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茂侯门》第6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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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君、三郎君显然也识得分寸,此刻都乖巧的坐在下首,慢慢喝着茶,眼睛不时往内室方向看去,显然都对雍国公支开旁人,只和长孙说话感到好奇。看到鸣籁端着参汤进来,宁摇碧扫了一眼,正要说话,十一岁的三郎君宁夷易反应迅速,立刻跳起来道:“我来送进去吧!”“你们祖父正和你们大哥说着话,先候着吧。”宁摇碧摇了摇头,止住三子的小心思。宁夷易失望的坐了回去,拿眼睛望向母亲,卓昭节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于是他脸色立刻怏怏起来。鸣籁怯生生的站在门边,她觉得此刻厅中气氛很是古怪,本能的觉得不适合自己在这儿。可谁叫她就是去厨房取参汤的人呢?这会世子让候着,也不能不候着好在没过多久,内室的门就开了,众人一起望过去,却见宁夷旷在袖子里攥着什么出了来,眼眶红红的,显然在里头哭过。
出来之后迎着父亲弟弟们好奇与询问的目光,宁夷旷犹豫了下,却只含糊道:“祖父和我说了些以前的事儿。”一眼瞥见鸣籁,就道,“参汤拿进去罢。”这么一句话的回答当然不能让弟弟们满意,若非顾忌着里头雍国公要静养,而严母卓昭节就在跟前,宁夷易简直要跳起来了。两个弟弟都不住给兄长使眼色,只是宁夷旷移开目光不理会他们……
宁夷易索性凑到二哥耳畔嘀咕着回头要设法把大哥抓到一旁问个清楚……其实也不只他们好奇,这日伺候着雍国公用了药,等他歇息了,宁摇碧亲自带着次子和三子守夜,让长女和次女去看着幼子——支开了碍手的子女们,卓昭节单独把宁夷旷叫去询问雍国公到底和他说了什么?……毕竟雍国公现在病得虽然重,但也没到需要准备后事的地方,难道他绝望到了以为不成了,这就要和长孙交代什么吗?
卓昭节心想公公心里到底是什么事情这样的沉重?按说谥号孝宗的治亨帝已经在十二年前就驾崩了,如今在位的真和帝乃是雍国公数十年前就一力保扶的,就连慕太后也对宁家极为亲善……虽然四年前纪阳大长公主的去世,让宁家上下都十分哀痛,然而大长公主享寿八旬,高寿而终,临终前道是看到宁家子嗣兴旺,心已无憾——那时候雍国公也没这样的心事啊?宁夷旷被母亲单独叫来,自也明白要问什么,当下道:“母亲,祖父说了这些话只能在祖父……去世之后……再说。”卓昭节听了这话,心里一突,道:“什么?你们祖父……怎么会这么想?如今病情也没到那一步啊!”
第二百十四章:惟太息兮长悲哀
“孩儿不知。”宁夷旷道,“反正祖父这么说的。”
闻言,卓昭节紧紧皱着眉,半晌才道:“我想你们祖父的意思未必是不告诉我,恐怕还是不想告诉你们父亲,是不是?”
宁夷旷道:“但祖父说了如今不许说。”
“那么我来猜一猜……”卓昭节沉吟片刻,道,“是不是……和你们祖母有关?”
宁夷旷虽然迟疑着没有回答,但脸色却已经说明了。卓昭节叹道:“你们祖父和祖母的事情复杂得很,咱们做晚辈的,一来没资格说,二来其实也不敢说完全的了解。毕竟时过景迁,何况很多事情,不是其人,如何知道全部?因为你们祖母之事,你们父亲和你们祖父颇有罅隙,这一点这些年下来,料想你们也知道了?只是到底父子天性,当年你们还小,不记得了,那次你们祖父在西域中伏受了重伤,你们父亲担心的整夜难眠,等人回来了,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对苏史那发那么大的火!”
顿了一顿,卓昭节道,“你们祖父的为人,我这几年看下来也有些清楚了,其实,倒和你们另外两位已故的长辈颇为相似,一个是为娘的祖父,一个是为娘的外祖父……都是有什么事情都藏在心底不肯说出来的。
“为娘像你这么大时,头一次回自己家里,祖父沉默寡言,处处为了子孙考虑却不说明,反而叫晚辈们误会。后来若非你们父亲点醒,我怕是到这会都恨着他呢。那时候为娘的祖父也有过一次凶险,险些就去了……若非如此,为娘后来知道了缘故,懊悔又有什么用?你祖父说是他在生时不能说,你就忍心看这芥蒂永远都解不了吗?”
宁夷旷虽然和祖父感情好,也听祖父的话,但到底年轻,被卓昭节这么一番劝说,顿时动摇起来,道:“祖父说想以后和祖母合葬,却怕父亲不肯,所以和我说了件事儿。”
卓昭节闻言一怔——申骊歌的骨灰是送回月氏安葬的,就是雍国公还是雍城侯那会,虽然在前往月氏的路上遇伏,但后来月氏代头人到东夷山请罪和探望,顺便将骨灰带回族里安葬了。
依着宁摇碧对父亲的怨怼,恐怕当真会以母亲葬回族中,父亲惦记中原、或者不忍离开纪阳大长公主之类的托词,不使两人合葬……不过在外人看来是不会觉得宁摇碧不孝的,因为谁都知道雍国公并不喜欢他那异族的元配发妻。
可现在……
她定了定神,问道:“你们祖父和你说了什么事儿?”
“祖父说了祖母名讳的来历。”宁夷旷沉吟着道,“祖母汉名姓申,其实是因为祖父当年……嗯,才被俘虏时,不想曝露身份,胡乱说了自己姓申,所以祖母后来起汉名也随了这个姓氏。至于祖母的名讳,却是有一次,祖母与祖父在沙丘上说话,祖母对祖父唱了一支月氏的歌曲,要祖父也还唱一支,祖父无奈,就……唱了一支《骊驹》。后来祖母问祖父唱了什么,祖父说了是骊歌,尔后祖母又问骊歌是什么意思,祖父就说,骊,是并列、对偶的意思。后来祖母就用申骊歌做了汉名。”
他道,“祖父说,等他身故之后,若父亲不肯送他去月氏与祖母合葬,就将此事说与父亲听。”
卓昭节皱紧了眉,久久未能言语——骊驹在门,仆夫具存;骊驹在路,仆夫整驾——这首《骊驹》本是古时客人临去时所作之歌,此后告别之歌又称骊歌。但单独的骊字确实是有并列之意的,所谓骊四骈六……那时候申骊歌根本就不懂得中土言语,哪里会想到宁戡狡猾的只解释了一个“骊”字,“骊歌”二字却正好与她向往里的成双成对意思恰好相反呢?
卓昭节少年时候喜欢看闲书,知道胡人大抵能歌擅舞,青年男女多会借互歌表达情意,所谓沙丘上说话,料想是申骊歌对宁戡一见钟情,拉了他去说话罢?
尔后申骊歌唱着月氏语的胡歌表达自己的心意,缠着宁戡回应——那时候身为俘虏的宁戡怎会有心情回应她什么?仗着申骊歌言语不通,唱了《骊驹》敷衍,这《骊驹》也是他的心声——身为俘虏,他当然盼望着早点和这俘虏自己的胡女告别,最好永别才好——多么耻辱的经历啊?
而申骊歌一定要问个究竟……
但宁戡现在却把这无外人知道的事情告诉了长孙,要托长孙在自己去后转告独子,以求与这胡族发妻合葬,甚至宁可放弃陪葬帝陵的荣耀不要,埋骨到遥远的西域去——这么说来他对申骊歌是有情的?
可为什么当年申骊歌在时却留下来冷淡发妻致其红颜早逝的恶名呢?若说外人污蔑,那时候已经记事的宁摇碧,亦因此对宁戡深怀怨怼……
她抿唇许久,忽然想起数年前去世的祖父敏平侯曾写过那两句:“纵知纵悟身已老,惟太息兮长悲哀”。
……也许宁戡并非不爱申骊歌,长安城中曾经轻浮的高门子弟,长公主心爱的幼子,生长于繁华锦绣的长安,打小阅遍环肥燕瘦各色美人,然而在申骊歌之前和之后,也没见宁戡恋上过哪家娘子。
那些侍妾,也不过是侍奉他罢了……
可宁戡与申骊歌的开始却太过戏剧了些,倘若反过来,是宁戡俘虏了申骊歌,也许这段结发之缘不至于以悲剧收场……到底宁戡是男子,是长公主爱子,在贵人如云的长安,他这个天子嫡甥亦是地位非凡。
……却在长公主为他争取到的上战场捞军功的机会里,头次上阵就被俘虏,还是被个女子俘虏。
一直记挂着这一次的耻辱,年少时候料想骄傲叛逆一如宁摇碧当年的宁戡,试图用对申骊歌的冷漠和疏远、无视与放。荡来证明自己的尊严。
可申骊歌却没能等到他明白自己心意的那一天……
独子宁摇碧毫不掩饰的怨怼,让宁戡也无法放低身段说出真相。
好些年了,宁戡默认着长安的议论,默认着谣言里都说他利用发妻封了侯,最终却冷眼旁观发妻的死……也默认着宁摇碧心目中他的冷酷与残忍。
也许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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