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萦相思桥》第95章


这一世他出生于一个岛国,那时他还很小,只依稀有些印象,他父亲是岛国的将军,有一次全家出海游玩,船竟被人给凿沉,他母亲将他放进一个大木盆随波推了出去,被过海的大宋船商所救,一位船客发现他天生五毒不侵,便将他献给了苗族大首领,拿他当药童试蛊。
“天音,在几百年前,我和你也曾有过前缘。原本我就是猃狁族狼祖,那一世再次转世为犬戎王,性烈残暴;而你则十分命苦,投胎于周室王宫一位宫女腹中。宫女未婚先育,惊恐地生下你后,将你抛诸于荒野,后被一对以卖弓箭为生的夫妇发现,抱养认作女儿。你出生后,有位巫师向周宣王预言:‘檿弧箕服,实亡周国’。宣王害怕之下趋赶绞杀国内所有卖弓箭的手艺人,你养父母便带着你逃往偏远的褒国。他们贫困潦倒,对你却视如已出,十分疼爱。十四年后,周攻打褒国,褒主急召大臣商议,听闻幽王好色,便广征民间美女,杀了你的父母,将你进献给了周幽王。”
“周幽王对你一见钟情,放过了褒国,可你却始终闷闷不乐愁容不展。周幽王为了取悦你,不顾众议废黜了皇后申氏,封你做了皇后,将你为他生的儿子立为太子,遭到朝野上下指责。起初,你原名也叫灵曦,可你却不愿以真名示人。时日一久,因你来自褒国,养父姓姒,后世便对你以‘褒姒’之名相称。”
“申皇后的外家,申国,对周幽王废后之事十分介怀,派人向民间广散谣言,说你是妖女转世,必将祸国灭周。流言之夸,不堪入耳。周幽王盛怒之下,起兵伐申。申侯无奈下向我犬戎求助,当时我正是狼子野心,极欲入主中原,便答应下申候,灭了西周。我闯入周室宫廷,率军大肆劫掠,得意处竟听闻有人奏乐,乐境十分伤感,便一路寻去,相见之下,对你倾心不已。我将你掳去了西戎,想方设法却不能使你高兴,我向你解释,解释是你的丈夫太过无能,你八岁的儿子也是申候趁乱杀死的,可你就是无动于衷,对我冷若冰霜,一心求死。”
“怒极之下我经常杀人泄愤,这时你却态度急转,竟对我极尽温存,只是不许我再动兵戈。从那以后,我们相依相爱了八年,万万不想魔王世子化成巫师煽动我的子民,说你是惑人妖媚,趁我不在城中时对你处以了极刑。”
“颠狂之下,我大开杀戒屠戮全城,再遭天谴:我转世的人觉对心爱的女人世世一往深情,却永远‘爱’不了她;而转世的天觉生生滥‘爱’无忌,永远得不到女人的真心。天觉人觉最终自相残杀,激战而死。”
“我和李元昊之间的撕杀无法避免逃脱,这是天谴注定,因果恶报而已。天音,我将自损人觉附于你身,永不会再离开你,我爱你,却爱不了你,只能选择永恒守护你,你不要放弃希望,你和炽烨的咒语一定会解的,相信我。千万要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一道精光从我身上射出,有人扒开了我的衣服,惊叹地大声叫嚷。
那个白衣老者愤恨地对我说:“妖孽呀!王竟附到你身上去了,逼迫我们不能杀你,你的背后烙下了我等猃狁狼的图腾,永不麿灭。就让我划破你这张迷人心神的脸,让你永远再惑不了人!”
第八十四章 小宝儿
因中间这段过程极为苦难,又一直处于长途跋涉中,现下便不再过多为你赘述。
时间快进到半年后。
猃狁部族没有杀我,却在我脸上深深划下一道十几厘米长可怖的刀疤,刀疤极深,触目惊心,从额角起,穿过左眉,越过左眼,一直深入左耳根。遵照猃狁王留下的遗命,猃狁人又将我扔回了大宋汴京,他们挑伤了我的右脚筋使我成了瘸子,说是让我再也跳不了舞;又不放心地给我灌下大量药水,毁了我的喉咙,从此我便只能沙着嗓子说话。
我成了一个恐怖的活鬼,乞丐,还怀着九个月的身孕即将临盆,流落在汴京街头。
死不了,我跳进河里淹不死,钻进火里烧不死,身可残魂却不灭。
在天音阁门口不远的地方我站了很久,惊喜地发现,瑞新不仅替冠芳赎了身,居然还娶了她!可是,他们两岁的儿子看到我吓得哇哇大哭,冠芳气得对我破口大骂:“我说你个乞丐婆子,讨饭怎么讨到这里来了,快走快走!差点儿没把我儿子给吓死,真是的,哎呀,我的天哪,肚子这么大了!哎呀,算了算了,给,这几个钱拿去吧,哎呀,怎么这么可怜,真是的,什么世道呀,一个好好的女人被人糟践成这个样子--快走啦!你们这几个爱偷懒的伙计,还看什么看!不用干活儿吗?”
在大街上缓缓拖着步子,有个中年女人看我可怜,流着泪递给我一方帕子:“系上吧,姑娘,太吓人了,东街人多,你去那儿讨,啊--”
可我刚系上帕子,还不等拖着步子到东街,腹部的阵阵剧痛使我躺倒在地,剧烈挣扎沙声呻吟起来,裤子一湿,羊水已经破了。
“这个女人怕是要生啦!”
“救命啊,快来救命,这里有人,有人出事啦!”
一辆官轿停在了我面前,救我的人竟是富弼富大人,真是因果啊!当年他在我的天音阁每每听我奏琴,连茶钱都付不起,对我给他留的免费位子他却欣然受之;而今,我身逢绝境,他不嫌我脏,不嫌我面相可怖,第一时间对我出手相救。
在户部侍郎府的下人房,我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婴。
富大人见我可怜,不顾他夫人的反对,极力收容下我,并暖声相慰道:“姑娘,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本官会安排人照顾你的饮食,等孩子大些再说。”
我的儿子长得和我从前的样子一模一样,眼睛又亮又大,爱笑,嗓门不知道多响,一听就是当高音歌唱家的苗子。小家伙的背上,也天生带有狼的图腾,淡青的印子,我给他取了名字叫沈浪。
从离开皇宫,到回汴京,整整三年多。
没有找到比翼鸟的眼泪,却生下了我可爱的儿子,或许,这就是他,留给我的信念。他将自己的影子,烙在了我的背上,烙在了我儿子的背上,以此来保护着,陪伴着我们。
坐完月子,我穿着粗布衣裳抢着干活,下人们都十分照顾我,有什么好吃的也朝我这儿端:“阿默姑娘,多吃些奶水才足呀。”
即便是被毁了容,不仔细看,我的身姿倒也还看得过去,无论我手脚如何勤快,富大人的夫人晏氏怎么都对我不满,不安,三番四次暗示我:“阿默,你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们大人可是朝中重臣,像你这样不明不白的来历,留在府上传出去对大人的影响多不好,你知道吗?”
在富大人出差办公的那几天,我收拾了些简单的行李,几个下人们抹着泪塞给了我些钱:“阿默,快拿去吧,别推来搡去了,要是有困难就回来!”
我搂着小宝儿出去找工作,有几家倒看上了我的奶水,可一让我解开面纱就吓得跑开了;还有的,竟问我卖不卖儿子。
我舍不得花钱住旅馆,便抱着小宝在街上找了个僻风的地方坐了一夜,当时也曾想过去找瑞新,可如果那样,要不了多久,宫里就会收到消息。
我不想让那个人再看见我,看见我这个样子。
有个妓女散完夜场,见我搂着孩子坐在大街上,竟失声恸哭了起来:“天哪,姑娘,你去我家吧,好吗?”
她叫红梅,在贫民巷帮我租了个简陋的房子,离她住的地方不远,说有什么事她也好照应我;又帮我找了个工作,替人洗衣服,多少可以糊个口。她说,可惜了我这副好身子,就是脸太看不下去了,不然像她那样,多少日子过得结余些。
隔壁的阿婆,对街的裁缝塞给我许多旧衣服,破布,让我裁成一条条的给孩子当尿布子用。我每天将小宝儿背在身上,左右肩各挎背一个布包,左边是干净的片子,右边是小宝换下的屎尿片,这孩子很乖,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长得虎头虎脑,一天一个样子的长,有时我动动,他竟然趴在我背上“噗噗”地打屁,逗得我想笑。我甩着棒子打衣服,那节奏正好成了我给宝儿唱的催眠曲。偶而在寂静的夜,我也会沙着嗓子,对他悄悄唱歌:“小宝宝乖喽,阿妈的宝贝乖乖喽……”
宝儿两个月的时候,正赶上过年,天气很冷。
过完年就是景祐三年,一晃我都快二十五岁了。红梅给我塞来些枣子,瓜籽儿;阿婆家的儿子领了工钱回来,见我拖着个孩子,竟跑到街上给我称了斤红糖,说是给女人补身子用;对街的裁缝家两口子死活要送给我两块布,让我给自个儿和孩子做套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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