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娘》第51章


“你要记住,地位并不能给一个女子带来幸福,相反它能带来孤独和毁灭。有一位疼爱自己的夫君,这便是所有女子最幸福的事。”他平静地凝视眼前的女人,显得有些苦口婆心,“这个天下不会再允许出现第二个女主。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你现在离权位这么近,已经被熏昏了头脑,失去了判断。你现在要做的,就只是挥一挥笔这么简单。”
王萱先是看着他,继而松了一口气,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她接过笔,在竹简上写下了颖王瀍三字。
仇士良望着那隽秀的小字,满意地点了点头。
“仇伯伯,辛苦你了。”王萱站起身,向他福身谢礼。
仇士良笑道:“以后我见你,就得向你磕头了。”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王萱唉声叹气,“我为后之路阻力重重。不信,你马上就可以看到了。我很清楚李瀍的秉性,一但登基为皇,他将被天下所掣肘,将不会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颍王。因为他想治理好这风雨飘摇的大唐,想让像我这样身世悲惨的人能过得更好。这些都还是其次,我唯一的担心便是仇伯伯你。”
仇士良不解:“我?”
“他不喜欢宦官。”王萱看了仇士良一眼,观察着他的脸色,接着说,“这是我冒死透露给你的消息。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他从来不屑于与你们打交道。以我的立场来看,你们都是我亲近的人,我不希望看到大行皇帝和你之间的斗争重演。”说着就朝仇士良跪了下去,因地上无软垫,所以这一跪,膝盖便疼起来。
仇士良想要去扶她,手刚碰到她的胳膊,便缩了回去。他再也不可能向以前那样抱着她,或者拍着她的背,给她讲前朝美好的爱情故事了。
“起来,这是作甚?”他第一次觉得无所适从,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这一跪是为了仇士良的安全。她不怕仇士良把他当做傀儡,而是怕李瀍暗中设计诛杀他。
“你且小心。”她匍匐在地,向他磕了个头。
仇士良忙说:“起来起来,我自会小心了。”他想不到王萱居然如此郑重,其实她完全不必要,因为自己有一套驾驭帝王之术,是百用不爽。李瀍?哼,他算什么,是我把他捧上帝位的。没有我,他的帝位能来得这么容易吗?我的这双手可以翻云覆雨,任何人都奈何我不得!哈哈!
想到此,他有些洋洋自得,面上表露了几分自傲。王萱无可奈何地看了看他,这才站起身。
窗外的雪飘舞旋转,刺骨的寒风越刮越大,像是要把整个长安吞没。
中篇:周公吐脯,天下归心
第47章 皇太弟
在仇士良、鱼弘志的督促下,此矫诏很快生效。经手册文的官员虽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敢吭声。不但不敢吭声,还恨不得从此变成哑巴。朝廷上下无人敢驳,也无人知晓这场悄悄进行的易储前奏。
这日的十六宅热闹非凡,大门口旌旗招展,神策军分列两侧,军容整肃,气氛凝重。仇士良那特有的雄厚嗓音几乎传遍了宅邸:
“朕自婴疾疹,有加无瘳,惧不能躬总万机,日厘庶政。稽于谟训,谋及大臣,用建亲贤,以贰神器。亲弟颍王瀍昔在籓邸,与朕常同师训,动成仪矩,性禀宽仁。俾奉昌图,必谐人欲。可立为皇太弟,应军国政事,便令权勾当。百辟卿士,中外庶臣,宜竭乃心,辅成予志。陈王成美先立为皇太子,以其年尚冲幼,未渐师资,比日重难,不遑册命,回践朱邸,式协至公,可复封陈王。”
诸王皆跪在门口,等仇士良宣读完册文,各自心情复杂。如开了染坊,什么颜色的脸都有。
光王李忱微微攒眉蹙额。一看到仇士良那居高临下、傲然屹立的神情,当下心中自然清明。霎时心中如打翻五味瓶,不是滋味。侧过头,悄悄打量身侧的李瀍。见他从容镇静,泰然自若。又看向王萱,她也只是平常的表情。颍王府的其余人众皆面露喜色,眉飞色舞。他越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长女彤儿拉了拉他衣袖,小声问道:“父亲,颍哥哥是不是要做皇帝啦?”
李忱漫不经心地点了点,眉头蹙得更深。晁夫人见自己夫君闷闷不乐的样子,心中也不是滋味。他那点心思,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安王李溶懊丧不已,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也许站错了队伍。但已经悔之晚矣,杨妍妍说得对,他没有做帝王的命!
那日王媋也在人群中,见到鱼弘志,张口就要喊,被王萱一把捂住了嘴。“嘘,宣读圣旨如圣上亲临。乱嚷嚷可是要掉脑袋的。”她并不是虚张声势。吓得王媋把头埋得更低。
是年正月二日,颖王瀍受册于正殿,居少阳院,开始以皇太弟身份监国。
仇士良恐杨贤妃、安王溶、陈王成美对其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当即上表,要求李瀍杀三人。呈递上折子的时候,他劝服道:“昔日贤妃进谗言,庄恪太子暴毙。后又请以安王溶嗣,此三人不可不除。”
李瀍见了折子,但笑不语。
正月十四,皇太弟继位于柩前,接受百官谒见。这一天终于到来,虽然是姗姗来迟。因先帝始崩,一切从简。登基大典不如以往那样盛大,但王萱终于听到了那渴盼已久的“万岁”,只是少了一个“千岁”,她觉得心头少了什么。
仇士良又请杀贤妃、二王。李瀍把折子拿回寝宫给王萱看。王萱看了折子,只面无表情,照旧扔给李瀍,说道:“朝中大事,陛下决定即是。”
李瀍凑近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说:“你刚才唤我什么?”她的手这样冰凉,他用自己的手掌把她的两只手全部包裹住,边说边哈气。
王萱回道:“叫你陛下。”
“没人在的时候可叫我五郎。”
“那你叫我什么?”她问。
李瀍知道还未给她一个名分,忙道:“我立你为皇后。我是皇帝,你是皇后,我们是天下间身份最高贵的夫妻。”
“夫妻还有高低贵贱之分?”王萱抽出手,伸入他的衣襟中,浅笑道,“我哪有那样的好命当皇后?况且上次我们的对决还未结束,你还差两箭。你就这样放心让我当皇后?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自是了解你。”他轻松自得,“你就不能不恨我?”
“那你呢?”她的手沿着他的锁骨向下,摸到了他的心脏。
“那我就用自己全部的爱和生命为母亲赎罪。如果你还是不能解恨,朕以大唐天子之名发誓,你若想取朕的性命,朕必当双手奉上。”
全部的爱和生命?他用了朕这个君王的称谓,足见这句誓言是有分量的。王萱的眼睛有些模糊,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心痛,抑或两者皆有。竟然这么不争气,又想哭了。
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暖心的爱了。明明窗外寒天冻地,但却如沐浴在春风里。如果能放下恨,是不是随时都这样快乐呢?她扪心自问,王萱,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权势和地位?还是这样温暖的感情?或者两者都想要?她越想越糊涂,脑袋如要爆炸一般。
仇士良说女子最大的幸福在于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他说的是真的吗?现在自己的确感到了幸福,幸福得快要掉眼泪了。想不到当初快要饿死的邯郸女娃,如今成为了天子心中最珍贵的人。
她自是体会得到他的真,所以当口许下这样的誓言:“与君生死相随。”
李瀍记住了这句话,把她搂在怀里,温暖的手轻巧地解开了她的腰带。
王萱却裹着被子往龙床内一滚,讪讪道:“我困了。”
他突然明白,若不封她为后,她便不会高兴。
“若是冷,吩咐他们多添些炭。”他站起身,把自己的御床让给她。悄然走出殿外,望着漫天细雨,想着该去哪里就寝呢?
全桂涛见圣人敛眉走出障子,一下子明白,必定是王夫人又使小性子了。忙从壁上取下白狐云帔,小心翼翼地给圣人披上。
“圣人摆架何处?”他佝腰问道。
那刀子似的风刮在脸上,李瀍裹紧了云帔,花瓣似的眼眸越发凝重。轻扬的睫毛和龙眉沾染上了丝丝细雪,随着呼吸而轻轻颤动。
“随处逛逛。”他呼出一口气。
王萱见他走了,忙从床上蹦起来,把那折子拿在手中看。看了又看,翻来覆去睡不着。杀二王和贤妃,她整个心都颤抖了。虽然一早料到他们有此结局,不过当真正面临时心里未免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不,一定要杀。他们是政敌,如果斩草不除根,恐怕以后李瀍和自己的位置便坐不稳了。想到这里,她一咬牙,把那折子扔出去老远,用被子蒙住头就睡。
又做梦了,她看见自己的父亲和哥哥骑着祥云盘桓在大明宫上方,最后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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