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石》第22章

既然她已经在地下长眠，再贵重的戒指对她也没有意义。这颗月影石，我本来可以不要的。”他刻意在“本来”两个字上加重语气。
然后他看着维兰妮。“她的眼睛是墨绿色的。她喜欢穿墨绿色的袍子，为了跟她的眼睛相配。五年前，我说过，要用墨绿色的月影石来做订婚戒指，才能配得上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法师打断他。
菲尼斯脸色忽然沉下来，语调也变得冰冷。两个同伴第一次见到吟游诗人现出如此严厉的表情。他目光炽烈，双颊紧绷，脸上线条显出从未有过的刚硬。菲尼斯知道，自己内心中隐藏在温和外表之下的倔强天性正在不可阻挡地显露。
“她很善良，不喜欢看见人们自相残杀。我也是一样。她很柔弱，也很坚强。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去做不情愿的事。我也一样。我不喜欢受人威胁。”
“你想怎么样？”法师冷静地问。
菲尼斯再度展开笑容，双眼却如同燃烧的火焰。
“我不喜欢受人威胁。”他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吟游诗人猛然挥手。月影石带着墨绿色的光迹，无声无息地掠过空中，飞进矿坑黑暗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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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莱塔情不自禁地收回手，揪住法师袍的前襟。“对不起，”她喃喃自语。
远在千里之外的使徒几乎是立刻向她传来了信息。随后，一圈椭圆形的光环在室内出现。维莱塔取过面纱蒙住脸，放下兜帽，缓步跨入跃动的空间门。
她穿越扭曲的光影，轻松地维持着传送法术的稳定。很快，她就走出空间门的另一端。穿着墨绿色袍子的使徒站在石台上，一动不动。吟游诗人菲尼斯就躺在旁边的地上。
“那个盗贼呢？”维莱塔问道，随即省悟她的使徒根本不会回答。她走下石台，朝着黑洞洞的矿坑入口。盗贼只可能在那里面。
维莱塔走近洞口，伸直手臂，让法杖顶端的水晶发出明亮的白光。借着这光芒，她看到年轻盗贼正在洞内不远处挣扎。他的下半身陷进流沙中，右手攥得很紧，左手艰难地在怀里掏摸。
片刻之后，一条细而结实的绳索飞出洞口，前端的钩爪扣住一块岩石。盗贼紧扯住绳索，慢慢爬出致命的流沙暗井。当他终于走出洞外，维莱塔看到他额头冒出大颗汗珠。
“你是谁？”盗贼喘息着，戒备地看着维莱塔。
“这不重要。”维莱塔回答，看到对方因为听到熟悉的声音出自陌生人之口而感到震惊。“把它给我。”
盗贼后退一步，飞快地把右手里的东西塞进怀中，同时取出一根嵌着水晶的短铁棒。维莱塔不禁一惊她太熟悉这铁棒的样式了。
“是他派你来的？”她嘶哑着叫道。
铁棒被扭转，上面的水晶开始发光，投射出椭圆形的光圈。相隔只有几分钟，梅琳娜之塔古老的地下厅堂里出现了第二个空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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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尼斯渐渐从昏迷中清醒。身下的石台很凉，眼前是一片柔和而明亮的光辉。他爬起来，胸前被闪电击中的地方仍在隐隐发麻。
幸好有防护符咒，菲尼斯想。
他向下望去。坎普拉尔正把一块墨绿色的石头交给另一个男人。那男人不到四十岁，脸庞削瘦，目光睿智，显得很有深度。在他对面是一个女人，兜帽和面纱遮住了面部的大部分，眼睛很大，额头隐约有些皱纹。两个人都穿着法师袍，男人是暗红，女人则是黑紫。
菲尼斯不认识这两个人。他愣了一会儿，又惊讶地发现，维兰妮站在他身后，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泽，额头束带上的宝石也黯淡无光。她毫无动作，似乎连呼吸都没有，几乎象是一具僵尸。
这是怎么回事？菲尼斯震惊地想着。她被某种法术禁锢住了？他望着下面的两个陌生人，试图猜测出答案。
石台下面，那个男人接过坎普拉尔手中的月影石。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却集中在那个女法师脸上。
“维莱塔！”他叫道。“是不是你？”他忽然迈向前，想掀开对方的面纱。然而女法师迅速退后一步。
“你何必要来？”她冷冷地说。“你不是说过不想见我吗，大法师布雷明？”
原来他就是大法师布雷明！菲尼斯注视那男人的领口，果然发现有维瑟斯家族的双圆套三角图形。那女法师的长袍上却没有任何足以表征身份的标记。
“维莱塔，请你原谅我，”布雷明的声音中含着痛苦，“我那是气话，一时冲动……你走之后，我一直在尽力找你……”
“如果你真的想找我，那并不难。”维莱塔说道。“我一直住在我们初识的那个山洞里。”
“但我去找过。你没有在！”
“你找了多久？”维莱塔平静地问。
布雷明看起来有些尴尬。“两个小时吧。你知道，法师公会有急事找我。大陆上发生了一些事……实际上，是出现了一些征兆。很重要，所以……”
“那你就去忙你的公会事务吧！”维莱塔忽然提高音量。“我们以后不必再见面了！”
然而布雷明并没有被这斥责击退，反而更向前迈了一步。
“很抱歉，我确实冷落了你，维莱塔。但是，”布雷明的声音变得严肃，“我知道这不是你要离开的真正原因。”
维莱塔的身体蓦然一震。
“你离开之后，我在你床脚下发现了一些东西。”布雷明直视着维莱塔的双眼。“是一片……”
“不要说了！”维莱塔突然尖叫出声。
“我知道这件事会让你很难过。但我想……”
“难过？”维莱塔打断他。“我为什么要难过？我为什么要隐瞒祖先的荣光？我没有什么可以自责！恰恰相反，那是我的骄傲！”
她的胸口急剧起伏。过了一会儿，她渐渐冷静下来。
“布劳（注：布雷明的昵称。维莱塔的宠物蜥龙也是这个名字），你已经发现了。”她的语调既悲伤又带着自豪。“没错，我是梅琳王国皇室遗族。我身上有蜥蜴的血统。或许只有几十分之一，但那已经足以令我的身体产生变化。每到月圆的时候……”
“可是……”布雷明想要说什么，但维莱塔抬手阻住他。
“每到月圆的时候，我的血统就会显露。”她继续说道。“那种古老血脉的力量是如此坚韧，我无法抗拒。我并不会因此而不安，除了在面对你的时候。有时我……”
“维莱塔，”布雷明试图插话，然而维莱塔再次阻止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如果你发现自己所爱的人会在某些时候长出鳞甲……”
“但是维莱塔我想说我根本不在乎！”布雷明忽然大吼。
一瞬间，维莱塔似乎停止了呼吸。
“我不在乎，即使你的……特征更明显一些，我也不在乎。”布雷明说道。“我们可以生活得很快乐，就象当初许愿的一样。我们会在一起！”
“但其他人呢？他们会怎么说？”
“那并不难办。毕竟你身上血统的力量很弱。我可以对外宣称你的皮肤对药草过敏。满月的时候，我们可以不出门。说到底，只要我们不在乎，又何必去管别人？”
维莱塔一眨不眨地望着布雷明。
“我发现你拿了地图，知道你要到这儿来。我本该早点来阻止，如果不是公会正好遇上极重大的事……我真担心你会离开我，选择祖先的生活。”
“不完全是。”维莱塔说道。“月影石可以暂时压制我体内的古老血统，但是几年之后这血统会重新显露，并且更为增强。我本来想，等到我们有了子女，我就会离开……”
“如果是这样，我希望我不会有子女。”布雷明坚决地说。他踏上一步，抓起维莱塔的手。女法师没有拒绝。两个人紧靠在一起，完全忽略掉旁边的其他人。
不知过了多久，维莱塔侧过身体，向布雷明伸出手。“把那块石头给我。”
“但我想我们不必用到它！”布雷明不赞同地说。
“当然。”维莱塔从面纱下面发出清脆动人的笑声。“只是有人需要我付出酬劳。”
她转过头，向菲尼斯招手。吟游诗人随即走下石台，来到她面前。
“吟游诗人菲尼斯！”维莱塔说道。“我很抱歉……我那时太激动了。幸好那闪电没有伤到你。”
菲尼斯觉得脑子开始迷糊了。怎么是她打伤了他，而不是维兰妮？
“维兰妮是我的使徒，”女法师解释道，“实际上她是一个死去的女孩。我使用法术在别的地方控制她行动。”
“你……”菲尼斯仍然不甚明了，但已经大致猜出是怎么回事。他知道有些高深的魔法师师可以施展出这类远程控制法术。“你是说……跟我们同行的不是维兰妮，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