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第9章


我跳起来到盆边洗了洗,“没事。打架时不小心划到了。”
冰夷似是轻轻叹了口气,一边拉过我的手一边在掌心幻出一株草药,用灵力将草药化入我的指上,我的手便连一点疤也没留。
正抬头对冰夷道谢,却见若木神情微怔若有所思。
忽而,若木又笑道:“冰夷,这次我回去你也跟我走一趟吧,若水那丫头想见你想得很了。还念叨风伯呢。”
冰夷淡淡一笑,风伯一时间竟是我从未见过的沉稳肃默:“是,冰夷是该去一趟,见见若水丫头,天吴前些日子也说起了。”
冰夷依旧淡淡的笑。看起来却越发冰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里紧皱成一团一样,死死地掐着指甲,有种想把他拉走的冲动,对他喊“不要笑了。”
我果然还是没有忍住,拉起冰夷就走。
我和他坐在扶桑树上,透过繁密的枝叶,屋外的桃花正如雨如絮,漫天翻飞。
我低头抚摸着尾指,低声道:“我不问你,也不想知道若木和若水是谁,也不想知道风伯为什么向着外人。可是,在扶桑眼里,冰夷是无所不能的,长的好漂亮,人很温柔,灵力很厉害……还有,是扶桑喜欢的人……”
我喋喋不休的说。
冰夷突然伸手捂住我的嘴,摇摇头。眼中一如既往的缓缓流光。“别说话,你坐在我身边就好。”
我心里阵阵哽涩,侧头,他仍然注目远方,春光迷蒙,烟缭雾环的像冰夷那般让人堪不破。
我素来不是这隐忍的性子,但每每与冰夷一起,却会莫名的沉静,不像自己。
冰夷目沉如海,头顶上水珠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又滴落在他衣衫,似在落泪。我看着他面色宁静,却手中握着我的一截衣袖,时紧时松。心里一时万般不舍。
突然反手握住他的手:“我听说西海海底的青潋谷有一种回音贝,会封住人的话音万年不变,而且那里美如玉山瑶池,杏花与冰雪共融,飞鸟与鱼儿共戏,我们去那里找回音贝好不好。”
冰夷侧首微微一笑:“好。”
说完念了一句咒语,他的坐骑便从他的玉佩中化出身形。玄鸟亭亭昂首,身形不足三尺,张翅却有丈余。通体洁白如雪,延至翅膀和尾巴末端,却又渐渐如玉青碧。
冰夷带我跃上玄鸟的背,玄鸟一声清啸直窜云霄。
玄鸟不愧是仅次于青鸾的神鸟,风驰电掣般迅疾。从日出之地到将近日落之地,只用了半天时候。
若论壮阔浩渺雄浑大气。西海自是不如东海,但西海的夜是三界最美的。落日浸水半红半灿,淬玉熔金波光如碎。夜深,众星铺陈举手可触,流星处处可见滂沱如雨。
冰夷收了玄鸟入玉佩,我和他站在西海中滚滚波涛之上。他闭目默念,胸口逼出一枚珠子,用灵力扣进我的掌心,“好好带着。”
我点点头。什么也不说。我和他都懂。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所用资料:
1、《山海经·海外东经》: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文中延伸扶桑为树妖)
2、《山海经·大荒北经》:蚩尤作兵,伐黄帝。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
3、《山海经·海内北经》:从极之渊,深三百仞,维冰夷恒都焉。(文中延伸冰夷为水神)
4、《山海经·海内北经》:朝阳之谷,有神曰天吴,是为水伯。(文中延伸天吴为水神,且做冰夷的爷爷。)
5、《山海经·海内经》:南海之内,黑水、青水之间,有木名曰若木,若水出焉。(文中延伸为若木与若水为姐妹。)
注:本文纯属虚构,用这些古文献里的东西,只是懒得再想一些名字而已。切莫当真。在山海经里,这些东西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傻妈作者鞠躬退~~~
、第三章 禺谷 若木(2)
冰夷伸出右手,在我面前,他第一次主动对我伸手。
我紧紧地抓着。似乎这样用力,他就不会被人抢走。
他侧过脸,左手微扬,脚下浪涛愈加凶猛,本已黯然的水天相接处,登时森然起来,天色骤变,浓云滚滚,一阵风过处,脚下海水豁然下陷。凭空开出一条路一般。
他笑道:“走吧,这下面就是青潋谷。”
谷底,果真如真似幻瑰丽罕有。冰夷伸手摘了一枚柳叶放在唇边,便是一支婉婉美妙的曲子。顷刻,脚下的草丛中、远处的林木里,蝶儿蜂儿羚羊麋鹿都静静地围在他身边。
冰夷果真是这三界中唯一的珍宝,是扶桑心里的宝。
我伸手去夺:“我也要吹。”
冰夷笑笑不说话。我捏着柳叶在嘴里含了许久,愣是没出一个音儿。
我心里一气,便扔了柳叶,豁地站起身:“不玩了,我去找回音贝。”
我踢掉鞋子绾起袖子裤腿,在浅滩里一阵摸索。冰夷站在岸边岩石上一动不动,我冲他摆摆手,他只一笑,摇摇头。
我转转眼珠,吹了声口哨,卷起谷里的水朝他飞去。他一时也不知在出什么神,竟是给水柱从头浇到脚,我登时乐了。
他依旧是笑,反正是湿透了,索性也就跳下来跟我一起在水里找螺贝。
海面早已黑的透了,水下的鱼儿水母一闪一闪,似天上的星,映得水底明暗幽碧。
我拿衣服兜了一大推煞是好看的贝。
冰夷坐在篝火旁,指着笑道:“这些都不是。回音贝其实长得并不美,你这样专拣好看的,决计是找不着的。”
我疑道:“只听人说是极难找的,难道你找着了?”
冰夷摇头:“我也没有,只小时候在西王母那儿见过一回。形状扁椭,内部如耳,贝身上凸凹不平,像蟾蜍一般。着实不算美物。”
我恍然道:“哦,西王母啊。赶明儿我去瞅瞅。”
冰夷叹气:“你可别闯祸,玉山向来是三界的禁忌,连天帝都敬畏三分。你上次到玉山偷了些草药做玉髓露已经大不敬了。”
原来我偷偷摸摸地做坏事他都知道,却也没有说什么。我笑了一笑,“可终究是没事,还让我得了神仙都得不来的玉髓露。你们就是毛病多,天予不取必受其乱。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那些宝贝能不能据为己有?”
冰夷微微抬头,依旧清浅溶笑。缓缓道:“明知是错的,不试也罢……”
他这话我有些不懂。也不去想。总是自怨自艾的消沉想法。我自然不会那般委屈自己。
似是坐了许久许久。
我平躺在浅滩的泥沙上,双手垫着后脑勺。昏昏欲睡。
“扶桑……”冰夷的声音丝缎一般滑入耳中。我并不应,因为想听他再叫几声。
但冰夷的性子别扭的与众不同。若是我叫一个人叫不应,我会叫他叫到他吐血,但冰夷是那种,叫一次不应却不会再叫第二遍的。
我只好问他:“你想说什么。”
他许久才又说道:“如果有人伤害你,你会怎么做?”
我一听就笑了,这种问题还要问么?“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妖族恩仇入骨,不仅仅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是奉行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和睚眦必报的原则。我虽说被风伯养大,可骨子里还是妖,伤害我的人……上天入地,我都不会放过他们。”
冰夷的肩膀轻轻一颤。我疑道:“你冷了么?”
他笑道:“没有。没有……”
我定神看着他的侧脸,喃喃道:“可是你不一样。你即便伤害我,我也不舍得的。”
他却又是叹气。
我实在看不得他心事重重,便大着胆子翻了身搂住他的脖子,“冰夷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好?”
他倒并不像之前那般死命丢开我,只躲了躲眼神:“你很好,很好。”这才轻轻扒下我挂在他脖子上的胳膊:“扶桑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妖了。”
我撇撇嘴:“比若木还好么?”
他又是一讶,低了头看了看掌心道:“不一样的。”
我不再问,冰夷的性子,三棍子打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只是,我喜欢他,没有努力过,不能把他拱手给了别人。神也好妖也好,任谁也不能就这么把冰夷抢了去。
他认的是他的命,扶桑的命,谁也没法儿定夺。便是天帝也不成。
迷迷糊糊睡去的时候,还觉得到有人给我盖东西。我笑了一笑,便睡的极安稳。
第二日醒时,冰夷却不在了。留了一张纸,画的是个贝的摸样,还写着:这是回音贝的图样,你再找找,我还有些事。
我看着纸呆愣了一会儿。轻身掠起。又钻进谷底……
找到回音贝的时候是第三天了。这种贝果真并不怎样好看,我捧着西瓜大的贝,坐了好长时间,想,我该说些什么给冰夷?
最终也没敢说一句。只是化小了些放进蓄宝袋里。或许我可以骗着冰夷让他说一句“冰夷喜欢扶桑”,封进螺贝里,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听了。
我拍拍身上的泥沙,仰头一望,我又没有玄鸟,从这里到汤谷,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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