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疏影风临雪》第63章


时间有须臾凝滞,陆庭珩沉默地望了会儿,然后问:“什么意思?”
过雪不肯迎视他目光:“阿珩,已经跟蒋九姑娘定亲,是博阳侯未来女婿,旦们就这么离开,日后不止有损到声誉,更该将陆家置于何地?”
“到底在说什么?”
“阿珩,不想耽误,还是陆府六公子,前途风光,将来娶妻生子,过着平乐安逸日子,是个人想离开,就当帮帮,助个人离开韶州。”
陆庭珩猛地抠住双肩,逼直视自己:“过雪,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过雪仰起头,眼睛里全是泪,随着羽睫抖动,像小小水晶碎末撒落下来:“对不起,不能跟走……真不能跟走……”
陆庭珩几乎是连哄带求语气:“过雪,别这样,心里要是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好不好?”
过雪不断摇头。
陆庭珩将按在胸前,用手温柔地拍抚着:“知道,现在只是心里紧张,说过了,只要出了州中,没有人能再找到们,保证不会有事,先睡觉,睡觉……然后切都会变好了。”
他胸口如波浪般剧烈起伏,过雪阖上眼,泪水簌簌滚落,濡湿那片衣襟。挣脱开他怀抱,依旧说着:“阿珩……对不起……真没有办法跟在起……”
陆庭珩变得安静,唯独目光牢牢锁视在脸上,许久许久,才迸出句:“为什么?”
他抓着只手腕,捏得骨头都快碎裂,又问了遍:“为什么?”
过雪看到他双眸充满浓浓血丝,瞳仁尽处,闪着复杂难明光绪,更带着种濒临绝望痛楚,叫过雪觉得椎心刺骨,偏过脸,喉咙又干又涩,完全失去水分似,让犹如失去声音哑巴,再答不出个字。
气氛僵持间,陆庭珩忽然放开,转过话题:“怎么出来?有没有被他发现?”
过雪怔仲下,随即答道:“在粥里下了药,只要他喝了,至少会昏迷到次日天明才能醒,这段时间,想必府中大乱,不会急着派人来找。”
陆庭珩皱眉:“什么药?”
想了想,说:“是三弟给配药。”
当初岑倚风坚持要送前往綵州,想到以后见不到婴婴,急得心头火燎,私下去寻岑绍良,因怕怀疑,便借口说是大哥近来睡眠不好,想让他调配些安眠药剂,岑绍良哪里知情,只当关心大哥,而大哥事务繁忙,这种事素来不曾注意,故花费几日时间,才为调配出小瓶药粉,过雪留以备用,想着以后或许能派上用场。
这次多添了药量,混在给岑倚风熬粥里,只要岑倚风服下,怎么也能昏迷上整整天。
“绍良?”陆庭珩眉间隐过丝异样,“那让阿风喝下了?”
过雪摇头,当时岑倚风倦意甚深,没能哄他喝下去,因怕错过时辰,不得不提前离开,但话音笃定:“只要他醒了,就定会喝。”
陆庭珩不做细问,嘴角却若有若无地勾动下:“跟走。”
他仍如此坚持,过雪摇首:“阿珩,是对不住,如果不肯送离开,今天事只当从未发生过。”
说着就要下车,被陆庭珩从后狠狠搦住柔荑。
他居然在笑,神情古怪,目光却惨然得令人为之悚:“过雪,有时候在想,喜欢人,真是吗?”
过雪不明意。曾经直以为,他们相遇,便是命中注定,他心里只有,心里也只有他,任何事,任何人,都无法阻拦。曾经心想做他妻,想为他生儿育女,日子细水长流,而他们白发携手,不离不弃。
但从何时起,切已经不知不觉改变,只有自己心里清楚,那些无法随他离开原因,实际不过是自己借口,眼前这是唯机会,如果真愿意跟他走,哪怕飞蛾扑火,亦会不顾切。 
从曾经坚定不移,到现在迷惘无措,看着陆庭珩,陆庭珩也看着,他眼神宛若水银之镜,清清楚楚,倒映着人,而目光却是涣散神离。
“还记不记得以前们在起时候,常常跟提起在綵州日子……”陆庭珩字顿道,“说时隔这么久,或许已经不大记得了,却记得十分清楚,在身边偶尔会个人自言自语,说起小时候发生事,那会儿只是静静听,因为每当说起这些事时候,脸上总是带着淡淡微笑,那么幸福,又有些甜蜜,这样,令无法抗拒着迷,可是过雪,知道吗,小时候确去过綵州,但说这些事,完全没有印象,说们最初是在綵州相遇,救过,们起逛花街、赏花灯、还偷偷爬山……所说,任由拼命想,也始终记不起,在綵州曾经遇到过个像这样小女孩……”
他说出石破天惊秘密,过雪只觉轰隆响,有什么仿佛从脑中炸裂开来,嘴唇迅速失去血色,轻微哆嗦着:“不、这怎么可能……”继而慌张地道,“骗……否则怎么会吹们家乡那首小曲?”
“没有骗,那首曲子,是阿风教给。”陆庭珩回忆道,“们两家同时到綵州游玩,因庄子离得极近,跟阿风经常凑在起玩闹,后来是他拿着笛子教给吹。”
过雪瞪大眼睛,活像听到什么万分惊恐事,整个人僵在原处。
陆庭珩露出苦涩笑意:“所以直在想,会不会是把误当成了什么人,偏偏控制不住喜欢,甚至嫉妒跟有过这些回忆那个人,因此每当提起来,都闻而不语,点点欺骗自己,直至到了最后,几乎都以为自己是真在綵州遇见过。”
过雪面白如纸,浑身遏制不住地痉挛抽搐着,好似被架于火炭上,就快化成团灰烬。
“不是……难道不是……”小声念叨,心中乱成无数絮叶纷飞,总也抓不着个关键,半晌省回神,动作木然地往车外走。
陆庭珩下意识拉住:“去哪儿?”
过雪置若罔闻,只想尽快离开,拉扯间,包绢布包裹东西从袖中滑落下来。
陆庭珩见状拾起,打开,见是枚精美如意灵芝纹白玉佩,穿着梅花络子,上镌小字“有匪君子,温润如玉”,只觉眼熟万般,倏念闪过,不禁问:“为何会有这枚玉佩?”
过雪难以置信地瞧着他。
陆庭珩道:“这玉佩是白夫人家传之物,当初阿风直佩戴身上,只是后来被他不小心遗失,为了这件事,岑老爷还罚他……”话止半,他竟说不下去,只因过雪表情,已经凄惨到不忍卒睹。
陆庭珩终于冷笑:“心里果然有他,对不对?”
过雪被他死死抓住玉肩:“告诉实话,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他了?”
过雪却似入了魔魇般,眼神空滞,呆若木鸡,根本毫无反应。
陆庭珩有些发狂,使劲摇晃身躯:“他是大哥,怎么能喜欢他?们怎么能做出这样事?!”
“哥哥……是、是哥哥……竟然……哥哥……”前所未有懊悔与恐惧,宛若滔滔洪水席卷而至,登时心口痛若万箭攒心,呼吸欲断,过雪颤颤抖抖地拿回玉佩,嘴里喃喃自语,“要回去……要回去……”
陆庭珩问:“要找他?”勾起嘴角,平调无澜声音,像从个空洞中传出,带着诡谲之意——
“或许,再也见不着他了。”
过雪瞳孔凝,原本迷朦眼神恢复几许清明,迅速回首,听到陆庭珩讲:“倘若他喝了那碗粥,或许就不会醒来了。”
过雪心头涌现不详预感:“什么意思……”某个念头蹿上来,叫阵毛骨悚然,“那药……”
陆庭珩开口:“曾在街上偶遇绍良,当时他正巧从药铺出来,撞见似乎吃了惊,问他来做什么,他说是按要求配几副药,之后就神色匆匆走了。觉得奇怪,要他配药做什么,便到药铺寻那掌柜询问……”他有些似笑非笑地望着过雪,“或许,那药里所起真正作用,并不知情,如果每日服用少量,毒素便会渐渐侵体,久而久之,就可神不知鬼不觉地置人于死地,旦药量过度,只怕对方永远也不会醒来了……将葵香草研磨成粉屑掺杂入药末里,如此细腻手段,可见对方心机之深,唯有对药草熟识甚深者,才能想到这种高明隐晦法子。”
过雪想到让岑绍良配药,借口是为治岑倚风失眠之症,岑绍良明明知道,却暗下毒手,分明就是——
“过雪,人心叵测,知面不知心,三弟看去憨厚老实,但别忘了,他也是岑家人,他也是岑老爷儿子,岑家富甲天下,以为他整日只是心闷在药圃里与世无争吗?过雪,每个人心中都是有欲望。”
过雪脸色白得几近透明,甚至可瞧清肌底下那些细小血管,定定望着陆庭珩,就像望着陌生人样:“为什么……既然知道绍良在药里做了手脚,为什么不说出来……”
“为什么?”陆庭珩脸上神情简直难以描述——那是混合着悲愤、幽怨、痛苦,以及冷笑神情,“居然还问为什么?”
他把抓住,眸中光绪恍若柄利器,剖开胸口,往那五脏六腑狠狠扎入刀!
“因为他夺走了!如果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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