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歌》第5章


苏笛沅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我是苏家女儿苏笛沅,家父因牵涉一起命案而被警署抓走。”
苏笛沅还没说完,就被舒老爷截断,“喔,是王家那个小公子吗?这起案子很棘手呢,令尊现在可还好?呵呵,犬子最近这几天都不在家,可真不巧。”
苏笛沅闻言惊愕地看了舒老爷一眼,舒老爷却是一笑,跨步从她旁边走了过去。
舒老爷边走边轻声说了一句,“这小姑娘跟曼华倒有几分相像,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说完自嘲地摇摇头。
曼华是舒九烨的亲母,舒老爷的亡妻。
见天色已黑,苏笛沅只有先回家,明日再来,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家里出了大事。苏父暴病于警署,警署派人通知苏家来领尸,在病床的苏母一气呜呼。
短短几天,苏家竟然只剩苏笛沅一人。
苏笛沅一下子知晓父母先后离去的消息,再加上一日未进食,直接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世界早就换了一副光景。
她发现舒家当家居然坐在她房间的凳子上,而一个陌生的丫鬟正在拧帕子,苏笛沅一醒,舒峰便发现了,声音低沉,“你醒了?”
苏笛沅未说话而先哭,没发出一点声音,眼泪滴滴落在枕头上。
舒老爷摸着自己手上的扳指,“你家的事我已知晓,犬子前晚便已经出国,你跟阿锦朋友一场,我们舒家也应当帮衬的,再……”
他的声音顿了顿,“你肚子的孩子毕竟是舒家的,舒家和王家世代交好,你该见谅。”舒老爷站了起来,缓步走到苏沅笛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家破人亡的可怜少女,“我舒峰愿明媒正娶迎你进府。”
苏笛沅猛地抬眼看着这个自成是舒老爷的人。
“你该知道,你一个姑娘家怀着孕有多难,舒家的种不能流落在外,更何况你双亲的后事也需要料理,你知道该如何选择的。你和我已逝去的夫人模样甚像,这是你的福气。”
“人生若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诗写的真好。”苏笛沅拿剪刀剪下一朵海棠花,舒家阿姆的病拖到现在还不好,听说外面的局势也变化莫测,苏笛沅把花递给旁边伺候的丫鬟,轻声道,“少爷呢?”
“少爷在商铺。”舒家是商户大家,以前舒老爷在的时候,商铺都是舒老爷自己打理,后面舒老爷走了,舒家阿姆便主持了大局,现在舒少爷回来了,也该是他打理了。
“阿姆的病老不好,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去请个西医吧。”
丫鬟立刻变得惶恐起来,“太太,阿姆最讨厌西医了,这……老爷去的时候,阿姆也认为是西医害死了老爷。”
苏笛沅把剪子往梨花桌上一放,“你哪那么多话,去请示少爷吧。”
舒九烨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奶奶的病拖着也不好,李叔,去请西医来,趁奶奶睡着的时候再看病,到时候把西医开的药磨成粉泡成开水给奶奶喝。”
管家李叔领了命令,便立刻下去了。
舒九烨看了站在自己旁边的丫鬟一眼,“你……太太怎么样?”
丫鬟立刻低下头,“回少爷,最近太太食欲减退,其他倒是没什么。”
“你下去吧,好生伺候着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
、行行重行行(五)
苏笛沅坐在舒家阿姆床边,一旁的丫鬟正端着水盆,苏笛沅正准备拿下舒家阿姆额头上的帕子,手却突然被抓住。
舒家阿姆突然睁开眼,“苏笛沅,你是不是还记着你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房间里的丫鬟们立刻纷纷低下头退了出去。
苏笛沅表情未变,挣脱开舒家阿姆的手。
“苏笛沅,你要知道,你当初进舒家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苏笛沅取下舒家阿姆额头上的帕子。
那天正是个阴雨天,自己已经是怀了四个月,肚子也开始显怀了,舒老爷出门了,她不能到院子里散步,便自己坐在房里绣婴儿穿的小衣服。
突然几个粗使婆子冲了进来,把苏笛沅吓了一大跳,“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出去。”
为首的一个婆子手里还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药,冷哼一声,“太太最近肚子有点胖,我们特来帮太太。”
苏笛沅闻言就把手里的东西丢了过去,试图从门口逃跑,却立刻被制住了。
“太太你今天就认命吧。”
苏笛沅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药碗,头不停地摇,剧烈地挣扎,肚子里这个孩子已经是她最后的支撑,她那短暂而不能向外界道明的爱情只剩下这个结晶,为了这个孩子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她哭得哀切,她试图用眼泪去说服这些侩子手。
“你们还没有灌药吗?”舒家阿姆的声音飘了过来,“我们舒家从不需要一个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来生下舒家的子孙,哪怕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阿锦的。”
最后呢,苏笛沅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眼泪打湿了鬓发,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阿锦,阿锦......”
那个为首的婆子不屑地看着她,“太太,这药效要一段时间反应,等你反应了再喊我们吧。”
“太太,不好了。”
一个丫鬟急冲冲过来。
苏笛沅看了眼正瞪着自己的舒家阿姆,“什么事这么急冲冲的?”
“少爷被抓起来了。”
苏笛沅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舒家阿姆也猛地咳嗽了起来,她努力想坐起来,“咳咳,阿锦被抓起来,咳咳,谁敢抓舒家子孙。”
舒家阿姆活了一辈子,自从嫁进舒家,她就一直为舒家活着,以舒家为骄傲。
“日军......日军代表把城中大商户当家全部抓了起来,说是要以家产换人。”
舒家阿姆闻言,直接昏了过去。
苏笛沅身体也晃了晃,丫鬟连忙过去扶着。苏笛沅挣开,“这时候别管我,去找李叔,让他清点下财产,少爷,是必须保回来的。”
几天之内,日军便驻扎了整个城,并且出城的道路全部被封锁,百姓人人恐慌,商铺全部关门,街上行人走贩都无几个,偶有人走,也是神情惶恐步履匆匆。
舒家倒了,这个老宅的女人们和下人们便都开始想自己的出路。
舒家阿姆像是终于被这局势惊醒了,又恢复了她那雷霆之风,叫李叔清点财产,把房契地契商铺那边的契书全部拿出来,还把苏笛沅叫了过来,这个强硬了一辈子的女人此时倚在床上,却目光如炬,“苏笛沅,到了如今,我最后能靠的居然只有你,你去把阿锦救回来,我老家我的名下还有财产。”她把手上的镯子褪了下来,“拿这个去,他们不敢不认的,你……只要救出阿锦,舒家就又重起的一日,我这个老婆子是不用跟你们凑热闹了。”
接过舒家阿姆的镯子,苏笛沅点点头,便急着出去找李叔,她需要早一点把舒九烨从那杀人不眨眼的日军手里捞出来,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二天,苏笛沅着一身黑,身上无任何首饰,她和李叔去了日军代表居住的地方,和舒宅不一样,这个地方完全是新式小洋楼,门口有军人把守。苏笛沅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缓步走向前,没走几步,就被那黑压压的枪拦了下来,苏笛沅力求镇定,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舒家太太求见,望阁下能通报一下。”
其中一个军人看来是学习过中文,听见苏笛沅的话,用不正宗的腔调回答,“这位太太等一下,我去通报代表。”说完,便转身往小洋楼里面走去。
没过多久,那个军人便让苏笛沅和李叔进去,这座小洋楼虽然外表看似华丽但一进去就感觉一股阴森森之气,被军人带引到了候客厅,苏笛沅才见到那位代表,只见他一身西装,肥胖的脸上堆着笑容,“是舒家的?可是准备接你们当家的回去?”
苏笛沅走了过去,仪态万千地坐到了代表对面的沙发上,她是来谈判的,而不是来求人的。
她微微一笑,“阿姆几天没见孙子,想念得紧,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让我们见下当家的?”苏笛沅给李叔使了一个眼色,李叔便立刻把手里的箱子放到茶几上打开。
“哎哎哎。”那个代表用责怪的眼神看了苏笛沅一眼,“这么急做什么?您是舒家那位太太吧,这么年轻好看,我喜欢漂亮的人。”
闻言,苏笛沅和站在沙发后侧的李叔皆是脸色一变。
“我知道你们是有诚意。”那个代表看了箱子一眼,他油腻腻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但你们也知道这个城被封了,你们的诚意可以换出来你们的当家的,但是这个通行真却拿不到,而留在这个城,呵呵。”
苏笛沅握紧了手里的丝帕,她对面前这个令人作呕的人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将右腿轻轻地搭在左腿上,像是不经意之间把自己光滑细嫩的小腿露了出来。
那位代表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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