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尚在场》第45章


,他背对着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望着面前漆黑的夜空,淡淡开口,说:“在我的世界里,没有感情,就不会被负累。”他确实是极致理智的,理智到仿佛失去了血肉,失去了灵魂。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一手拿着玫瑰,同时又一手拿着利剑。
林纾桦顿了顿,端起面前精致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
“自从我有了楚曦之后,我和穆时的关系便彻底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而与此同时,我在岑氏的地位也逐日攀升。繁微,你知道,这个社会自古都是母凭子贵的,海岳因为楚曦的出生,给了我岑氏副董的位子,也一并给了我岑氏的股份。在众人眼中,我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岑夫人和林副董,可是独独除了穆时,在他的眼里,我仍旧什么都不是。”她轻咳了两声,清了嗓子,“繁微,我承认是我利欲熏心,我把我的亲信全都安插进了岑氏,把美静的父亲我的亲弟弟放进了岑氏的高层,与其说我是在为楚曦做准备,还不如说我是在为自己做准备。海岳不可能保我一辈子,他比我年长十几岁,我得考虑万一哪天他走在了我的前面,我怎么办?楚曦也根本没有与穆时对抗的能力,甚至他宁愿忤逆我这个母亲,也不愿意去背叛一个并不爱他的哥哥,所以我若是还想坐稳我的位子,就必须做岑氏最大的掌权者。”
林纾桦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尔虞我诈争权夺利,要以牺牲其他无辜的人做代价?趁她停下来的间隙里,我不禁低语道:“难道这些所谓的权利,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却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繁微,穆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捍卫岑氏不落入外姓之手,他不愿意自己的父母辛苦建立的商业帝国被我占有。虽然最终我输给了他,但我也从不怪他,我知道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役,决定要战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穆时的确是一个太过强大的对手,他心思缜密,运筹帷幄,我痴长他二十年,却还是成了他的手下败将。”
“可是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告诉我又有什么意义?我从来不过问他的公事,我觉得你们的那个世界离我太遥远,而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林纾桦微笑着打断了我:“繁微,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吗?”
我怔住,愣愣地点了点头。
“穆时对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你是我们这场战争中最无辜的人,也是受伤害最大的人。繁微,若换成别人,可能我真的会觉得这就是一颗棋子,是穆时用来赢我的一颗棋子,但偏偏你是你,你是苏繁微。”她说,“我能懂你的委屈,你生他的气,你恨他,你原谅不了他,因为他利用了你,利用了你的感情你的信任,当你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一定觉得世界都仿佛在刹那间崩塌掉了。可是繁微,你有想过你承受着这些痛苦的时候,他的心会比你痛一万倍吗?”
听了她的这些话,我忍不住鼻子发酸,我苦笑着问她:“他不是没有心吗?他又怎么会心痛呢?既然他会为我心痛,他为什么仍然选择这样对我?”
林纾桦轻舒了一口气:“繁微,穆时他动用了几乎所有的关系,将我从监狱中释放。他告诉我,海岳已经过世了,我仍然是他的妻子,我能够像所有贵妇人一样锦衣玉食地过完下半辈子,但却不能得到岑氏的任何一分财产。他也替楚曦打点好了一切,送他去了国外留学,他说等楚曦学成归来,愿意让他共同管理岑氏。甚至连美静,还有美静的父亲,穆时都悉数安排得周详。对于他这样的处理,我很知足,他拿回了属于他的东西,对我也终究没有赶尽杀绝。我出狱那天是他来接的我,那或许也是这辈子我跟他唯一交心的一次,他说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我?”我简直不可置信。
“是的,是你。他知道他做错了事情,但是他无可奈何,这是一条孤注一掷的不归路,他必须走到底,他必须要赢我,这是自从他母亲死后他最大的梦想,这也是他守卫岑氏守卫家族产业的义不容辞的责任。他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你,他甚至不敢见你,所以他用这样的方式替自己向你赎罪。”林纾桦说起这些事情来,好像陌生得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她已经真的看开了,看淡了,而我呢?我已经心乱如麻,头脑都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又说了下去:“今天来见你,我不是为了替他说好话,我也不是一定要你跟他和好,我只是觉得你有知道这一切的权力,我不想你们因为打不开心结而耽误下去。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一个人能让穆时如此优柔寡断,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阵脚大乱。繁微,穆时没有心,因为他的心全给了你,你就像是他的命门,是他唯一珍藏在内心深处的柔软。他伤害了你,但他却愿意用剩下的漫长几十年光阴全部来补偿你,他的痛苦和挣扎,他的无奈和煎熬,你体会过吗?”
我的心突然跳得很快,林纾桦最后的一个问句尾音落下之后,周遭的气氛陷入了沉默。想起庭审结束的时候,岑穆时抱起腹痛如绞的我驾车在公路上疾驰,闯过不知道多少红灯,他的脸埋进我的颈窝,说了不知道多少句“对不起”,温热的泪水顺着我的肌肤一滴一滴往下滑落。往事历历在目,我发现那些所谓的遗忘,只不过是自己对自己撒的一个谎。
、【72】动摇
【72】
目送林纾桦上车离开之后,我沿着街道慢慢走着。
此时夜色已经悄悄降临,晚风夹杂着夏季潮湿的味道拂过我的脸,拂过我的发丝,温柔得像是岑穆时的手掌,带着暖入人心的温度。
一路上我想起了很多的事情,那些被我封锁在记忆匣子里的往事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他的眉眼,他的笑意,他的宠溺,他的隐忍,他欲言又止时克制的表情,他深夜静坐时仰望夜空的背影。
最终我还是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周青墨开车来接我,他载着我回到了我最开始租住的公寓楼下,也是后来被岑穆时买下的这套房子。临上楼的时候他跟我说:“岑董脾气倔,不肯去医院,平时就会叫医生在这里替他治疗,他觉得比较有安全感。”
我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上次我回到这里找钻戒的时候,看到一身家居服的岑穆时居然都从来没有疑心过。
“他的眼睛,怎么会无端出了问题呢?”我问。
“不是无端,是因为……。”周青墨有些尴尬,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跟我说。
我们走进电梯,我伸手摁亮了楼层,说:“直说没关系。”
他清了清嗓子:“岑董肯定又会怪我多嘴了,繁微,岑董曾经没有丝毫预兆地晕过去一次,你还记得吗?”
“嗯,我记得,是在美静生日宴会那天,”我回忆了一下,“是因为头部的创伤引起的,当时医生说一定要他多注意休息,不能太过劳累,莫非……是积劳成疾?”
他摇了摇头:“不完全是,如果岑董调养的好,并不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只是……后来他常常醉酒。他以前出去与人应酬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从来没有醉过,但自从你离开之后,他却每次都会喝到大醉而归。他还学会了吸烟,他只能用这样肤浅的方式去放纵自己,只为了麻木自己,可同时也让隐藏在他身体里的问题像炸弹一样全都重新引爆。”
我呆呆地听着,心里却开始泛起点点酸涩和疼痛。
我站在门口掏出钥匙,我轻声问他:“医生有没有说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周青墨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失明。”
失明?我的心倏地揪了起来,我记得那时在昆明的时候,岑穆时曾经问过我,如果有一天他变成了瞎子,我还会不会在他身边。我只当他是玩笑话,也没有放在心上过,难道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对自己的眼睛有了不好的预感了吗?那段时间他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晚,我也只当他是难得放松,随他赖床,难道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缘故吗?在云南那样的高原,他原本就头部受过伤,我应该考虑到他会不适的。
原来我竟是个这样粗心大意的人,而这些事情岑穆时也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打开门,周青墨小声说:“你进去吧,我先走了。”
我点了点头。
屋内只有卧室的橘黄色壁灯亮起,我放轻了脚步走进去,岑穆时正在睡着。他的睡眠一直很浅,仿佛对这个世界随时保持着警惕,他的眉头也微微蹙着,我忍不住伸手想去替他抚平。
我坐在床沿,手指轻轻划过他深邃的眉眼,划过他的脸颊和他的下巴,这两年来心头积压了太多情绪,我已经控制不住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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