一边扭头向凉亭的方向大喊:“绿芷,带着玉儿快走!”
但她甚至来不及看向凉亭,突然觉得脑后生风。她猛一错腰,刀尖沿着肩膀外侧向她的锁骨拉出一条两三寸长的伤口,叶裳容只来得及感觉到一股冰凉刺进肉里,她一脚用力踹向灰衣男人的肚子,猛地朝后退去。
随后,尖锐的痛苦姗姗来迟,伴随着温暖的湿意在肩膀上爆散开来。她痛得脚下一软,几乎没倒下去。
正在这个时候将离赶过来,拉过灰衣男人的肩膀,狠狠一拳打在他脸上。灰衣男人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叶裳容捂住肩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右脚踩在他手腕上,将刀抢到手里。灰衣男人挣扎着要站起来,她左脚用力朝他面门踢过去。
男人哀嚎一声,鼻子里涌出大量血液。
叶裳容乘机两脚都踩上他胸口,蹲下身子用刀刃贴近他的喉咙,低声喝道:“让他们停手。”
灰衣男人一时僵住不敢动,眼里的阴毒却丝毫没有减少,他死死闭着嘴不肯开口。
“想死?我成全你。”叶裳容此时早已头发散乱,眸光里的狠厉几乎不下于灰衣男人,“你是想我替你切开脖子呢,还是开膛破肚?”
她将刀尖放在灰衣男人脖子上然后缓缓下压。一开始只是皮肤略微下陷,不久就被刺破。而此时叶裳容冰冷的表情里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悲悯,她甚至对着灰衣男人弯起唇角。
灰衣男人本来死死咬牙,满眼怨毒,在刀尖入肉四五分的时候终于开始恐惧,“住,住手!”他连声音都开始发颤。
叶裳容松了口气,抬头环视四周。
蒙面的五人里有三个倒在地上。剩余的两个被流离他们和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的车夫缠住,听见灰衣男人的声音后一愣神,也被打翻在地。
绿芸虽然全身都在发抖,却仍然跑过来帮着叶裳容把灰衣男人的手脚都绑起来。
叶裳容这才看向将离。
他一个人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脸色有些苍白。
她向他走过去,将离伸手抚上她的脸,“你……怎么样?”
虽然全身都在发抖,虽然肩膀痛彻入骨,她却仍然放松了表情,“还好。你怎么样?”她自然而然地靠过去,伸出右手企图环住他的腰。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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