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小姐》第55章


“我的姑娘,别瞎操心!”关雪健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的情况自己心里有数。”他伸出手臂自然地搭在缪二的肩上往外走。
正坐在饭桌前的乔老师看见他们出来,便慈爱地招呼:“快来吃饭。”
关雪健凑到桌前闻了闻清炖羊排骨的肉香,然后捧起乔老师面前的碗贪婪地喝了一大口说:“真香啊!”那样子像个贪吃的孩子。
乔老师笑了起来,关雪健也是满脸笑意。
缪二始终关切地望着关雪健的脸,隐隐地感觉到他是在强颜欢笑。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使她原本欢快起来的情绪沉落了下去。
这天离去时关雪健又没有开车送她,他似乎有意躲避着缪二探询的目光。
此后的几天,缪二一直没有在单位见到关雪健,据说,他在休假。
天越来越冷,从早刮到晚的寒风也越来越凛冽。
缪二依旧失眠,总是在凌晨三四点钟就醒来,然后再也无法入眠。
这天她又早早地醒来了,奇怪没有听到风声。外面万籁俱寂,屋里一团漆黑。
她在黑暗中大睁着眼,一动不动。想起今天是周末,不知道怎样去度过,她开始暗自思忖。
忽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蓦然间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手机是单位配发的,它从没有在深夜甚至这样的凌晨响过。
她立刻跳下了床,拉亮灯,抓起了桌上的手机,是一个陌生人来的短信,上面只有三个字:“下雪了。”
她不知道是谁在这样的凌晨也跟她一样失去了睡眠,她迅速披上衣服跑到窗前,拉开窗帘向外张望,果然看见一片朦朦的白,似明似暗的晨光中有大团大团的雪花在无声无息地飘舞。
这雪来得太突然了,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在北京从没有看见过这样漫天漫地的大雪。她飞快地穿衣,她要跑到外面去。
她的衣服刚穿好,短信又来了,她慌忙抓起来看,见上面写着:“出来吧,我带你去看雪。”
是谁跟她有着这样的默契一道闪亮的灵光从她脑海中迅捷地闪过,她露出了笑容,她当然已经猜到了。
她胡乱抹了一把脸,穿上长大衣悄悄锁上门,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小院。她在胡同里狂奔起来,任大团的飞雪扑洒在她的头发上、身上。她听到了汽车马达的轰鸣声,拐到胡同口蓦然看见两束明亮的车灯,飞雪被车灯照得晶莹透明,像一群白色的花仙子在翩跹起舞。
她伸出双臂拥抱着这些美丽的小精灵们,兴奋地迎着灯快步走去。
“浩,你看多美的雪啊!”她惊诧地大叫着。
“赏雪应该到郊外去。”关雪健的声音从车上传了出来,他为她打开了车门。
缪二愣了好一会儿才上了车,车上暖融融的。关雪健连忙伸手为她拍打头上、身上的雪花,并把一条干爽的毛巾递给了她。
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感激地望着他说:“谢谢你。”
吉普车开动起来,上了双会桥后便加快了速度。天朦朦亮,四周模糊的景致笼罩在飞雪之中。
缪二痴迷地望着在雪亮的车灯中飞舞的雪团,眼睛兴奋得熠熠闪光,神情有些痴傻。
关雪健不时扫她几眼,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然后按下了录音机的放音健。
立刻响起一段自然淳朴、优美动听的音乐。
缪二的眼睛更亮了,她已经听出这是马勒的《第一交响曲》,它的乐章引子部分是田园景象的描绘。
他怎么知道我酷爱管弦乐缪二诧异地望着关雪健。
关雪健不动声色地指了指车上的录音机,示意她听下去。
缪二的目光又投向在车灯光亮中飞舞的雪花,身心已沉浸在音乐之中。
随后出现的意气风发却又带点顽童嬉戏意味的主题旋律,来自马勒本人的一首歌曲《清晨穿越草原》。
第二乐章的谐谑采用德国巴伐利亚民间的“兰德勒舞曲”的节奏。
吉普车在空寂无人的高速公路上不紧不慢地穿行着,那些飞雪依旧在和谐轻快的音乐伴奏下飞舞。
在期待中全篇最精彩的第三乐章来临,这个乐章被称为“猎人的葬礼进行曲”,定音鼓以两个音的来回重复起头之后,一把加了弱音器的低音提琴奏出西欧人都熟悉的儿歌《雅各兄弟》的旋律,就像飘荡着的幽灵一般。
在怪诞、飘逸的音乐声中,动物们嘲弄着猎人之死的“葬礼”。这是漫画式的妙趣横生的充满机智和幽默的美妙之声。
缪二再次扭头望向关雪健,她看见他的嘴角也带着怪诞的嘲弄的笑意。她不知道他也像那些动物们一样,正在嘲弄着一个即将属于自己的葬礼。
吉普车停了下来,缪二发现天已大亮,雪也停了,天空灰朦朦的,空气却是凉丝丝清新无比的。道路两旁是成排的高耸的白杨树,树梢上挂满了雪,像“千树万树梨花开”。白杨树后是平坦坦的小麦田,此时已被覆盖,像一片白色的海洋。
缪二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在北京她从没有看见过如此壮观的雪景。她似乎患上了失音症,嗓子里痒痒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跳下车,在杨树林里奔跑起来,她不时碰撞它们,让树梢上面的积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雪了!”她终于喊出了声。
关雪健继续坐在车里,他掏出一根烟点上,一边慢慢地吸着,一边望着撒野的缪二。
缪二跑进了麦田,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等她爬起来的时候已变成了一个雪人。
她没有戴围巾也没有戴手套,她不喜欢那些东西的束缚。她自由自在地在麦田里奔跑着,像个孩子一样惊奇地大叫大嚷,她平时的文静、沉郁早已消失殆尽。
关雪健注视着越跑越远的缪二,她的健康她的年轻她的欢快刺疼了他的眼睛,他的脸瞬间苍老。
公路上渐渐有了车辆,来来往往的喧嚣声撕碎了田野的寂静。
缪二大喘着气精疲力竭地跑了回来,她的脸蛋看上去像两个红透了的苹果。
关雪健下了车,眯着眼望着她跑回来,他的目光中有种异样的让缪二心颤的东西。
关雪健向跑来的缪二伸出了双臂,缪二犹豫了一下,但他眼中那种奇异的东西使她不顾一切地迎了上去。
关雪健紧紧地搂着她,似乎用尽了生命的力量。缪二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就要被他挤断了,然后他的面孔也紧紧地贴在了她滚热的脸上。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一动不动,成了过往车辆目光中的一道特异风景。
许久,关雪健颤声说:“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资本做你的爱人了,那么,让我做你的兄长吧。”他的声音里有种让她心颤的悲怆。
她扭过脸迷惑地望向他,他却淡然一笑松开了她。
冬天是随着没完没了的风来临的,天空总是那种铅灰色,空气中总是漾漫着浑浊的煤烟、汽车废气相杂的气息。随便出一趟门,回来后用面巾纸一擦脸,那面巾纸就变成黑的了。缪二很不喜欢北京的冬天。
她不得不想起家乡,那是一个小小的农场,农场前有一条清亮的河水静静地流淌。冬日的天空透明得像玻璃容器,云淡薄得像抽长的玻璃纤维,太阳升起来了,那河水一片光明,像一条流金淌银的玉带从连队前绕过。空气是带着些许湿气的清新气息。吸一口甜丝丝的。她更怀念冬日那西斜的太阳,它能把结成冰的河水映成一片胭脂色,浓的地方像玫瑰花的花瓣。有缕缕炊烟在远处连队的上空袅袅升起;有寒鸦聒噪着从树梢上盘旋而起,划破长空又急飞而过……
西北的冬天惟一让她渴念的便是雪景,她幻想着那种大雪纷飞漫天漫地的辉煌,但是,北京的雪千呼万唤始终不肯降临。
有一次她正百无聊赖地待在办公室里,忽然听见有人喊:“下雪了!”
她兴奋地跳起来冲到窗前,果然看见稀稀疏疏的雪花正在铅灰色的天空中飞舞。她欣喜若狂,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冲出办公室,又冲进电梯。等她跑到外面的时候,那稀稀疏疏的飞雪已经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了,让她懊丧极了。
周末,她早早地去了乔老师的家,现在她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她知道,这些年关雪健一直把无儿无女的乔老师作为自己的母亲一样伺奉着,这很让她感动。乔老师一见到她便异常兴奋,而且像个小孩一样越来越依恋她。有时候她会感慨,这真是一种奇异的缘分!
她给乔老师穿上了一件玫瑰红色的毛衣外套,这是她用了整整一个月的业余时间织出来的。并且把乔老师毫无杂色的银发精心梳理成型。
“天!天!”那个有着圆圆脸蛋的保姆望着乔老师大惊小怪地叫着:“乔老师真是个大美女!”
乔老师羞赧地笑了,面孔单纯得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缪二痴迷地望着她的面孔,不禁心驰神往,像她这样多好啊!没有记忆,没有痛苦,没有烦恼,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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