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灏景旧书》第62章


“没有。”子时转过去,衣角轻轻挥起一个角度,我突然间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子时与我一般,常常穿着白衣。
他向门外走去,外面的天空上有一轮银白的圆月,静静洒下一方清辉。快出门时,他道:“只有我,应该只有我知道。”尾音轻轻地,消散在夜风之中。
子时已经不是当年那般少年的模样,身量拔高许多,背影挺拔修长,不久后,他便可以娶妻生子,然后,他的生活会渐渐被温暖。
子时走后,刮起一阵风,将我房内的书轴画卷吹乱,我看着满地狼藉,想,是继续做一只懦弱温顺的家畜,困守自己虚伪的繁荣,还是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就算失败,就算被世人看不起,仍旧在所不惜?
其实早就有答案了。
韩家正夫人这个名头有许多好处,比如说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关心作为客人的风大人,时不时去见他一面,与他说说话。
子时说我越发不知道收敛,小心被人说三道四,最后教老爷知道了去。我笑了笑,不怎么在意。
初元节的时候,家里面很多人都出去放花灯,而老爷则为了一桩生意上的事情暂时回不来。
那夜夜半,风无何坐在韩府后院畅春园的白亭中,举一壶梨花酿,对月独酌。黑亮的发丝未束,散了一榻,如同星河一般。
我缓缓走近,道:“风大人好兴致,可一人独酌岂不落寞,不若让绘娘陪风大人一道儿?”
他抬了抬眼皮儿看向我:“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愣了愣,轻笑:“绘素,奴家名唤绘素。”
他随手抛过来一盏青玉茶杯,淡淡道:“做事儿若藏了别样的心思,更应该当小心一些。”
我低下头,轻轻道:“我不在乎。”
“不在乎?”他似乎不怎么在意我的答案,起身举着酒壶向我走来,修长的手指握在酒壶上,轻轻将酒壶一斜,酒水便缓缓落入我的酒杯中。
我看着手中的酒杯,随即一饮而尽。
他突然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手指碰触到我的脸颊,眼神有些晦暗不清:“可惜了……”
我看着他,笑了笑:“也是,如此好酒,本当慢慢品尝,如我这般牛饮,着实糟蹋了。”
他没说话,转过身去,道:“听说你极擅萧,可否为我吹奏一曲?”
“你想听?”
“嗯。”
“好啊。”
他递过来一支碧色通透的长箫,成色上乘,衬着月华的色彩,极为漂亮。
我已经很久不曾吹箫,因为我其实并不爱乐,不过此刻我却庆幸能够为他做一点事。
空灵箫声响起,更衬得万物俱寂,天地间仿若只有我两人和一曲箫乐。
一曲毕,他问我:“这支曲子叫什么?”
“曲名瞬息浮生,最初是一支舞,后来有人为舞谱曲。”
“你可会跳那支舞?”
“会。”我定定看着他,轻轻问道,“要我跳给你看吗?”
“那便跳吧,只是我不会乐,可惜了无人为你伴奏。”
ˇ美人劫3ˇ 最新更新:20130923 13:47:14
我跳过无数次的舞,只有这一次,是真心想要跳出最美的舞蹈给别人看,是真心希望,那人能够将所有的目光只放在我身上。
夜风轻抚过万物,在身体的舞动中,我觉得我就像是一条鱼,离开水面很久,终于跳回水中,温润的感觉充盈在周身,有了活着的实感。
如果每一个人都有存在的本源,那么在遇到他之前,我一直觉得我的本源是虚无,遇到他以后,我才发现原来不是。
或者极端的说,爱是唯一的象征存在的行为。
跳完一支瞬息浮生,我轻轻喘着气,带着点欢喜地看向他,仿佛一个期待被奖赏的孩子。
他一如既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弧度,随着笑容的绽开,他右侧脸上出现小小的梨涡。冷俊脸上添了一丝丝矛盾的可爱。
我禁不住笑出来:“怪不得从前从没见你笑过,你一笑,所有的气势都没了。”
他无奈看着我,道:“我不笑,是因为不知道有什么事可笑。”
“那你可真是无趣。”我放低了声音,隐隐有些乞求,道,“我只知道你的名字,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能不能,多告诉我一些你的事?”
他看着我很久,久得仿佛不会再开口同我说话一般。我别过脸,咬了咬下唇,想要离开。
一声叹息响起,我看向他,他神色如常,就好像那声叹息只是我的幻觉一般。
“坐下吧。”他重新坐回之前他坐着的那张软榻,道,“我从未给人讲过故事,或许讲得不太好……你想要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最好把你曾经经历过的事情,都告诉我。
那夜,我们讲了很多话,我觉得自己与他贴的很近,这种感觉很美好,我想,若时间能够凝滞就好了。
初元节过后,发生了一件大事。
因韩府的一些生意问题,韩老爷即将外出一个多月,而韩府与风无何背后势力的交易也基本完成,风无何也很快就要启程离开。
韩老爷走前最后一天,韩府特地设了酒宴,为这场交易的完成进行庆祝。
风无何并不怎么会喝酒,几轮敬酒下来,整个人更加沉默不语,连同脚下的步伐也虚浮起来。
我瞅着他有些喝高了,正好女眷差不多可以离席,便让几个仆从将风无何搬回房间去。
吩咐厨房煮了一点醒酒汤,然后怕侍女照顾不好他,便亲自端了汤去他房间喂他。
很快就见不到他了,我坐在床边,难受的好像心脏被一点一点捏碎,鲜血喷涌而出,落了满地的泥泞。
他的睡颜很宁静,仔细看,还是能看到那个有些矛盾却又很融合的浅浅梨涡。我下意识将手指伸过去,戳了戳那个不甚明显的梨涡。
随即手指留恋于他肌肤的触感,无法离开。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面叫嚣,那个声音太具有蛊惑性,我完全没有抗拒的按照这个声音下达的指令去做。
月色从窗中透过,照亮身侧一些飞舞着的小小尘埃,如同无数萤火。我缓缓弯下腰,将唇印上他的。
我们靠的那样近,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有规律的起伏着,他的气息接触到我的脸颊,让我感觉有些微的痒。
我闭上眼静静地贴着他许久,有泪水自眼眶中喷涌而出。
睁开眼时,我惊得轻轻叫了一声,他醒着,此时正静静看着我,一如往常的面色平静,眼瞳中无波无澜。
“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羞得无处自容,感觉脸烫的要烧起来了一般,脑子混沌成一团浆糊。下意识要起身往后退去,不小心踩到衣角,直勾勾地仰天摔去。
眼前景物动荡之时,有一只手臂握住我,下一秒,我已经躺在床榻之上。
他半撑起身子,侧着脸看向我,我从来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没关系,只要我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可以了。
我想要靠近他,尽管我没有这个权利。以后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那么此刻,就算他推开我,我也想离他更近一些。
我从刚才的窘迫中平静下来,然后鼓起勇气伸手揽上他的脖子,将脸凑近。
他止住我,神色难得有些疑惑,他的手指轻轻抚上我的脸,似乎在回想和思考什么东西。
我没有给他任何时间去想事情,他现在是混沌的,而我很清醒,从未有过的清醒。
唇舌交缠间,谁是主动早已分不清。满地衣衫狼藉,如同是谁的旧梦?
……
第二日清晨,我在自己房中醒来,婢女小翠端来梳洗用具,有点埋怨地说道:“夫人,昨儿个晚上你上哪儿去了,我在房里头等你等到睡着都不见你回来。”
我支吾了几声,含糊的应付过去,好在小翠是个没心眼的,倒也很快忘了这件事情。
接近中午的时候,老爷启程出发,一个时辰后,风无何也准备离开。
走之前,他看向我,轻轻说道:“昨夜,我做了一个很荒唐的梦……”
我知道他是在试探,他想知道他脑海之中残存的记忆是真实还是梦境。我装傻:“你说什么?”
他带着疑惑地深深看着我,我淡淡回望他。良久,他道:“阿素,我走了。”
我笑:“嗯,走好。”
你转身离去,白衣如雪融入天际,从此我心甘情愿永堕地狱。我用一世背负罪孽,换你我一夕温存。铺开的命局早已注定你我没有携手到老的未来。
……
一个多月后,接近韩老爷快回到韩府的时间,我开始经常头晕,且非常嗜睡,清晨起床时常常感到恶心。
有一个猜想在我脑海中渐渐形成。
我秘密请来一个大夫,让他帮我诊断,结果果然是已有身孕一月多。
因韩老爷走之前我的身体一直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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