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龙魂》第59章


四脚皆为龙头,屏风则是画满虬龙。
拨开重重叠叠的帷幔,阎雅文在纷乱中好像看到那人呆坐在长案前;若有所思地看著桌面。
他快步穿过帷幔,长案前,谁都不在,绕过屏风再往深处去,那人的身影又出现在前方,像是一步一步地引导著他。
眼前一点亮光,身影便不知何去,有一阵强光扑来,刺眼之极,他不得不遮住双眼。
琴声断断续续,幽幽歌声随著节拍而来,那稍稍稚嫩的声音咬字不清,略带焦急。
“今……今夕……”少年像是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努力地学习发声,一双大眼紧盯著抚琴的青年。
“莫怕,小滟别著急,仔细听著便是。”青年悠然自得地拨弄著琴弦,却不忘放慢脚步,循循引导身旁的少年。
阎雅文愣在一旁了,熠熠阳光下,那两人的脸庞十分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是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和云滟,而男人所用的琴正是摆放在祭坛中的那一把。
云滟泄气地皱著脸,可怜巴巴地瞅了男人一眼,好奇地碰了碰琴弦,清亮的弦音溢出,脸上既是欣羡又是无奈。
阎雅文看到那双颤颤巍巍的手,每一根手指甚至是指甲都布满精密的刺青,但十指僵硬,弯曲成怪异的形态,该是伤到了筋骨,细小的动作都让
对方难以忍受吧?
青年摸了摸云滟的头,又道:“这手,别乱动,他们有给你敷药麽?”
云滟摇了摇头。
眼神一黯,青年又道:“等我收复此国,必定废除这祭龙陋习。”
“殇,好……等你……”云滟欣喜地点头。
“你什麽时候才能学会说话?他们为何要如此待你?你乃王嗣,国土虽小,但为一方领主,竟要你……”公子殇握紧了拳头,剑眉微蹙。
少年轻扯对方的衣袍:“曲子……”
回应少年的呼唤,公子殇笑著,双手又按上琴弦。
殇,这男人是殇,这和阎雅文一模一样的男人就是殇。
两人关系颇为亲密,殇也十分关心云滟,为什麽最後小滟死在他的手上?
这是那人心生怨恨的缘由麽?喜欢的人最终变成杀害自己的刽子手……
阎雅文并不认为殇的样子与自己的相同就等於是自己杀害云滟,他就是他,不曾做过任何伤害小滟的事情。
宛如剧场落幕,眼前的景象消失,黑暗中,云滟的身影又出现在前方,阎雅文跟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从前(2)
陛前众人俯首作揖,隔著重重帷幔後,云滟趴在长案上,身穿提花素衣,整个人不自主地抖著,後背微微起伏,长发暗淡无光,哪怕是多麽柔顺地披散在两肩,也只换来凌乱虚弱之感,整个人就像奄奄一息的病患。
阎雅文想上前扶起云滟,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旁观。
这里不正是他刚刚醒来的时候的地方麽?云滟是王嗣,看这阵势,他是小国之主吧!可是云滟的样子实在不像一个君主该有的样子。
有两人站在长案旁,聆听著臣下的一言一语,仿佛他们才是这大殿真正的主人。
云滟无力地撑起身子,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随後又像个掉线的木偶跌在长案上,发丝在脸上散开,阎雅文终於知道为什麽云滟会如此虚弱。
怕是脸上,脖子上的刺青完工没多久,疼痛难忍吧!
帷幔外,众人听见沈闷的声响,站在最前方的官员问道:“大王可是身体不适?在下刚才听见……”
“寡人……”几度欲张口说话,只能挤出这两个字,云滟痛得咬紧下唇,不可皱起脸来,只会让脸更为疼痛。
云滟额头不断冒出细汗,双手快把长案扣出好几道划痕,阎雅文从屏风後冲上前来,欲抱住他,可是手穿过了他的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著。
站在云滟身旁,内侍模样的男人道:“大王!”向站在另一边的人打了个眼色,两人装模作样的大喊一声,随即架起云滟。
“大王身体不适,各位大人有事请速速禀报。”
议论声顿时在人群里沸腾开来,臣子面面相觑,狐疑地望向帷幔。
过了一会儿,还是站在最前方的臣子拱手道:“大王,近日越国蠢蠢欲动,屯兵训练,怕是要对我国不利呀!”
“越国……”云滟眼里充满了希冀。
“大王,请速速完成祭龙神之事!方可保佑我国不受外敌侵扰!”大臣们群情汹涌。
“是呀!大王,此事虽困难重重,机会渺茫,但不可不试呀!大王乃龙神後裔,王族最後的血脉,这次由大王您亲自主持,必能成功!”众人不断涌来。
那两人不耐地挥了挥手,喊道:“此事大王自有分寸,众位大人先行退下吧!大王身体抱恙,不宜久留!”随後,待众人离去後,把云滟往屏风後拖去。
屏风後还有一道门,阎雅文跟了上去,又听到那两人道:“下次让大夫加重药量,以免他再乱动!”
他们竟然还下了药?!云滟这样子分明就是祭品的模样,难道那帮大臣并不知道他们的王都快成祭品了麽?抑或是,这帮人早就串通好?
之前就可以想象得到云滟是过著怎麽样的日子,怕是不得父亲喜爱的孩子吧!要不然怎麽连说话都要让别人来教他?而且那时候也半大不小了。
战国烽火连天,这种小国难免日後会被吞并,战死的人多,王族只剩下云滟一个,也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更不奇怪那两人把持朝纲了,两个能说会写,还有点头脑的家夥要操纵一个连说话也不顺畅的少年,这还不容易?
为何大臣提起越过,云滟的眼神都变了,好像抓住了什麽重要的东西似的。
他们把云滟丢尽华丽的宫室里,便对门外的侍婢道:“给我看好他,等一会儿大夫来了告诉大夫,上次的药得加重分量,明白了麽?”嘱咐後便挥袖而去。
天逐渐黑了起来,可是谁也没有进来给大王点灯,云滟就这样昏昏沈沈地在床上呢喃著:“殇……等你……”整洁堂皇的宫室在黑暗中有说不出来的凄凉。
少年身上的疼没有人知道,甚至连呼喊,少年也不会,高高在上的王或许还有沈吟叹息的机会,但阎雅文眼前的云滟,这个比傀儡更无力的王,却是连最基本的喜怒哀乐也无法表达。
“我在这里呢!在这里呀!”阎雅文坐到床榻旁,一遍又一遍唤著,无法触碰少年,他只能心疼著,守著他。
少年累了,缓缓闭上眼睛,进入痛苦的梦乡。
不远处的房门,被熟悉的身影打开了,阎雅文明白该是起程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从前(3)
火光把整个祭坛照亮,石台前,少年的四肢被缠上的绳索拉开,全身绷直,尽管如此,他的头还是无力地低垂著。
“仲儒,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阎雅文听见少年的低吟。
祭坛传来一声巨响,石门被众士兵打开,只见殇一身戎装,手持长剑,快步走向石台。
早已失去温和的感觉,殇盯视著云滟道:“你为何如此忍心对仲儒狠下毒手?我留他守在你身边,你为何如此忍心?”声声怒吼,质问直往少年身上摔去。
“没有……我……不知……不知道……”云滟摇头否认。
剑锋轻搭在对方的脖子上,殇依旧冷眼凝视著云滟:“那这是什麽?”晃了晃手中的玉佩。剑锋向脖子处更为贴紧。
缓缓地抬起头,云滟难以置信地看著玉佩:“为何……”
“为何?在百越,仲儒只听命於你一人,亦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你说还有何人能杀死他?”把玉佩给云滟戴上,殇又道:“我唯一的亲弟弟就死於你佩剑之下,这玉佩便是从他的尸首旁拾得。”
云滟拼命地摇头,哭喊:“不,会的!我……不……能……出去!出……不……”
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殇慢条斯理地道:“莫想狡辩,你自继位以来就对外声称身体虚弱,任凡大小政事皆由你身旁的两位侍官代为处理,私底下则秘密准备神龙祭欲图再次振兴家族,抵御外敌,是不?”
“没有!”云滟吼道。
“你妄想!区区小国竟想与越国为敌?!你的臣下都替你招了,你又何必推搪?”锋利的剑身在对方的脖子上划出细痕,血沾染了身上的刺青,一片片的龙鳞尽数化为血色。
他捏紧云滟的下颌,迫使他与自己对望:“如若你没当上这小国之主,我可以念在往昔的情分上放了你,可惜,你偏偏要当上这大王,我就必须除掉你,以绝後患!”充血的双眼中透露出阴狠与疯狂。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加上一群奸臣贼子,云滟纵然是能说会道,亦是百口莫辩。
阎雅文万万想不到公子殇竟然以弟弟的死诬蔑云滟,可是在大国面前,一个亡国之主有何申辩的机会?
公子殇满怀心机,以此做借口攻打百越,他深知云滟言语方面有障碍,并不能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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