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府第》第106章


这话一出连谢氏都没了声音,谢同壁父母健在,长信伯正是抓住这个把柄明晃晃的要挟,谢宴夫妻流放千里,何时回京,是否回京,俱是未知数。长信伯明摆着要黄了这桩婚事,却又不愿担上背信弃义的名头,如今千方百计想让谢家先开口拒绝,谢氏看的出,谢尚翊也不是傻子,他双拳紧握,两眼通红,长信伯实在是欺人太甚。
屋子里静默无声,许久之后,周妈妈见众人均默不作声,心下叹了口气,朝谢氏福了福身,准备告退。刘婆子跟在她身后,眉开眼笑,仿佛金子就在眼前。
“平鎏侯府如今虽降为三等伯,然吾父乃开国将军,先帝钦赐丹书铁劵,吾母为清河崔氏嫡出女,与当今太后同属一宗互为堂姐妹,更有御赐龙头杖傍身。谢家嫡女婚事,无论成否,都将由太后亲自过目,非吾谢家亦或是汝郑家可随意为之。你将这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你们夫人。”谢氏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更走到周妈妈面前,锐利的目光刺得周妈妈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丝毫不敢反驳。
刘婆子听到太后的名头,双腿不由自主的打弯,这下篓子捅大了,她怎么就忘了京城哪怕是个七品小官都能有个在宫里当娘娘的亲戚,何况是自开国以来便屹立不倒的平鎏谢家呢?!周妈妈比她好不到哪儿去,当今太后的确姓崔,平鎏侯夫人也姓崔,可两人几十年来面也没见过几回,清河崔家千百号人,谁知道这两人竟是嫡亲堂姐妹?!这事儿瞒得如此严实,估摸着家里夫人老爷都未必知道,这回坑大了!
周妈妈白了脸色,匆匆躬身行礼打道回府。谢氏站直了身子,直到周妈妈出了府,再看不见身影,才松了口气,一下子软倒在座椅里,宜珈急忙唤人将谢氏扶去后堂休息,又央了谢尚翊寻来大夫,得知谢氏并无大碍后,宜珈这才松了口气,悄悄掩上门,让谢氏休息一阵。
谢尚翊和谢同璧一直守在屋外,见宜珈出来了,忙走上前去,同璧握住宜珈的手,眼泪一颗一颗往地上砸,呜咽着道谢。
宜珈几天没见同璧,原先长着苹果脸的丰腴女孩儿纤瘦了不少,一脸憔悴,眼下乌青一片,想是几日来哭多了,双眼肿得和桃核似的。宜珈起了怜悯之心,安慰道,“表姐妹之间,不必如此生疏。倒是今后的日子,不知表姐有何打算?长信伯府……怕是并非良配。”
长信伯府本是个不错的归宿,可今日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些豪门深院大多都是些逢高踩低之辈,谢家稍有风吹草动,便打起退堂鼓,这般势利,真叫人寒心。可古代的女子讲究从一而终,便是未嫁丧夫都能守望门寡至死,她实在不想表姐拿一颗真心换人家满肚子的算计,这才冒了大不讳提醒道。
谢同璧惨笑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左右不过是挨日子,到哪儿不是一样……”
“不一样,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是好是坏,是荣是辱,都是我们自个儿做的决定。表姐如此自暴自弃,便是要将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化为乌有!”
在宜珈看来,她们这些嫡女已经占足了优势,一时落魄又如何,撑起你嫡女的骨气和傲气照样能叫人刮目相看、不得小殻В粽庋惴牌耍共蝗媚切┛嗫嗾踉⒉欢掀床氖切λ溃浚∫绥斓淖颐褪亲霭樱惨鲆恢蝗萌艘豢谝氯タ牡袈谘赖奶樱?br />
谢同璧被宜珈说得有些发愣,宜珈只得软了态度,柔声继续劝道,“表姐再想想,这事儿哪就走到这地步了,虽然谢家不如以前显赫,可毕竟外祖父还在,谢表哥还在,他们都是姐姐的支柱,再不济妹妹我总还在后头给你打气呢。”
谢同璧被宜珈这么一劝,心里倒真好过了些,前路或许晦暗,却未必真无一丝亮光。她擦了擦眼泪,破涕而笑道,“让妹妹见笑了,我可真没用,让一个小丫头劝着哄着。”同璧想到了不知在何处的祖父母仍在为着小辈而努力,她实在不能继续懦弱下去,辜负了老人的一片心意。同璧擦干泪水,看了眼宜珈,又看了眼身旁的哥哥,心里不由再一次想到,若宜珈真成了自己的嫂子,这该有多好?
同璧故意先走了一步,特意给尚翊和宜珈留了空间,谢尚翊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闷闷地说了一句“谢谢”便闭上了嘴。作为曾经的侯府世孙,他还有过幻想,有过希望,可现在的他无比现实的意识到,自己唯一的仰仗消失了,头顶犯人之子的身份,无论是荣华富贵,亦或是太平生活,他一样都给不起宜珈。漫说两人本就无瓜无葛,便是有,为了对方的幸福,谢尚翊怕也会挥刀斩情丝。
对于谢家表哥,宜珈向来十分清楚自己的感情,介于亲情和友情之间,却绝不参杂一丝爱情,亲眼目睹少年时的朋友日渐消瘦,眉宇间的潇洒自得为忧愁悲伤取代,宜珈心里不是不难过,连安慰之语都不知从何说起。宜珈只有鼓励他,“事过境迁,世上无难事,只要表哥肯用心,谢家总有再振兴的一日。”
听了宜珈干巴巴的安慰,谢尚翊觉得有些想笑,却隐隐又泛起了泪意,他做了二十年的无用之人而不自知,末了还要心爱之人劝解宽慰,谢尚翊苦笑着摇了摇头,坚定地向宜珈说道,“表妹放心,从今往后,谢尚翊便是一届书生,自将苦读诗书、博取功名,重振我谢家威名!”
“这样也好……”宜珈收回了劝解的话语,向谢尚翊保证道,“表哥放心,外祖父和外祖母,宜珈和母亲自当全力寻找,就是翻遍大乾的每一寸土每一根草,我也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把他们带回来!”
谢家的探子如今也只有谢氏能驱使得动,谢尚翊拱手深深向宜珈鞠了一躬,“尚翊无能,累姑母和表妹费心了。”
元微之收到宜珈的信件后,当时便换了衣服想要出府,却让家丁拦住了去路,带到了父亲的书房中。元老爷正值壮年,成日里和犯人打交道,神色凝重,一双锐目似要将人看穿,很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府里众人,不论主子奴才,见了他心里总有几分惴惴不安,偏偏元微之生就了一番文人风骨,剔透之心,见了父亲并不害怕,行了礼便一言不发,无声抗议。
元老爷沉默片刻,发话道,“你这是要去哪儿,成日里就会画画写字,玩物丧志,不知上进。”
元微之淡淡回道,“儿子出府见一故人尔,父亲不必挂心。至于书法绘画,兴趣所致,私以为到比寻花问柳、千金豪赌来得更雅致些。”
元老爷听到此处,抬眼紧紧盯着元微之,元微之腰板直挺,丝毫不动,仍父亲打量。元老爷看腻了,冷笑一声问道,“故人?我看是去看你那孟师妹吧?!我告诉你,她外家平鎏侯涉嫌和大皇子暗中勾结、里通外国出卖机密,从今往后,你给我歇了心思,离她远远的!”
元微之一言不发,惹怒了老子,元老爷大声斥道,“你要是想害死整个元家一百六十四口人,你就去见她!你个不忠不孝的逆子,为了区区一名女子断送全家人的性命。”
“所以我就该如父亲一般,卖身求荣,入赘权势?”元微之冷冷看向他的父亲,眼神里竟是冰凉,“我原以为,大哥的付出,白蔻的牺牲换来元家今时今日的辉煌与显赫应能叫父亲满足,却不知欲壑难填,在父亲眼中,儿子怕是连您乌纱帽上的双翅都不如吧?”
元老爷动了怒,拍着桌子喊道,“逆子!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子孙后代,为了我们元家的兴旺发达!你的笔墨纸砚,你的诗集画作,哪样不是我给你的!没有元家,你不过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书生!”
元微之静静听父亲说完,竟笑了一笑,回答道,“那我便将这荣华富贵还给您,愿父亲放我做一名朝不保夕的穷酸书生。”
元老爷见儿子如此强硬,忍下怒气,问他,“你就非娶那孟家姑娘不成?!旁的人都不成?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孙家小姐不比她好上百倍千倍?”
元微之微怔,他到底看上宜珈哪一点……许是亭中信然书画时那一闪而过的自信,许是举手投足间大家闺秀没有的活力,许是志同道合的对书法绘画的热爱,许是……他只知道,宜珈是自白蔻之后,唯一一个让他看到希望与生机的女子,若此生必要结缡,他愿那人是她。
元微之坚定地看向父亲,“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孙家小姐便是瑶池仙子,此生我也只愿与华之结缘。”
“好!好!好!”元老爷连吐出三个好字,忽然大声说道,“来人,二少爷突生疾病,需卧床休养,给我送二少爷回房,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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