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半夏》第44章


“我这里… … ”男子捂着胸口心脏的位置说,“疼… … ”
“疼狗屎!又没打着你!快走!小心警察抓你来!”威叔吓唬着他,把铁丝匝塞给了他。
男子一哆嗦,像是在害怕什么,他向夏如画倒下的地方望了一眼,疑惑地、不舍地、哭着最后望了一眼。终究还是扭过头,慢慢走远。
程豪已经被击毙了,这个显赫一时,耗费叶向荣多年时间侦查的人就这么破败地躺在了他脚下。可叶向荣却没低下头看他一眼,他跌跌撞撞地越过了程豪的尸体,走到夏如画旁边跪了下来,颤抖地抱起她,轻声呼唤着:“如画……如画… … ”
程豪最终还是没放过她,他开枪射中了夏如画,血染红了她清白的脸庞,就像一抹胭脂,带着美丽却残酷的色彩。她仍然在微微喘着气,但是眼前已经一片漆黑了。
在她生命最后的微光中,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余下了魏如风的样子。
“咱们明天还要走远路呢。”
“你愿意吗?你跟我走吗?〃 
“可我更怕一个人的寂寞,而你又不爱我。”
“姐,这不是别人的错,是我自己的错。”
“谁再敢说我姐一个字!我就把他也从这里扔下去!都给我记住了!姐!咱们回家!” 
“夏如画,我那天说的是真的!我说爱你是真的!” 
“我爱你!” 
“我也没撒谎,我就是那么想的。”
“豆沙太甜,我不爱吃。”
“我绝不会让你饿死!我们俩要一起活得好好的!”
“姐,你是觉得我可怜吗?”
“别哭了,以后我再送你,送你好多好多。”
“就在眼角,你揉揉!” 
“魏什么?” 
“不为什么? ?……” 
魏如风慢慢变小,最后变成了夏如画初次见到那个小男孩。他就站在那里,站在时光深处,站在生命尽头,静静地,静静地等着。夏如画微微笑了笑,眼角的痣如同她生命最后的泪,闪着血色的光。她想她终于可以和魏如风永远的在一起了。如果真的三世一轮回,那么她一定会在某一个雨天再见到他。到时候她一定会一早告诉他,她真的真的在爱着他,一直在爱着。
夏如画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天空飘起了雨,雨珠淋在叶向荣的脸上,和泪水化在了一起… … 
夏如画终年26 岁,魏如风不详。
尾声
在海平市中,辉煌如夜晚的第二轮明月的东歌已经破败不堪。张青龙在东歌对面修起了一座比东歌更豪华,更气派的夜总会,东歌的招牌在夜幕下被崭新的光辉遮住,原来那么流光溢彩的霓虹,也渐渐变得黯然失色。
程豪的时代,已经终结。即使茶余饭后,也没谁会常提起那个曾经闪耀一时的名字,当年的爱恨情仇早已遗落在漫漫而行的岁月中,被人们淡忘了。
叶向荣现在调查张青龙,证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虽然和程豪的案子不尽相同,但是本质上是一样的。他们都太贪婪,而贪的越多,输的也就越多。
连续多日加班后,叶向荣终于休息了一天,他去Linda 的店里买了两束花,Linda 很默契地给他包好,他每次来都要这两种,一束是白菊,一束是雏菊。等着她剪花的时候,叶向荣一直看挂在墙上的照片。那是阿九在东歌夜总会拍的,Linda 还是摇滚歌手的打扮,打着唇钉抽着烟,胡永滨在吧台擦着一只杯子,望向镜头的眼睛有点脱离尘嚣的清透。立体的人在相纸上让叶向荣微感陌生,但是从Linda 的眼神里,他能感觉到那段日子真正存在过的痕迹。胡永滨既是1149 又是滨哥,在活着的人的记忆里,他被保留为最感念的样子。
拿着花出来,叶向荣开着车去了海平墓园。他先去了胡永滨的烈士公墓,墓碑上身穿警服的胡永滨显得坚毅且正直,叶向荣把白菊放在墓前,摘下警帽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想起自己有一句话一直没告诉他,以前是忘了,以后是来不及。他对着墓碑上的照片,喃喃自语说:“永滨,你是一个好警察。”
从烈士公墓出来,要绕过一个小山坡才到人民公墓,叶向荣走到那里时已近暮色。在横竖纵横的坟墓中,他走到了一个小小墓碑的面前。那是一座新坟,青灰色的石头上还留着鲜艳的红字,碑文很简单:魏如风夏如画生则同袅死则同穴。
这是陆元为他们安置的安息之所,叶向荣想帮忙,但被他拒绝了。他知道,陆元是怪他的,怪他在最后一刻都没能拯救夏如画。叶向荣没对陆元解释什么,是的,他已经帮不了他们了,但是他把那两个人的音容深深刻在了心底。他们的存在让他明白了每一行法律条文之间都有着些许的空白,在那里埋葬了很多文字无法救赎的痛苦且不为人知的人生。而作为一个警察,他要用毕生的努力,去守护所有这些本该好好过下去的生命,去捍卫国法和正义,这就是他的职责。
叶向荣捡起地上的松枝,掸了掸墓上的浮土。他把那束雏菊放在了他们名字下面,静静地注视着。前尘往事似画如风,他们青春中的苦痛和幸福都化作了一杯黄土。然而叶向荣想,他们并没有消逝,只要还有人记着,记着那年夏天的爱与罚,年少与忧愁,那么他们就还是存在的。
叶向荣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太阳快下山他才扭转了身。他答应了在福利院里的那对姐弟,晚上会去看他们,给他们讲故事听。这次,他不会失约了。
叶向荣的身影渐行渐远,夏半醇风拂过,暗香袭人,黄色的花瓣散落在了地上,陪伴着墓碑上的名字一起,慢慢凋零。
番外篇
某年某月,某时某人
壹。死亡很近,回忆很远
我叫苏彤。
……
26 岁,已婚,有一个女儿,在广告公司做设计。
……
大概在1993 年与死者偶然相识。
……
我捡了她的手提包。
……
最后一次联系是四年前。
……
在学校遇见的。
……
对,我们同校。
……
魏如风?
……
不是很熟… … 
我从海平市公安局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快人秋的海风凉胜腮的,裹紧外套,却还是会觉得冷。
几个女学生笑着走过去,她们穿着裙子,背着画板,丝毫看不出冷的意思。大概年轻时,有足够的热量去忽略温度,我上大学那年,遇见魏如风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的吗?
不禁又回想起那位警察的盘问,他一定不知道我曾经在海大对面的咖啡馆见过他,就是从那时开始,我无意间闯入了那两个人的生活,继而喧嚣,继而退场。我以为从告别他们的那天起,我就再也不会着意去想那时候的事了。可是在今天,在警察的询问中我又把有限的时光层层剥开,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来那天的再见已经成了永别。
原来他已经死了那么久。
原来我已经嫁作人妇。
原来夏如画也死了。
原来我们谁都没能逃远… … 
我紧了紧衣领,背对着公安局大楼前挂着的警徽,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远。
夏如画的死,我是从陆元任职的报纸上看到的消息。
那上面头版头条报道了逃犯程豪被警方击毙于街头的新闻,里面有一句话是这么写的:“据警方证实,另一名死者为程豪的情妇夏某。另据知情者称,此次二人正计划秘密出境,目前该案正在进一步调查中,西街码头10 ? 29 大案全面告捷。”
黑色铅印的照片,让夏如画的美丽大打折扣,她的眼神哀怨忧伤,仿佛透过纸面,直看到我的心里。
记忆中总是带着淡淡忧愁的容颜和这张照片怎么也对不上,我记得在那间咖啡馆第一次和夏如画见面的时候,她明明不是这样子。虽然她总是整着眉头,但是眼睛却很干净,在那一潭深黑中隐隐能看到无法撼动的坚定。可能是太美丽了,美丽得带着诱惑色彩,让人不自觉地想侵略。所以胖妹夸赞她的时候,我却选择了嘲弄。想想我其实是嫉妒的吧,尤其在见到魏如风之后。
跟她把话挑明那次,不是我有多少的自信,恰恰相反,是因为我绝望了。我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走上一条不归路,却没能力劝住他。再不甘心也没用,我只能求助于夏如画,只有她的话,才能改变魏如风的决定。
她那时的表情我现在还记得,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傻傻地用柔软的皮毛保护着自己珍贵的食物,即使力量是那么的微小,也隐忍着绝不放弃。那时候我就觉得了,这样的女子啊,自然会有人想捕获,也有人想保护。
后来,命运就和那两个人纠缠到了一起。他们总是做我意料之外的事情,间接让我的人生不圆满。而这个过程中,几乎消耗了我生命大半的喜怒哀乐… …
在海平剧院那次,我本来是想好了所有的台词的。我要让魏如风亲口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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