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女》第222章


玉轻尘气定神闲负手而立。
杨思恂微一黯然,随即坦然道:“景行输了,心服口服。”
玉轻尘看也不看他一眼。杨思恂拱手为礼:“方才陛下手下留情,杨思恂在此谢过。”
踌躇片刻又道:“这天下,原本就该有德者居之,百余年前,杨氏先祖犯上作乱,侥幸窃得神器,在其位虽未倒行逆施,终究不合天理,一朝覆灭,景行心中虽觉哀凉悲戚,也是不敢怨怼的。”
玉轻尘眼睛微微一眯,似有似无瞥他一眼,似在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思恂垂睑缓缓道:“天下万事万物,皆有命定,无论如何,也是强求不来,景行想通了,心中也就放下了。”
玉轻尘眉尖一紧,扭头冷冷看向杨思恂。杨思恂并无一丝惧意,反而迎上那目光,坦诚道:“无论陛下如何决定,景行绝无怨言,只是。。。。。。希望有人终能得到幸福。”
玉轻尘看他良久,凉凉道:“你也知道天意不可违?她既是我命定妻子,我又岂能因你三言两语放弃!”
嫌恶看他一眼道:“只因你的出现,才陷她如此境地;若非是你,她岂会有今日之困?!”
杨思恂默然片刻,盯着玉轻尘轻轻问道:“确然是景行之罪。只是,当日景行手足筋脉为何废去?宁儿目力毁损听力丧失又是什么缘故?苏田固然重情重义,若无这番风波,定然是毫发无损,安然无恙的。”
他无声叹息,低声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杨氏失国灭族,不过果报,怨不得人。陛下。。。。。。,失却故人心,莫非也是循环?”
玉轻尘大怒,却是哑然。
苏田与自己,无疑相识更早。数月朝夕相对,也有情愫滋生。纳云城下,她曾不顾安危忘情追随,那时的情意,必是出自自然,无法抹杀。后来,为何二人却渐行渐远,终至今日这种无法挽回的局面?
作者有话要说:PS:当当当当,有请《善哉行》来日大难,口燥唇干。今日相乐,皆当喜欢。经历名山,芝草翻翻。仙人王乔,奉药一丸。自惜袖短,内手知寒。惭无灵辄,以报赵宣。月没参横,北斗阑干。亲交在门,饥不及餐。欢日尚少,戚日苦多。以何忘忧,弹筝酒歌。淮南八公,要道不烦。参驾六龙,游戏云端。小杨童鞋写的蛮隐晦的,他想传达的意思也是蛮复杂的
、成全(一)
玉轻尘心神有些恍惚:自己有所顾虑,不曾护好她,以致她身心蒙受剧创;又被俗务所拘,不曾在她身边陪伴照料,给了面前之人可乘之机。罅隙初显,自己因着骄傲不肯有丝毫低头容忍,眼见着她一点点向杨思恂靠近。因有天命,自己始终不曾重视,总以为天命难违,她总是要回到自己身边,却不料。。。。。。。自己得到了,而得到的,只是一个躯壳。
他眉头皱起。其实,所有的错误只有一点: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自己竟那样深爱上了那个藏在躯壳下的灵魂。。。。。。
那时自己曾经问她:“爱情?那是什么?”
她的回答是什么?
玉轻尘努力回想。哦,是了,她笑得甜蜜,答得干脆:“爱情嘛,太稀有了,你不懂的。”
她还说:夏虫不可语冰。
她没有说错。那时,自己确然是不懂的,否则,也不会错失了她。。。。。。
那时认为,既然她是自己天命之女,就理所应当该为自己所用,甘为自己驱策。。。。。。
面上恍惚之色越重。
杨思恂凝视着他,沉声道:“你既爱她,就该尊重她的想法。”
这句话听在耳中,有说不出的刺耳。玉轻尘猛地回头,眸光如刀,恼怒地盯着杨思恂道:“你究竟想要怎样?!”
杨思恂毫不退缩:“苏田想怎样我便怎样。”
玉轻尘怒极,缓缓道:“不要以为我无法杀你!”
杨思恂笑得从容:“景行从不畏死。”
玉轻尘鼻翼翕张,额上跳痛。杨思恂安然道:“无论生死离合,景行但听苏田一句而已。”
生死离合,生死离合,不过四个字,轻飘飘却又重逾万钧。
能够想见,苏田若是闻听此言,必然会再不犹豫,生死相随。
一颗心在腔中疯狂跳动。想要立即用最酷烈的手段杀死面前之人;他想冲进坤仪宫,紧紧抱住苏田,无论她怎样挣扎怎样抗拒,再也不去理会,只是倾尽全力去爱她;他想将苏田捉来,若她对杨思恂表露出一丝情意,自己就立即杀死她,也杀死自己;他想带着苏田离开,再不管什么江山天下,只要一息尚存,天涯海角,再不让苏田听到一点关于杨思恂的消息。。。。。。
不过瞬间,脑中已经闪过万水千山。他迫视杨思恂,眼中光芒灼灼流转,狂热骇人。
杨思恂对上他的视线,双眼一片澄澈:“旁的不论,于此事上,陛下一向是君子。”
玉轻尘双肩一颤,眼中多了狞恶狠毒,但转瞬燃尽,逐渐被悲哀无奈取代,最后竟至迟疑凄苦。
他双肩塌下,背对着杨思恂,良久摆摆手:“朕不想再见到你。”
杨思恂上前一步刚要开口,看着玉轻尘骤然萧索颓败的背影,沉默,若有所思,须臾恭谨肃拜道:“是。”
说罢,拱手躬身,却行退下。
退出临月阁,远远看那个如蓦地苍老了十余岁的背影一眼,似感慨颇多,又是一拜,低低道:“多谢。”
玉轻尘的手在袖中握紧,指甲已经将皮肉掐破却犹未自觉。
他走得很慢,踏出的每一步都想是要深思熟虑一般。来到坤仪宫已经过了子时。
值夜的宫人乍然见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没跪下就被一声寒意凛冽的“下去”驱了出去。
他已经有月余不曾踏进坤仪宫,寝殿中一切却依然如昨,没有丝毫改变。
寝床前鎏金凤凰口中所衔灯烛,烛光摇摇曳曳,映的那床帐似在微微披拂。罗帐重重,烛光微弱,看不清帐中景象。他脚下有些发软。
伸指揉揉额角,一步步艰难上前。站了一会儿,勉力揭开罗帐,微抖着手指用金钩挂好。
烛光照在帐中人儿脸上,她睫毛微动,眉尖一蹙,下巴向胸口贴了贴。
天气渐热,孕中体燥,她现在盖着的不过是两层丝罗制成的薄薄夹被,身形曲线巨细靡遗被被衾勾勒出来。
她的小腹隐在被下,月余不见,隐隐已经大了许多,侧卧的腰肢却仍旧那样纤细。
她的脸色有些发黄,神情透着一些悒郁。
玉轻尘心中一痛:在自己身边,连睡梦中她都是不快乐的吗。。。。。。
仿佛是回答一般,苏田低低叹了一声,眉头皱起,不安地动了几下。
玉轻尘一僵,半晌,手指拂出,苏田沉沉酣睡。
他伸手,轻柔小心将苏田抱起,紧拥在怀中。她的身子轻软,身上是无时忘之的淡淡清香,非兰非麝,不是从前闻过的一切熏香,而是只属于她的清甜香气。
心颤抖起来,将头埋进她的颈窝,用力深深去嗅。唇在她的颈侧,耳垂游弋,眷恋难舍。
若能将她揉进自己骨血。。。。。。
悚然一惊,赶紧放开渐紧的双臂,生怕将她箍疼。
犹豫迟疑再三,还是将大手贴上她的小腹。
眼中显出似真似幻的期待,灿如星子,却渐渐陨灭。
敲过五鼓,东方将曙。他以这样的姿态抱了她将近两个时辰,手臂有些僵麻,却万般不愿松开。
过得两个时辰,被制的穴道便会自行解开。
该放开手了。。。。。。
目光不小心扫到她的小腹,如被灼伤一样,视线赶紧荡开。他的眼睛有些发红,神色迟疑不定。
苏田在睡梦中含糊呓语一声,眉心郁色更浓。
玉轻尘直直盯着她,似乎忘记了呼吸。良久良久,背过身去,双目紧阖,长长呼出一口气。
苏田醒来,总觉有些异样,又实在说不出哪里不同,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宁。如意见她如此,刚思忖着是否要传太医,一向为苏田诊脉的华远堂倒是不请自来了,只说奉皇上之命来的,号过脉,亲自抓药送来,看着宫女煎上。
晚膳过后,汤药上的宫女送进煎好的药汤,贺影雪上前接过呈进内室。
苏田正在看书,揉着胃苦着脸道:“能不能不喝这东西?”
如意知道她一向不爱喝汤药,一边用小银匙从罐子里舀出几碟各色蜜饯一边含笑劝道:“娘娘,良药苦口,该吃还是得吃的,您就看着小皇子吧。”
苏田撇撇嘴,有些厌烦地瞅着药碗:“先放这里,我一会儿就喝。”
贺影雪用碗盖撇撇一点浮沫,随着如意笑劝道:“还是趁热。。。。。。”
话未说完,面色却是骤变,神色惊疑不定,小心凑近盖碗深深嗅了几下,面上笑容变得极为勉强:“如意姐姐,汤药有些太烫,还是稍等一会儿再让娘娘喝吧。”
如意伸手去试,却见贺影雪眉头紧皱,向自己努嘴,一副极其紧张不安的样子。她心知有异,不敢惊动苏田,悄悄向别的宫女做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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