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烟华》第76章


“将离,你和我很相似。”叶裳容下巴靠着膝盖,看着他,“差别或许只在你比我更高傲,而我比你更爱自己。”
所以将离才不能容忍背叛,拼尽十几年也要报仇。也所以她虽然并不介意卑鄙下流的手段,却独独犯了律法弄脏自己的手。
因为他高傲,因为她爱自己。
将离没说话,看着她。
“这世上会有很多女人爱你。”叶裳容一顿,笑着摇摇头,“不,不是会有,是已经有很多女人爱着你。但其中知道你之后还能爱着你的,大概也不会太多。”
将离眼中一柔。
无论是惑于将离的皮囊,还是沉醉于他刻意的温柔里,都是一件太简单不过的事。任何女人,包括叶裳容,恐怕都无法在将离倾心的经营下全身而退。
但这世上,知道了将离的本质有多么阴暗之后,还能彻底认同他并且爱着他的,或许就真的只有叶裳容一个人了。
“我曾经想过,不要名分地陪着你。只要能一直一直地在你身边,我可以不需要其他任何东西。”叶裳容的声音里有一种微妙的冷硬感。
要知道,她是最爱自己的人。
她愿意背负起世间异样的眼光,只求能站在将离身边的位置。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
将离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叶裳容摇摇头,“我与你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
将离一怔,突然大怒,随即又立刻冷静下来,冷哼一声,“刘启文这个短命鬼就会比我好?”
“不关他的事。”叶裳容看着他,伸出手,“将离,你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而我的的确确将自己所有的感情全部投注在你身上。所以当你为我受伤,说愿意带着我走的时候,我动摇也不能算是太过分的事。”
将离一喜,伸手拉过她悬在半空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但是你该知道的,我其实也算是个有点骄傲的人。”叶裳容的声音里无法不透出无奈和惋惜,却也平静清澈得彷佛山涧一样。
骄傲吗,叶裳容这个人?
平时的确是看不出来。但她如果没那么几分坚持,当初何苦在酒楼里做小二。擦干净脸往酒楼里唉声叹气几回,招来些想娶她做妾的能有多难?
她如果没那么几分坚持,何苦在刘家忙进忙出,何苦同老夫人定什么约定?一个柔柔弱弱的官家小姐,便是白吃白喝了刘家的茶饭,谁又会说她游手好闲?
将离的高傲在复仇上,而叶裳容的,在“坚持”上。
“所以我放任自己去喜欢君宁的时候,我已经断了与你再继续的可能。”叶裳容依旧惋惜,却毫不犹豫地抽出自己的手。
她等过他,给过他时间。
既然他错过了,那么她也不会再回头。
这就是她的坚持。
听明白了她的话,将离的眼里终于露出一点惊惶,“裳容,我……”
“别说,别解释。”叶裳容笑盈盈地看着他,“你和我都知道,你做这些有几分不是因为我。”
心痛似乎从眼里满溢了出来。将离的表情有那么一刻,是如此得痛不可当。
叶裳容看着这样的他,似乎想要皱眉的,却终于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将离不再说话,猛地起身大步离开。
“将离,我希望你们两个至少能相互漠视。”叶裳容平稳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是要求,不是乞求,这只是她的希望。
而她,并不是个需要靠将离的不忍心,才能达成希望的人。
将离脚步一顿,然后大步离去。
叶裳容保持着抱膝的姿势倒进软榻里,愣愣地看着静池的方向。
终于,结束了。
心里有点酸酸的,有点不舍不甘,但是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后的微凉。
不,即使她曾经动摇得那么厉害,她也不曾松口对将离许过什么。或许在她又踏入刘府,或者更早些,对将离说扔了他的时候,他们已经注定了今天的结局。
叶裳容吸气,然后再慢慢地吐出去。
对了,君宁说晚上想吃什么来着?
疑惑
叶裳容倚在桌边,看着手里的杯子。
绿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低着头,表情有些局促。
“将离,”叶裳容抬眼,“是你放进来的?”
绿萱身子一震。然而接下去,她却紧紧咬住唇,似乎生怕自己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来。
叶裳容看着她,眼里露出些许无奈。
刘府不是小户人家,翻个墙就能大摇大摆地进屋子。院子里养着护院,何况还有做事的仆妇丫头,将离也没有高来高去的梁上功夫,哪里就能悄无声息地摸到她身边来了?
叶裳容一直疑惑不解,却在偶尔瞥见绿萱腰间的一串钥匙后知道了答案。其实刘府除了东南西北四道大门之外,静园里还有一扇小门。
当年老夫人为了刘启文,煞费苦心请了位告老的御医过来。为了留住他,老夫人不仅出银子替他开药铺,还买下宅邸送给他。药铺和宅邸都贴着刘府东面,之间只隔着一条短巷。静园那扇小门出去就是短巷,从那里到宅邸的正门甚至不会超过二十步。
这扇小门只为应急,轻易是不开的。绿萱受老夫人之命,小门的钥匙日夜不得离身,已经有十来年了。
如果不是叶裳容曾经把刘府的地面都踩过一遍,她也不会知道。只是如今虽知道了他怎么进来和谁放他进来,叶裳容看着绿萱咬住嘴唇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犯起难来。
“绿萱,你在君宁身边这么些年……”
叶裳容说着,不由得停了下来。
要她怎么说呢?
绿萱服侍刘启文尽心尽力,谁都看在眼里。要说她对他安了什么坏心,连叶裳容都不会相信。但是偏偏,她又听说过一些传闻。
譬如,“石女”。
老夫人担心贴身丫头打着姨娘的主意勾引刘启文伤了身子,寻个石女回来贴身服侍并不奇怪。只是石女这回事,发现的多是夫家而不是娘家。老夫人和刘总管都不像是好心到能救下石女的人,而将离打着报仇的主意,刻意救人却并不是太让人难以想象的事。
“绿萱,我不想冤枉好人,尤其不能冤枉你。”叶裳容声音愈轻,“到底是不是你?”
绿萱听她提刘启文已是双肩开始颤抖,最终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果要你保证没有下次,”叶裳容皱起眉,“可以吗?”
将离与刘启文不睦,但是叶裳容至少得给绿萱一个机会。
然而这回,绿萱却没能点头。她低着头,双肩颤抖着,不一会地上便多了些圆形的水滴。
叶裳容只能叹气。
她有种,自己在欺负这个丫头的错觉。但是换成别人,能怎么做呢?
叶裳容并不怀疑绿萱一样希望能护着刘启文。然而将离的心思与聪明并不是绿萱能及的,即使她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些“无关紧要”的事,而结果或许就会害了刘启文。
她并不觉得,将离是个她一句“希望”就能彻底罢手的人。
“既然这样,你……”
“灼然。”内室里突然传来刘启文的声音,截断了她想要说的话。
刘启文似乎在生机盎然的春天里愈发苍白病弱,阳光下竟透出一股弱不胜衣的意思来。
叶裳容抿着唇看他。
刘启文微微皱着眉,一双乌黑的眼睛里透着些许痛心,却还是直视着她。
叶裳容轻哼了声,转过头不看他。
刘启文眼中一暖,轻声道:“绿萱,预备热水,我要沐浴。”
绿萱猛地抬头,满脸是泪的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刘启文,又犹疑着看向叶裳容。
这时,刘启文也看向叶裳容。
“罢了。”叶裳容虽然皱着眉,却也只能这样说,“去吧。”
“公子……小姐……”她带着颤音又掉起眼泪,“绿萱该死。”说着,她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才转身离去。
刘启文和叶裳容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别生气了。”刘启文轻柔,中气不足的声音响起。
他语气平静得丝毫没有波澜,彷佛并不意外似的。于是叶裳容陡然明白,他一早就知道了。瞧他那股云淡风轻的样子,是不是连自己的安全都不放在心上了?
想到这里,叶裳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却换回,他轻轻一笑。
叶裳容拉他坐下,“烂好人。”
刘启文却只是笑,一边握住她的手,“这么多年了,只得她一个日日夜夜地为我忧心。平日里又服侍得无微不至。”
说情同姐弟太过分,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总有情分在。
“你娘呢?”叶裳容是余气未消,说起话来不免就尖锐了点。
刘启文一怔,垂下眼,“小时候哪里能明白那些。”
孩子只能看到他的娘把他孤零零丢在静园等死,一个月也未必见得上一面。及至能够明白了,却也因为疏远得太久,亲近不起来了。
叶裳容只能默然。
“他说了些什么?”刘启文似乎有些硬扭了话题的嫌疑。
“跟他说清楚了。”叶裳容垂下眼。
“是吗。”
即使这声应得再平直简单,叶裳容却仍是听出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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