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府第》第100章


老皇帝心中一叹,唤人扶起谢湛赐座,“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然谢宴十五才继侯府,品性德义已有定数,爱卿虽有错,但仍情有可原。”
谢湛听闻此言,复又颤巍巍的跪了下来,说道,“微臣确有罪也,若非微臣教导不周,督促不力,谢宴也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微臣大罪啊……”说罢,谢湛朝皇帝沉沉磕了一个响头,闷重的声响回荡在大殿里,是无奈也是心酸。
老皇帝看着谢湛,又联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子,儿女都是债,管你是天皇老子还是平民百姓,对着孩子都只剩下操不完的心,老皇帝不禁又叹了一声,吩咐宦官将谢湛送回府去,容后再处置。
谢湛来时步行入的宫门,回去时却让人抬着走,这小半天像是耗尽了这位老人的心力,他再也没有力气维持与生俱来的骨气与傲气,只得任由四个宦官用一顶小轿将他抬出了宫门。 ……%)
谢家的马车早在宫门外候着,家丁眼尖的认出了自家老爷,麻溜的上前迎去,却惊异的发现谢老爷双股打颤,竟连上车的力气都没了!一个家丁立刻腾出宽厚的背脊,用背的把自家老爷送进车中,再不敢耽搁,飞也似的往平鎏侯赶去。谢湛躺在马车上,眼前似有金星,一时竟有些头晕目眩,他咬紧牙根,唯恐自己撑不住昏了过去,如今已成功了一半,只要做完这最后一出戏,谢家便能保下了!
谢湛回府时虽依然手脚无力,却强硬的拒绝了家丁想要来背的举动,一手扶着管家,一步一步自个儿走进府里。谢宴昨个儿便被老爷子拘了起来,这会儿正堵了嘴关在密室里,翁氏找遍府里上下却仍不见丈夫踪影,急得派人往府外寻去,这会儿听人说老爷子一身朝服回府,不由一震,急急披上外套往屋外跑去。
翁氏出了内院刚到正屋,却被管家茂叔拦了下来,翁氏敛了心神,朝茂叔笑道,“我说谁这么大胆子敢拦着我,原来是茂叔您啊,茂叔,我可有急事见公公。”
茂叔恭敬的向翁氏弯腰回道,“少夫人得罪了,老爷吩咐了,请夫人一个时辰后去往正堂相见,在此之前,请恕奴才不能放行。”
翁氏简直要气炸了,这几年来她一直在平鎏侯府里说一不二,俨然是侯府里的女主子,如今一个奴才秧子然敢拦着自己,若是放在旁人身上,翁氏怕是早喊人拖出去打一顿了,可惜茂叔是府里的老人,又是谢湛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文治武功都有那么两下子,翁氏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了!
翁氏平了愤怒,智商有所恢复,忽然想起茂叔说让自己一个时辰后去正堂,这正堂往常里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聚齐一家子人祭祀,今个儿怎么突然召了人过去?难道……自己在外头仗着侯府的名头放高利贷的事让公公知道了?!翁氏不禁打了个寒战,疑窦丛生的问道,“茂叔,公公是单让我一人去正堂,还是唤了旁的人一道?”
茂叔笑容不改,恭敬回答,“奴才不知,老爷只吩咐奴才,若有人想进房见老爷,便让他一个时辰后前往正堂。”
“那茂叔可知,公公招人去正堂,所谓何事?”翁氏又问道,此刻她的心里简直如翻江倒海般担忧不止。
可任凭翁氏如何打听,茂叔就像是只锯了嘴的葫芦,翁氏委实那他没了办法,只得闷闷不已的回了房,待一个时辰后再来过。
翁氏虽回了屋,心却没放下,耳朵更是竖的尖尖的,派了好几拨人时刻关注着老爷子一处,而婆子们传来的消息越来越让她惊心,不断有大小轿子、马车停在平鎏侯府大门前,下来的都是谢家资深大佬,宗族老人,更有大理寺卿裴大人亲自到访,俨然是幅要有大事发生的样子。 ……%)翁氏心跳得飞快,咚咚咚,声如擂鼓,难不成……公爹竟亲自请了族人要逼迫相公休了自己?!
翁氏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越想越觉得是,唬得她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她一把从床下翻出个鸡翅木八宝盒,套上鞋就往婆婆院里冲去。翁氏不等两旁丫头通报,直直闯进正屋,却赫然见到身着全套一品诰命夫人朝服、大妆大敛的谢老夫人,如此威严,如此庄重,竟让翁氏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婆婆如此郑重的打扮,更坐实了翁氏心中的想法。
翁氏跪爬向谢老夫人,一张嘴就哭了出来,“婆婆,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您原谅我这一次,银票,银票都在这里,我都交出来,求您原谅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谢老夫人一脸狐疑,接过八宝盒翻开一看,里面竟满满都是大额银票,谢老夫人粗粗一数,竟有好几万两!一品官一年的俸禄不过一千二百两,谢家身为侯府勋贵,一年所用开销也不过五六千两,而小家出生的翁氏当家短短几年竟敛了数万两!若说这不是民脂民膏,谢老夫人打死也不信!
“这些……这些不义之财,你是从哪儿来的?!”谢老夫人瞪着翁氏问道。
翁氏抖了一下,被老夫人的威势吓住了,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是……大多是媳妇买卖商铺所得,还有一些……还有些是媳妇借了租户得的租钱……”
谢老夫人哪有不明之理,这商铺怕是强买强卖的,那些租钱怕也是剥削了百姓来的,不然哪来的好生意几年里就赚了一般人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银钱!谢家几十年来低调守法,从不欺压百姓,可如今平鎏侯这块招牌,怕是要彻底倒了……老夫人原先对翁氏无辜受累还有些不忍,可这会儿却连仅剩的一丝同情都没了。
“罢了,罢了,你跟我到前厅去吧。”老夫人再不看翁氏,穿着一身华服,领了众仆妇,浩浩荡荡往正堂走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翁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整个人飘飘忽忽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在看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与她本人毫不相干。
她见那满堂的老爷官人一脸冷漠,她见地上跪着的丈夫缩着脑袋一言不发,她见尚翊和同璧哭着搂住自己声泪俱下,她见正襟危坐的公爹和婆母翻开那再眼熟不过的家谱,用毛笔轻轻划了两道痕,便将他们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彻底葬送。
她的丈夫谢宴忽然间失了世子之位,去名除籍,再不得姓谢,她也再不是平鎏侯府的少夫人,可偏偏她的儿子谢尚翊仍算是谢家人,甚至顶了谢宴的位子当了新任世子!翁氏擦了擦眼泪,她的丈夫一无所有,她的儿子却拥有了一切,这算什么?!
公爹一长串的话里她只听懂了指责她丈夫收受贿赂,欺压民脂民膏之言,翁氏深深看了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谢宴一眼,她嫁给这个男人二十年,有怨,有恨,可更多的是牵挂,如今他一无所有,只剩下她这个结发糟糠之妻……
“老爷所言差异,贪污之事,并非相公一人之错,实乃贱妇从中挑拨,贪心不足误了相公,才铸成此等打错,望老爷明鉴,若要除名,请将贱妇一并除去,贱妇感激不尽。”翁氏嘶哑的嗓音回荡在宽阔的堂中,众人的眼光聚焦在她身上,翁氏期盼了多年的众人瞩目之时却是如斯境界,翁氏仍挺直了脊梁,仿佛女王般环视四周,最后定格在一旁张大了嘴却不知说什么的谢宴身上。
“相公,成婚之日,你我相约白首同心,敏儿不敢相忘。”翁氏对谢宴笑了笑,笑容里毫无苦涩,反倒是一片真诚。
谢老爷子再次问了翁氏,翁氏义无反顾,并将交给婆婆的罪证一并呈现,物证俱在,再无转圜余地,谢宴与翁氏夫妻双双除名谢氏宗谱,谢尚翊兄妹两人泣不成声。
谢湛强忍至众人离去,眼见最后一人离开侯府,终撑不住,咕咚一声栽倒在地,记得谢老夫人连连唤人传太医。
及至午夜,谢湛才看看醒来,一睁眼他便看见床边苦守着的老妻。
谢湛裂开嘴想笑,干裂的嘴唇顿时爆出几点血珠,吓得老夫人忙取了湿毛巾为他擦拭。
“苦了你了……这么大把年纪还要配老头子我瞎折腾。”谢湛朝老妻叹道。
谢老夫人替老头子擦拭完毕,笑着回答,“当年战场都陪着去了,雨里来火里去,这点小事算什么,我又不是那些子娇娇小姐一点儿都碰不得。”
谢老爷子嘿嘿笑了两声,双手撑在脑后,回忆道,“是啊,当年就属你最悍,提了杆枪就敢上战场寻我,哪个千金小姐能做的出这样的举动?!”
谢老夫人锤了老头子一胳膊,也不由笑道,“那不是怕你被人扎成刺猬,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么?”
老爷子忍不住握了夫人的手,半开玩笑的问道,“那让你再跟我上次战场,你肯是不肯?”
老夫人轻轻给丈夫掖了掖被角,柔声说道,“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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