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梅情》第80章


敏梅跟着他身后亦步亦趋。
与福全擦身之际,却突然听见他低喝一声:“站住!”
常宁,管戎和她三人都身形猛然一顿。
“这位公公是你府中人?”
感觉到福全锐利如箭的大量目光,她的头低得更低了,下颌几乎挨到胸口。
“是的。”常宁沉了目光,眼露暴戾之气。他知道福全已经发现了小太监装扮下的她。一双冷眼紧紧盯着福全,警告的意味浓重,若是他真要掀了敏梅的底,他怕是也不会让他好过。
福全收敛目中精光,呵呵笑了两声。颇含意味的说了句:“果然顽劣不改。”说完又再深深看了一眼敏梅,这才朝身后摆摆手,带着一群兵胄呼呼远去。
待到那群人远走,敏梅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下来,重重喘了口气。看着身前的常宁,心中不免惶惶想到,若是刚刚他没来,自己此刻说不得还与管戎在那地牢之中。这会福全带了兵去,怕是已经将她与管戎拿下就地正法了。
“这时才知害怕?”常宁看她轻拍胸口的模样,冷冷嗤到。这女人真是胆大妄为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偷宗令腰牌,夜闯宗人府地牢,他真的想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敢做的。“我到底是惹了个什么麻烦回来。”
她顿了顿,这才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不论是为了什么,他确实是救了自己和管戎一命。这两个字清浅,但全代表她全部的心情。他从她怀中掏出腰牌,若是刚刚行迹败露,福全搜身,他有没有想过,即使贵为亲王,他一样脱不了干系。
抬头看见皎洁的弯月,这夜啊,是如此残忍。泰必图终是半个字也没有对她说,心中的疑团愈来愈大,却不得解困。真不知道,命运还要如何作弄于己。
听见那两个字,他又心生恨意。对管戎,她可以说上同生同死的话,对自己却只有这么冷淡疏离的两个字吗?
欺身上前,将她狠狠纳入自己怀中,脚步点地,飞快的越瓦飞墙而去。心中恼恨,为什么还要救她,总是一次次被她推拒门外,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救她?她只会让自己疼,让自己恼,可是却还是放不下啊。
正文 第六十二节 真言
夜深露重,虽是初春,毕竟天气还有些微凉。他施展轻功一路飞檐走壁,脚步急切,胸中郁怒,惟有抱她的手臂却依旧轻柔。
风声呼啸耳边,看她瑟缩在他怀里,他便揽了身上的衣裳,将她抱得更紧。
他胸中恼怒,这女人真是越见胆大妄为,从前或者还只是顽劣,使坏撒娇。四年后回来,看上去像是改变了不少,却只是改变了外表。如今身怀有孕,却连这盗宗令腰牌,夜潜宗人府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了。她不知道,若是事迹败露,那些兵胄狱卒不需赘言就能将她和管戎就地正法了吗?这一刻想起来都还害怕。他到底是找她回来做什么的?折磨自己的吗?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总是让她搅得心绪不宁。他恼恨她,也恼恨自己。
回到府中,他直接窜上墙入了东苑。
双足着地,就听见他对身后低喝了一声。“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得入内!”
敏梅还在诧异,回头一看,却见他身后跟着闪现四个人影,定睛一看,园中站着的不就赫然是那四珠吗?心中一凛,她和管戎出园的时候并不见任何异样,是一一确定了各房中人都已就寝安眠了之后才偷潜出去的。如今看那四珠衣裳整齐,眼光明晰,并无半点初醒的惺忪模样,仿佛从未上床入榻一般。眼神瞟向常宁,月光下,他俊如神邸的脸庞上此刻冰寒无温。
大步迈入内室,脚跟一勾,重重阖上门扉,撞击声沉闷剧烈,正如他此刻勃发的怒意与郁结的心。
明明胸中胀痛得都要爆裂开来,放她在床榻上的动作却依然小心翼翼。只有那浑身紧绷的肌肉,显示出他的怒不可遏。
走向窗边,动作粗鲁的把敞开的窗格全都关上。一声声的撞击,划破夜空的宁静,让她不自觉的抓紧手掌下的被褥。
房里没有点灯,如银的月光被那些窗格阻隔成零星碎片,洒落在屋内的青砖地面上,透着几许破碎的凄凉。
常宁缓步走向她的身前,立定在她面前,直直看着她,目光深沉难懂。
被如此目光紧紧盯住,她顿觉不自在的撇开了目光。
这男人,是她曾经用生命在爱的人。不止一次想过要用他心换己心,教他终知相忆深。今夜,他从她怀中夺了那宗令腰牌置于自己袖中的那一刻,她已经看清他的心。那无言的动作说的是一种同生共生的誓言。光线迷蒙的屋内,她眼光朦胧,却分不清是因为这月色还是因为眼中的粼粼水光。奈何四年之前,他们是有份无缘,如今却恐怕是有缘无份了。
年幼的时候,阿玛带着额娘和她去到五台山告天祈福,三人走到半山腰,偶遇一修行大师。大师那时便对阿玛说她是注定命中无亲,说是身边的亲人都会相继离她而去,无人可以常伴身侧。阿玛不信,大声驳斥于那大师,信誓旦旦的说会和额娘一起给她一生宠爱。奈何不久之后,却天人永隔。留下的只有短短七年回忆。
这么些年下来,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来到皇城,允承与她分隔两处抚养长大,从小并不怎么亲近,待到长大,至亲血脉的两人早已经到了生疏的地步。嫁入王府,常宁从未与她有过相知相伴的时光,后来怀孕生子,心想这世上终于有一人将完全属于自己,却不想稚儿活不过三月,便夭折于这东苑之中。
直到此刻,她才深深感悟到当日那大师所说的话。他果然料事神准,她确实没有太多的亲人缘分。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也深信自己并无福分拥有如此完美的他。拥有此刻短暂烟花又如何,此刻若选择绚烂,将来便是要拿终生痛苦回忆来傥还。这滋味她懂,所以才会一再的踌躇不前。
“为什么去那宗人府大牢。”俊目微眯,沉声问到。
敏梅低头,看着地面零碎的光亮,轻轻叹到:“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看见那四珠从屋檐飞身下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常宁定然是一路追去。早在她入到地牢之时,他就尾随在后了吧。还用问吗?从他那晦墨的眸光里便可读出一切。他也如自己一般对二人的未来深觉无望吧。
“我要听你亲口对我说。”事到如今,她还是不信任自己吗?胸中涌现一股凉意,为她做到如斯地步,却换不来她的相等对待,何其失败啊。
她看着,凛了凛,沉一口气,才缓缓说到:”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说不说又有什么意义。”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意,她心口一窒,这才又张嘴幽幽说到:“你若要听,我告诉你就是。还记得我阿玛额娘是如何死的吗?”
他微微沉眉,在不远处的圆桌前坐下。“记得,晋王爷是在与北方蠕蠕会战中,遭人偷袭,与福晋双双殉国了。”说起这个老丈人,他其实满心佩服。抛开京城繁华富贵,多年驻扎草原,恣意人生,最后更是以身殉国,死得壮烈。
“如果我说不是呢?”她定定看他,见他端起茶杯的手顿在空中,眼中显露惊异之色。她苦苦一笑,目光投向窗格,遥望那轮皎洁。不知绵娥奔月时,心中是不是也想着和后羿一段情终究是无望,才会舍了这人间情爱,宁愿选择清冷月宫而居。
“当日,阿玛领军屡获全胜,大煞罗刹羽翼,那不守信的蠕蠕退兵百里有余,官兵驻守城内,守城固若金汤。可是一封不知内容的密函交到阿玛手中,他不疑有他,率领手中亲信,一同出城,甚至还带上了我和额娘。明明驻扎的地界隐蔽安全,可是一夜之间,却让人杀了个片甲不留。”她不堪回忆,每每想起当日情景,都觉万箭穿心之痛。
“你认为是太皇太后。”他压低音量,眉眼也一同压低。
她胸口疼痛难当,他没有用问句,而是陈述肯定的说她认为幕后黑手就是皇奶奶。不!她不肯定,虽然历历指向那满面慈爱的老人,她却还是不愿意相信。因为不相信,她才会千方百计要入那宗人府大牢,才会千方百计要见那即将断头的泰必图一面。
她摇了摇头,已觉有些恍惚。幽幽说道:“不,我不知道。”心中深觉无力。原本以为去到那宗人府大牢,见过泰必图,就能得知答案,却不想。。。这一刻只觉得命运弄人,已经让她越来越觉得生活像是如坠迷雾,分不清身边的人究竟是亲近还是疏远。她害怕这样的生活,只想回归简单单纯。
“追到真相,你发现真如你想,你意欲如何?”他冷冷问到。”杀了太皇太后报仇?灭了我们爱新觉罗家族?”
敏梅惊惧的摇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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