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府第》第104章


大白恼羞成怒,朝着宜珈一头拱过去,还没挨到宜珈的衣角,忽然叫另一只天外飞鸟拱到了一边,大白一个前滚翻摔了出去,再抬头时却傻了眼,屋里怎么又来了只小雕?
宜珈也迷惑了,新来的那只羽毛雪白,神态高贵,踱着优雅的步子睨视了一旁的大白一瞥,却对着小白投去含情脉脉的一眼,大白出离愤怒了——这是赤果果的勾引!
“小姐,它腿上也绑着信呢。”紫薇一边喊,一边上去解开它腿上的竹筒,意外的发现除了信还有一根半长的银簪。
宜珈接过信看后,脸色却没有刚才那般好了,宜珈仔细一对比,两封信时间间隔有大半个月,这会儿闻诤夫妻俩应已带着外甥们走了好一阵了。她又拿过簪子仔细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又怕有什么深意,小心的收在首饰盒中。
大白这会儿没心思反省自己是否失职,它正为爱情奋战呢,大白瞪圆了小眼睛,伸长了脖子,张开灰色的双翅使劲朝另一只小雕扇动,那只也不甘示弱,鼓起胸膛,一米多长的两翅相对大白,两只小雕拼命朝对方扇风,顿时满屋子羽毛乱飞,灰白毛羽遍地都是。
“阿嚏,”小丫鬟们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宜珈一声令下,“把它们拉出去,大白延误送信,今晚关笼子里,不准给肉吃!”
哈啊?大白圆溜溜的小眼珠头一次正视宜珈,它只是稍微迷了一下下路,又找了会儿吃的而已!又不给它肉吃?!你们要不要这样啊,一个两个都来这招,大白气鼓鼓的横躺在地上挺尸,老子不干了!
一旁的对手送了个白眼给它,大白撇过眼当看不见。
紫薇好奇的问道,“小姐,哪只才是大白呀?”
宜珈气在心头,毒舌道,“那只脏兮兮、灰蒙蒙、全身肥肉的!”
大白险些吐出一口鲜血,这回它可是真的躺尸了……
81落平阳
张记豆腐脑作为城南的老字号,发家之本有二,一是其独家秘制十八香酱料和爽滑Q弹小嫩豆腐,锅盖一掀,香飘十里,馋的多少人麻溜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喝上一口;二是方小说家勤劳守信,几十年如一日,天不亮就早早摆摊开锅,无论风吹雨打、寒冬酷暑,城南第一个开门迎客的必是老张家的豆腐店。冲着这两点,张家从随时被城管追着打的流动摊贩慢慢发展成了今天这个小有名气占据城门口黄金地段的第一豆腐店。
这一日清晨,天色微蒙,半亮的天幕中闪烁着颗颗星辰,张家豆腐脑第三代传人张三照例起了个老早,打着哈欠拆门板,升起炉子转身准备汤料,忽然身后传来声响:
“小伙子,你们店里可是卖豆腐脑的?”
张三转过头,见门口站着的是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便极为耐心的回答,“是啊,老人家要来上一碗不,我们家的豆腐脑可是这附近最好吃的了。”
老爷子询问似的看了身边的老伴儿一眼,那老妇人微微颔首,老爷子高兴的搓了搓手,喊了一嗓子,“嘿,那就来两碗!量要足啊!”
张三憨实的回道,“老爷子挺硬朗啊,嗓门亮的嘿!您放一百个心吧,我们店量多管饱!”张三一边说,手上也没闲着,滑嫩白溜的豆腐脑上浇了层喷香的酱汁,撒上一层虾米,再拌上葱花和榨菜末,不一会儿,一碗张记豆腐脑就出锅了,浓郁的香味儿勾得人食指大动。
老爷子一屁股坐在长条板凳上,深深闻了一鼻子,乐呵的对老伴儿说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个香味儿,老婆子你尝尝,和当年的味道一模一样!”
老妇人抚平了衣裳也坐到板凳上,优雅的拿起调羹舀了一勺,尝过后笑着对丈夫说道,“恩,还真是一个味儿。”
张三毕竟是皇城脚下长大的,见两人虽穿了一身粗布衣裳,可言行举止中隐隐却流露出一股优雅大气之感,顿时便觉这老两口大约是白鱼龙服的达官显贵,心下存了两份讨好,搭讪道,“听二位的口气,莫不是早年竟来过店里?”
老妇人笑着看了看老爷子,老爷子捋了捋山羊胡,挺了挺微胖的啤酒肚,回忆道,“我记得当年张记还只是个小摊子,掌厨的是个叫张大的年轻人,左脸有颗痦子,嗓门大还爱笑,做的一手好豆腐,让人回味无穷呐。”
张三眼睛一亮,不住点头,“张大是我爷爷,我这手艺就是他教的,老爷子您还真认识我爷爷啊!”
老爷子也来了兴趣,频频说道,“认识,怎么不认识,我进城第一个月,天天起了大早来吃他做的豆腐脑,还带着老婆子和女儿一道儿!”老爷子咂咂嘴,想是在回味当年的美味,笑着眯起了眼睛,“张记豆腐脑,那可比皇宫的御膳师傅做的还地道!对了,你爷爷如今可好?”
张三顿了顿,接着笑道,“我爷爷去年过世了,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我爷爷走的时候六十多了,也算是桩喜事。”
老两口也愣了下,老妇人柔声应道,“是啊,这可算是喜丧咯。”
张三用力点点头,抄起抹布一甩,笑道,“您二老先吃着,我到后头准备豆腐去。”
老两口点点头,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喝汤,不一会儿,一碗豆腐脑便见了底。
谢老夫人笑着指了指空碗,对丈夫说道,“这到比家里那些劳什子的金汤玉饭好吃的多。”
谢老爷子擦了擦嘴,点头回道,“可不是!行了,咱也该走了,路还长着呢。”
“店家,钱在桌上,替我在你爷爷坟上上柱香,我们走了!”张三听到声音,走回前店,只见桌上竟立着一枚银锭,掂掂分量,足有一两重,抵了一百碗的豆腐脑还不止,张三有些结巴,小本经营,他没钱找啊!
“客,客人……我,我没零钱啊……”张三赶忙探出身去,朝店外看去,可眼前街上空无一人,哪还有老两口的影子。张三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没错,银子还是银子,难道爷爷显灵,天上掉馅饼了?
谢老爷子夫妻俩背着个小布包,不带一人,轻装出了京城,城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大开,老爷子拉着老夫人的手,两人一步一步走出城门。
老夫人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待了数十年的京城,将那砖墙青瓦、巍峨城楼一一映入心底,老爷子紧了紧握着她的手,眼里不乏忧虑,老夫人笑了笑,指着城楼说道,“四十年前你带着我就是打这扇门进的城,今个儿这扇门又见证了我们出城,可算是有始有终了。”
老爷子笑着拉住老夫人的手,两人相视而笑,一同往着远处走去。四十年前,青春年华,夫妻同心;四十年后,岁月静好,白首不离。
约莫半个时辰后,街上渐渐有了些人影,张三赚了笔大生意,逢人便露出笑脸,心情大好。这会儿他正舀着豆腐脑呢,街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张三好奇的探出脑袋向外张望,一大早的哪家姑娘又私奔了,如今府里家丁寻人来了?
不远处几匹骏马奔驰而来,为首的是一位穿宝蓝色直裰的贵族少爷,他神色慌张,急急勒住了马匹,翻身下马朝着街上唯一开门的张记走来。
“打扰了店家,请问你见过我家老爷太太么?一对约莫七十许的老夫妻,老爷子这般高,人挺精神,老太太微胖,人很和蔼。”谢尚翊朝张三比划了一阵,紧张的看向店家。
张三一下就想到早上的财神爷,忙不迭的点头,并指明了方向,谢尚翊拱手相谢,翻上马,朝城外飞驰而去。
张三疑惑的摸了摸下巴,朝周围人问道,“这是哪家的公子,这般客气?”
店里一客人瞅了一眼,喝着豆腐脑含糊的说道,“这不是前几天被圣上削成三等伯的平鎏侯府小公子么?”老百姓喊了几十年平鎏侯,那些子书级官位他们懒得搭理,按着习惯继续管谢家叫平鎏侯。
张三嘴巴都合不拢了,没听错的话那小公子打听的人是他家老爷和太太,那不就是——平鎏侯夫妇么?侯爷和夫人吃了他做的豆腐脑?!娘类,我是不是烧糊涂了……
纵是谢尚翊策马狂追,可谢老爷子行伍出身,过的桥比孙子走的路还多,反追踪技术那是杠杠的,谢尚翊追了一整天都没找到祖父祖母,一脸气馁的回了伯爵府。府里的那些密探他指使不动,平素交好的那些公子少爷自从平鎏侯府落了难,不落井下石就是厚道了,雪中送炭简直就是白日做梦。谢尚翊此刻才觉得自己往日里错的有多离谱,剥去了侯府世孙的身份,没了权势的护航,他什么都不是!
谢尚翊心里千般痛苦,万般焦心,祖父和祖母信上说是故地重游,可那故地却是西北边关战乱之地,七十岁的老人,且不说刀剑无眼的战场,就是这一路长途跋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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