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烟华》第73章


于是当叶裳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对着静园的入口发呆。
叶裳容并非有意向静园这里过来,只是她的双脚似乎太习惯于走向这里,似乎已经不需要她的意志来指挥。
她看着在春日里依然幽深宁静的静园,抿了抿唇,走了进去。
当她走进屋子的时候,刘启文果然倚在软榻上看着窗外。她虽然没有出声,却刻意加重了脚步。刘启文明明听见了却只侧了下头,一点转过来看她的意思都没有。
于是才跨进门口的叶裳容尴尬起来。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地,只能杵在门口。
一时,绿萱端了药碗进来。她看见叶裳容一愣,然后才屈膝行礼。
叶裳容看了看热腾腾的药碗,不由地就皱起眉,“什么药?”
上次风寒的咳嗽似乎并没有多久,怎么又开始用药了?也没听他说过哪里不舒服……
对了,她都有三天没见他了。叶裳容心里又一沉。
“劳烦小姐了。”绿萱见她脸上神色变来变去,突然将手里的托盘朝她手里一塞,然后立刻告退。
叶裳容才一呆,绿萱已经没了踪影。适才一时不注意,此时看着那个怎么都不肯回过头来的人,心里的惶惑不安又浓烈起来。
她把盘子放在高几上,然后端了药碗递过去,“君宁……”声音里的轻颤,化成了药碗里的涟漪。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刘启文才终于转过来。他将药碗接到手里,然后慢慢喝着。
叶裳容略松了口气,立刻转身去倒水,因为他喝过药后不喜欢蜜饯,只要微温的清水。
她才一转身,刘启文就抬起眼。他微蹙起眉看着她的背影,视线不肯稍离,却在她即将回过来的时候又低下眼。
叶裳容拿走空的药碗,于是再递上清水。
刘启文依然接过依然饮尽,却也依然,不看她。
于是空气,突然化成有形有质的东西,沉甸甸地压下来。
叶裳容下意识地咬起嘴唇,她无措,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介意她去将离那里,介意她这三天不过来,怎么就不见他拦着她,不见他遣人来唤她?厚重到让她甚至不能呼吸的沉闷,渐渐向委屈变质了过去。
于是她做了一件,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
“不准生我的气。”她突然坐在榻沿上,然后死死搂住他的腰。她用力太大,他又猝不及防,于是她压着他倒进软榻里。
“灼然……”刘启文听上去像轻叹,又像是松了口气。
“不准,就是不准。”她却只是用力收紧手臂,然后将脸埋在他胸口不肯抬头。
“灼然,放手。”刘启文担心地看着她的肩膀。
“不要。”叶裳容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先答应我不生气。”
好似孩子耍赖一般的举动,让刘启文好笑起来。
“不,先答应我,你不生气。”叶裳容抬起头。
她的眼里和声音里,有太过明显的不安,所以轻易地就将她的心情传达给他。
她不想,失去他。
这或许比任何甜言蜜语,或者比任何道歉更加可信,于是刘启文松开了眉头。温润重新回到他乌黑的眼眸里,他轻声说“好”。
然后她在刹那间,眉开眼笑。
瞬间拨云见日的晴朗明艳了她本来就妩媚的脸庞,他一时没有忍住,将手掌贴上她了脸庞。换来的,却是如冬日偎灶猫儿一般的表情。她用自己的脸蹭蹭他的手。
“你自己要去见他的。”刘启文不由说道。
知她不过一封信就不管不顾地去到那个人身边,他心里的确不爽快。而后的三日里,他故意不去她那里也不见她过来,于是不由得就恼了。所以在听见她踏进门口的时候,他甚至不想主动转过去看她。
但是,他立刻后悔了,甚至在绿萱进来之前。
如果她走了呢?那么这回他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将她再度拉回到他身边?
要知道,他甚至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更遑论将离那样艳丽的容貌和丝滑的声音?
他有的,只是她对他的迷恋。但是谁又知道,这种迷恋能持续多久?
也许某天清晨,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一切都荒唐可笑,于是就这么离开了呢?
他不想,失去她。
她说过他像风,但是真正像风的,其实是她。她是春天明媚阳光下的暖风,是他孤寂灰暗里唯一的温暖和亮色。
所以她紧紧扣住他的腰,说不准生气的时候,松口气的反而是他。
“婚约,”刘启文发现自己说得有些艰难,“你打算怎么办?”
说这句话的同时,心跳不由得快了一点。
“你才答应我不生气的。”叶裳容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下去。
她懊恼的口吻,似乎抚平了些许他的紧张。
“那么,”他抿了下唇,“八月初五?”
叶裳容的动作突然一停,于是他的心跳再次快了起来。
她低垂着眼睛,好一会才低低地“嗯”了声。
她竟然答应了。
于是刹那间,世界似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明快起来,让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表达自己的愉悦。
“君宁,要求我。”她闭上眼睛,“如果你希望我做什么,或者不希望我做什么,要求我。”
“你想见他。”
他当然不希望她去见那个男人。但在那之前,她想见他。
不,并不只是“想见”。
她爱他,她爱着将离。
这种认知让他胸口一闷。
“但是在那之前,你才是我更需要重视的人。”她说,眼底隐隐闪烁着某种坚硬并且冷冰的光泽。
也是。
刘启文突然想笑。
他和他,在她心里本就势均力敌。
所以说谁让他,谁让那个长着一双凤眼的男人比他晚了一步呢?
流言
管阳,酒楼。
“喂,听说了吗?”
“什么?”
“刘家的事。”
“刘……‘那个’啊。”
“你说那真的还是假的?”
“听说是县令大人都提到了,总不能有假吧?”
“刘家老夫人看着挺和善一人,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来。”
“什么挺和善,那叫知人知面不知心!连这种该遭天打雷劈的事都做得出来,还和善?”
“但是……”
“没什么‘但是’!为了抢家产,竟然把大房生的儿子朝窑子里送,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活该她儿子一个早死一个病痨。”
“也许有点什么隐情……”
“隐情?能有什么隐情?还不是为了刘家的家产?”
“但是三公子从小体弱,如果不是她……”
“那是她亲生的,当然对他好了。你想想大公子多可怜?说是从小聪明伶俐一孩子,竟然被她朝窑子里扔,比直接杀了还狠。那乌糟地方一待十几年,要是我真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
“也是……对了,听说那位大公子就是那个……‘那个人’?”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真是,想想看那女人得有多恶毒。”
“……怎么说?”
“你想,咱管阳说小不小,其实真有点什么大事,还不是一两日就能传遍了?”
“是啊……”
“她一边把大公子卖给窑子,然后让他知道,她给她儿子娶媳妇了,有孙子了,还做官了,这不就是要一直折磨他吗?”
“唉……也是。本该都是大公子的。”
“云御史的女儿,整个刘家的家业,还有在府衙里做县丞,如果大公子在能轮上刘启贤那小子?”
“是啊。到底是嫡长子,二公子不过是个庶出。这么一说,倒真是有此可能了。”
“就是。我说嘛……”
决定
当叶裳容端着药碗跨进屋子的时候,刘启文和刘仲仁同时停下来不再说话,她脚下一顿才走了进去。
两人应该在谈些什么。
刘启文还是素常那种淡淡的样子,而刘仲仁却微皱着眉。他先低头要喝茶,然后又突然想起来似的,站起来向叶裳容行礼,“小姐。”
“仁叔客气了,”叶裳容只作不知两人刻意瞒着她,欠身回礼后才看向刘启文。
“绿萱呢?”他虽然没怎么笑,眉眼间却染上一层暖色。
“有些事情跟你说。”叶裳容将药碗递到他手里。
刘启文喝完药时在唇边沾了点药汁,他还没来得及抬手,叶裳容已经自然而然地拿出帕子伸手过去替他拭净。刘启文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与她表情自然得天经地义,刘仲仁却尴尬起来。他只得假咳一声,站起来告辞。
“我送仁叔出去。”不待刘启文接口,叶裳容就说道。
“灼然。”刘启文终于微微蹙起眉。
而叶裳容只是对他笑了笑,就和刘仲仁一起走了出去。
如今正是春日当午,才走出门口扑面就是一股暖暖的花香袭来,与屋子里宁静得有几分阴凉的气息迥然相异。
不过几步的功夫,刘仲仁的表情又恢复成了平常的坚毅沉稳,“小姐有事吩咐?”
自与刘启文的婚期定下来之后,叶裳容随着他称呼起“仁叔”来,而刘仲仁不仅用起了上下有别的尊称,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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