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囚》第24章


“游翎,你不懂。天劫之战之后,我已经累了。撼天动地的爱恨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即使是九天之龙,我却只想要人类田园一般的平静。”
这是自帝澜苏醒一来,第一次对游翎露出漠视之外的神色:平静,安宁,却不容辩驳。
帝澜说:“游翎,你还记得吗,很久以前,我就许你‘一山,一水,一天下;一生,一世,一倾颜’。可你总是误解我的话,我要的,不是一人独占的天下,而是一个观山踏水的境地,可以许给一个人一生的幸福。游翎,你要的太多,而我,只求一人心。”
将桌上的茶杯收起,帝澜的口气,沉郁而宁静:“哪怕那个人爱的并不深沉,哪怕感情只是孜孜泉水一样平缓,晨钟暮鼓,举案齐眉,携手天涯,一时倾颜……”
帝澜转过身,伟岸的身姿在灯火之下,分明静谧却崴嵬不可言。
游翎静静地站着,听帝澜方才所言,却让他一时无从接话。
帝澜是九天之龙,以风为仞,可吞吐山岚,兴云雨,起飑雪,却在一场几乎焚毁半个人界的战争之后,将一颗心沉淀得静如水。
帝澜,你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我,永远都在迷失。游翎的脑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忽而笑了:“呵,生就九天龙,却养成了凡人心吗……”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游翎咬了咬唇:“好!帝澜,既然你想要这样的人相伴,那么,我也可以做到!闲庭信步,观花帘下,只要你求一份静谧,我亦复如是!”
“帝澜,你既已说过你要的不过是一人相伴,不求那人多爱你,那么,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再试一次?”
帝澜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情愫:“游翎,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
“我懂!”游翎着急道,“我就是懂了,才敢这样承诺!帝澜,看在我们万年的情分是,让我们再重新开始吧。如果再难如从前,也算是给我一个放弃的理由??现在这边,我实在不能信服。”
“我们回到从前,像最初的那样,哪怕你只是演一演、骗骗我……”游翎的圈中,掌心都被指甲掐出了血色,“帝澜,不管你怎么看我,哪怕是为了我守候你千年??最后一次,给我一个彻底放弃的谎言。”
见帝澜不语,游翎补充道:“你不是一直不愿欠我的吗,留在这里,也只是为补偿我以神识护你的情债吧。既然这样,就当最后一次清偿,你权作逢场作戏,再骗我一次。若……若还是不行,一切恩怨一笔勾销,我游翎永世再不相扰!”
旦旦的承诺字字落定,像是投石入水,激起轻微的回响。
继而,是夜色一样深沉的宁静。
许久的、静谧得几乎不能呼吸的沉默之下,帝澜终于开了口:“好吧。”
“真的?!”这个应答等得太久,以至于游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是先说明一点,”帝澜说,“既然是约定,我会如约待你如常,不计恩怨重重。但是你须记得,一切不过逢场作戏,请不要误会。三个月后,若我们无法恢复如初识,那么……”
“我知道,”游翎刻意打断了帝澜的话。即使他清楚帝澜话中的那份冷淡,可此时,他宁愿选择欺骗自己。勉强扯出一个疲惫的笑,游翎说,“帝澜,我好高兴,你终于不再对我视若无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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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翎当天就与帝澜住在了一起,同居之所却不是九曲幽吟宫奢华的主殿寝宫,而是帝澜下榻的那件幽静的别院。整个院落坐落在九曲幽吟宫最深处,只有参天的梧桐相伴,满园积雪静置,不着一丝人工的痕迹。
是夜,游翎与帝澜同榻而眠。别馆的火道地龙烧得不如寝宫旺盛,加之火属的皇鸟本就怕冷,退了外衣之后,他就蜷缩着身子躲进了帝澜怀里。如当年那样,游翎蜷缩着身子,将头藏入帝澜胸膛,单手环抱着帝澜的腰,极尽力气汲取着帝澜的温暖。
这样自然的动作,却让帝澜有些不适。然而,转瞬之间,帝澜还是习惯了自己的角色,勉强抬了手,最终还是揽住了游翎的肩头。
怀中人儿缩了一下,靠的更近。
帝澜揽着游翎,却是半晌无眠。试问,当怀里的人杀光自己七百族人,自己要如何能拦着他,心平气和地安抚?时过千年,虽然全部的仇恨已如时间淡去,可那份心意,却难以缱绻。
孽 债 ( 24) 
帝澜心中百感,却在此时,隐隐听到怀中那个素来桀骜的人儿隐隐的啜泣声。
“怎么了?”声音雄浑磁性的帝澜,因为低声询问而听起来更显温柔。
游翎连忙擦干眼泪,尽量以笑回答:“不,我只是有些感动。过了这么久,总算又能与你相拥。不管是以何种方式,这份温暖还能被感觉到,却是最好的。”
帝澜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只能轻轻一叹叹道。
皇鸟游翎,虽总不愿承认,可他确实生就了冷傲态,却偏偏做了多情的心。而就是因为这样,当年他才会被蚩尤吸引,不顾一切地追逐那个虚无缥缈的身影。
一夜竟就这么彼此相拥,以一种奇怪的立场和氛围渡了过去。
清晨,帝澜醒来时,却看到游翎已经早一步醒来。那个修长、艳丽的身影忙碌在帘外,绯色的衣袍与窗外映雪的晨曦辉映,显得更加朦胧。
“游翎?”帝澜晨起的声音,听起来更加低沉。
游翎听到帝澜醒来,面上挂着柔和的微笑,转过身来,手中居然奉着一杯茶盏。
“你醒了,帝澜,”游翎打帘进来,将热腾腾的茶捧到帝澜面前,“喏,你喜欢的莲心茶。天气寒冷,这种寒性的东西,还是热着喝些好。”
褪去了平素不可一世的骄傲,将姿态放低了的游翎看上去意外地宁静。
帝澜默默接过茶盏,指尖碰到游翎手指的时候,传来一阵冰凉。习惯性地反手握住,帝澜抬头直视游翎:“你怕冷,怎么不多穿点。”
“怕吵到你睡觉,没有吩咐人进来更衣,连水都是我自己烧的。”理所当然的话,是以前帝澜常说的,而今却换了角色。
“……你这又是何苦。”帝澜只是轻叹。他自然知道,这些都是自己以往习惯做的,而现在游翎这番模仿过来,其意不问而知。
然而,毕竟是答应了对方,帝澜只是暂时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待他如千年之前。
“过来,别冻坏了。”帝澜拉过游翎,将他重新拉回床上,用自己的被子裹紧。游翎干脆将自己全然蜷缩进帝澜的怀里,就着这个姿势,将头靠紧帝澜的胸膛。
“真想这样一直缩在被子里,”游翎如丝的眉眼敛起,连眼角都是柔柔软软的颜色,“外面好冷,帝澜,我不想出去了。”
“那就这么待着吧,反正也无事。”帝澜将被子掖得更紧一些,说。
游翎却将手探出来,接过帝澜手中的茶盏。他轻饮一口,仰起头,反勾住帝澜的脖颈,以口将茶喂给帝澜。温柔的莲子香在口中弥散,就着这个姿势,游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留恋地用小舌探进帝澜口中,浅酌一般扫过帝澜的舌和齿,这才轻舔了唇角离开。
帝澜并没有全然的抗拒,可是那种不甚回应的姿态,却比抗拒更磨人。
游翎却完全不介意,他咋着嘴,仰视帝澜轻笑:“真苦啊。”
“你不习惯,就不要喝了。”
“会习惯的。”游翎这话,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一个简单的起床,游翎硬是在帝澜怀中磨蹭了很久。两人交颈相卧,又是一阵耳鬓厮磨,这才在日上三竿的时候传了早膳。
早膳过后,游翎看了看已经放晴的天色,只见屋檐压雪成白,满树熠熠银辉,折射着几近正午的明晃日光,独显出一份明媚来,不由得来了兴致:“帝澜,这间别馆往西有些亭台楼阁,想是已经积了雪了,湖面也正封冻,不如去看看不一样的精致,如何?”
怕帝澜拒绝,游翎不待他回答,又补充道:“帝澜,你多少时日没有好好出去走走了?出了晶魄之后,也不过是在屋中看书,若真是想知道这世间变革,应该自己用眼睛看看。”
“好。”帝澜却没有拒绝,是个干脆地应了。
游翎没料想帝澜应得如此干净利落,先是一愣,这才高兴地引了帝澜,往西侧而去。被皑皑白雪覆盖的九曲幽吟宫,原本艳丽的朱色变得若隐若现,似是珊瑚披上的银辉,别有静谧之感。
西侧的庭院坐落在一湾湖畔,精致的八角凉亭延伸向水中。只是此时湖面已经封冻,梧桐伫立的宽广湖面一望无波,唯有接天的素白雪色,将堤岸和湖面连成一体。因而,落座在这方凉亭之中,观望到的湖面要比往日更显广阔。
“就是这里,帝澜。”
在这一天的晴空之下,连风里都带着雪的清凉。游翎回身,对帝澜说。
帝澜沉声颔首,目光遥遥眺望远处,从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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