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难为》第93章


“放心吧,杜嬷嬷也算是咱们俩的长辈,让她安度晚年也是我的事情,哪里还要等你来问。我早已打点好了,给小扣儿去了奴籍,让杜嬷嬷认了她做孙女。去年她嫁给一个粮铺老板,我又给她添了一百两的嫁妆,如今带着杜嬷嬷风光嫁过去了,那家男人也答应,待小扣儿生了第二个儿子,就姓杜。”小碗一脸诚恳地,“日后,杜嬷嬷也能享用香火了。”
崔子卿连连点头,感激地握紧小碗的手,“得此贤妻,夫复何求。多亏有你了。”
“哪里,哪里。”多亏她想的多,把这事早早解决了,省得好容易清净两天,再弄个不是婆母胜似婆母,战斗力超群、控制欲一流的杜嬷嬷回来给自己添堵。
小碗这边正暗自得意呢,腹部忽然猛地抽紧。
崔子卿挨得进,立刻敏锐的感觉到了,他呆愣了片刻,不敢置信地看着小碗,“这是?”
“别慌。”小碗深吸了一口,慢慢地从崔子卿掌中抽出手来,才慢吞吞道,“许是要生了。”
崔子卿还是瞪圆了眼睛,看着小碗的嘴巴一张一合,仿佛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我要生了。”小碗不管那呆子,兀自扶着腰,慢慢站起来,往早已准备好的产房走去。
待小碗走出了五六步,就感到整个人腾空而起,崔子卿一把将小碗抱住往外头冲去,声嘶力竭地高声吼道:“快来人,要生了——”
小碗到底是年轻力壮,并非一般闺阁女子,加上多少知晓些现代生产的知识,怀孕期间坚持多走动,又有宫里的御医、嬷嬷团团守着,不过是第二日日出时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就呱呱落地了。
安王一句“要再敢闯产房,就干脆打晕了回屋里慢慢等”的威胁下,崔子卿在门前简直就趟出了两条沟来,看到产婆抱出一个小小的襁褓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后背早就被冷汗打的湿淋淋的。他只匆匆看了刚出生的孩子一眼,就推开试图拦在门口的接生嬷嬷,一股脑就闯了进去。
产房里头的热气卷着浓浓的血腥气直扑倒崔子卿的面门上,他又不自觉的就回想起半夜里头端出来的那一盆盆血水,小碗一声声压抑在喉咙口的哀叫声,腿脚立时就软了下来。一步一歪的走到近前,再看到一脸苍白的小碗,仰面平躺洁白的床单上,一动不动,看起来仿佛没了气息一般。
“小碗。”崔子卿轻唤了一声,喉咙口发紧,声音竟然变了腔调。
躺在床上仿佛木偶一般的小碗,突然张开眼睛,漆黑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嗔、带着几分疲惫,可依旧是那么清亮。
“小碗!”崔子卿这声就带着惊喜,他紧紧拉住小碗的手,挨着床边坐下,细细打量她的脸盘。
“好容易想休息一会儿,你又来鬼叫。”小碗没好气的说,然后就要撑起身子来,又被崔子卿紧张兮兮地一把按倒。
“我不说话了,就看着你休息一会儿。”
“咳。”后头一声咳嗽声,是夏柳,她手上端了一个楠木螺钿的托盘,上头一只雨过天青色的如意纹盖碗,“世子爷,先给世子妃用碗乌鸡汤吧,里头按照宫里头的方子,放了黄芪、沙参、麦冬、当归,用文火熬了一整夜了。”这屋里头忙忙碌碌的丫鬟媳妇子们还有七八个呢,世子爷恐怕压根没瞧见吧,啧,往日里无论如何也要在人前撑出一付铁骨铮铮的男儿气派,这会子都全然不顾了。
“对,对,先喝汤再休息。”崔子卿连连点头,七手八脚地扶了小碗靠在自己身上,又亲自拿了鸡汤过来试了温度,才慢慢喂她喝下去。
小碗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就着崔子卿的手,漱了口,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她知道这个问题让崔子卿烦恼许久了,一直不曾提出来,不过如今孩儿既然已然落生,那就要定下了。
崔子卿果然烦恼地搔搔头,浓丽的眉习惯性的蹙起,“我爹半年前就来信取好了名字。”
“那就好。”小碗缩进被子里,打了个哈欠,“我睡了,孩子就交给你了。”慢慢合上眼睛,又补了一句,“记得把孩子抱带给父王看看。”
一句话就让崔子卿眉头打了个死结,义父那关怎么过?得了个大胖儿子的喜悦顿时被冲散了不少,再看小碗已经昏昏睡去,他咬紧后牙,这事儿不能再让小碗操心了,无论如何也得在她睡醒前有个答复。
想着小心翼翼起身,又细细吩咐了周围照顾的丫鬟婆子们,才蹑手蹑脚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章明早九点发出,完结后会v哦,什么时候v不晓得,要听编编的话,就酱〃o((》ω《 ))o〃
、番外二
番外二
一出去才看到同样守了一夜的安王却不见了人影,他朝一个管事妈妈问起了去向。
那婆子毕恭毕敬地答道:“王爷看过小世子就回去了,奴婢看着神色有些不大好,世子爷要不要?”
这话说一半留一半,崔子卿想想安王好歹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这一夜熬下来想必也不好过,这婆子的话一说,又让他提溜起心来,别是熬着了吧,那老头也是个倔的,有个什么毛病总是藏着不说,心里委实放心不下,披上厚实的毛皮大氅,去了王爷住的苍覃居。
没想到,这个时辰,安王竟独自坐在书房里,伺候的人都被遣了出去不说,屋子里连只蜡烛都没点。崔子卿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幅场景。
昏暗中,安王默默地坐在宽大的紫檀雕花高背椅上,一向挺直的腰背似乎微微佝偻起来,晨曦微弱的光从窗纱透进来,给他深刻的五官打上浓重的阴影,更显得寂寥落寞。
崔子卿眼神暗了暗,他举手躬身,“义父。”
“啊,子卿,你来了。”安王似乎刚刚主意到书房里头多了一个人,他立刻撇过头去,然后就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慌乱地将摊在桌上的一幅画收起,没想到竟不小心碰掉在地上。
崔子卿赶忙上前两步要捡起来,离近了才看清画上竟是骑在马背上英姿勃发的外族女子,笑容洒脱灿烂如同夏日朝阳,眉眼深刻秀美,竟与自己如此相似。这是安王妃——崔子卿的手仿佛火烧一般收了回来,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画像。
安王仿佛没有注意到一般,躬身捡起画像,用手掌轻轻摩挲一下,轻叹一声,又小心翼翼将那画卷起,收进一只通体一丝花纹也没有的乌木匣子中,又起身将身后一只顶柜打开,将那匣子放了进去。就着微弱的光线,崔子卿隐隐约约看到其中似乎码放了无数只同样的乌木匣子,整整齐齐罗列其中……崔子卿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指。
等收好画,安王复回到座椅上,又恢复到人前一贯儒雅洒脱的姿态,他温和地询问:“小碗可安好?孩子可睡下了?嬷嬷丫鬟们可照顾的周全?”
崔子卿一一答复了,然后,“义父。”崔子卿思忖片刻,还是主动提起话头,“我爹他给孩儿取了名字。”
安王一愣,半晌才轻轻点头,“崔先生想的周全。”
崔子卿脸上就有些发烧,没想到义父竟然如此反应。他再是心粗也知道,这是崔学知和贺靖两个打擂台呢。他认义父在先,又在王府里娶妻,让他爹气个倒仰,有苦说不出,就把心思放到这上头了。不是义父义子嘛,那必须不能改姓啊,不光崔子卿不能改,那孙儿也必须是崔家的!气死你个贺靖,让你心眼多,全白瞎!就提前半年给孙子取好了名字,早早书信给崔子卿。
“义父……”
“傻孩子,我又如何让你为难?”安王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你志向远大,有意去往北疆,如今你这孩儿已然诞下,你去吧。我早已跟圣上和诸位将军打过招呼。”
“义父。”崔子卿一口气梗着,无论如何也说不说话来,这个孩子姓崔,若是他上了战场有个好歹,那安王岂不是又没了香火承继?更何况,他心里对自己的身世已经明镜似得,一直硬撑着不承认,不过是为了崔父十几年一片慈父之心。可如今,安王对他的心思又如何?崔子卿犹豫了。
“去吧,我儿休得做如此小儿女姿态。北疆那里才是你起飞之地……”
安王言语中满是激励,崔子卿心有戚戚焉,不禁豪情万丈,抬起眼刚要说些什么,才恍然看到逐渐明朗的日光打在安王的脸上,那一直总是带着笃定淡然的眸子里,竟然一片红丝。是疲惫?还是?忽然间,崔子卿忽然想起刚进书房那时,安王撇过头的一瞬间——难道,他在默默的流泪?!
“义父!”崔子卿上前一步,不再犹豫不决,“还请义父为您的孙儿取名。”这个孩子就姓贺吧,他本也是皇家的骨血。滕白去年给大哥添了个儿子,爹爹已经有后了。这个孩子,还是姓贺,待他有了其他孩儿的时候,再姓崔好了。
“子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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