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白月光》第17章


他笑着道歉,苦衷说不出口,自己却是清楚的——他一个同性恋,怎么能因为感情不如意而去欺骗女性。
说起来,下放派出所于他来讲,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若一直在市局特警支队待着,他根本抽不出那么多时间陪爷爷。如果哪天爷爷孤孤单单地去了,他余下一生都会良心不安。
现在如果晚上不值班,他就在病房支一张小床陪着爷爷。在药物作用下,爷爷已经很瘦了,双手像干枯的树枝,很多时候说不出话,但只要看到他,浑浊的眼就会变得亮一些。状态好的时候,还会颤抖地牵住他的手,吃力地唤他的小名。
“许崽,许崽……”
他跪在病床边,努力忍着眼泪,哽咽道:“爷爷,我在。”
癌症晚期,疼痛让人整夜难眠。很多时候,夏许看着爷爷痛得发抖,都想着要不就让爷爷这么去了吧。
可是怎么舍得?
他拿出了这些年来的所有积蓄,竭尽所能给爷爷用最好的药,“自私”地想多留爷爷一段日子。
经历着死别,才明白生离是种仁慈。最近就算不特意克制,他想起喻宸的次数也少了。
他想,也许不久之后,自己就会彻底走出来了。
一天,派出所来了帮打群架的混小子,夏许挨个批评,让家长来领,半小时后,门口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来人看到他也是一惊,微皱着眉道:“夏许?你怎么在这儿?”
是三年前分手的老师。
夏许有些尴尬,看一眼还没被领走的混小子,问道:“乔哥,你是他们哪位的家长?”
老师名叫乔枢文,比夏许大几岁,过去在一起时,夏许一直叫他哥。
乔枢文指了指个头最高的那个,“我是他舅舅,这小子来安城念书,暂时住在我家里,你怎么……”
夏许目光向下撇了撇,为难道:“乔哥,我这儿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乔枢文会意,不再打搅,领着混账外甥回去,待到夏许下班,才再次出现。
大约是因为在一起时彼此坦诚,分开后虽久未联系,再次相见亦有种独有的熟悉与亲切。夏许知道他有话要问自己,也不隐瞒,晃了晃手中的口袋,说要去医院看爷爷。
两人一同去医院,路上夏许讲起自己调至派出所的原由。乔枢文安静地听着,待他讲完才道:“你没有找你朋友说说情吗?”
夏许点头:“我们头儿和副局都说了,没用。这事按规矩的确得由我担责。”
“不,我是说那位姓喻的先生。”
“什么?”
“他两年前找我过,名字记不清了,只记得姓喻,看样子在上面说得上话,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夏许顿了几秒,勉强地笑了笑:“不是,我们不是朋友。”
乔枢文有些意外,见夏许不愿再说,便换了话题,“小夏,你在这里待得习惯吗?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夏许轻声叹息,“我爷爷没多少日子了,陪他走完最后一程,我打算离开这里。”
“去哪里?”
“云南。”
乔枢文不解地看着夏许,“去那里干什么?”
“省厅下了征召令,要在全省选拔合适的警察去云南支援扫毒。”夏许说:“我觉得我就挺合适。”
乔枢文严厉了几分,“但很危险。”
“所以我才合适啊。”
“小夏!”
“乔哥你想,很多警察都上有老小有小,他们有牵挂,这不好。如果身份曝光,毒贩还会报复他们的家人。”夏许的声音咋听只觉云淡风轻,细细品来却有种不可动摇的坚定,“爷爷去了,我就没有家人了,所以我合适。而且我在部队待了几年,与武警合作应该没有问题。自私些来讲,我需要一个机会。如果在云南那边立了功,说不定我就不用再待在派出所了。拼关系,我没有,但拼实力,我对自己有信心。”
乔枢文半天没说话,“你想过没有,这条路可能一去不回。”
夏许笑道:“那就当以身报国了。”
安静了一会儿,乔枢文忽然说:“那你心里的那个人呢?”
夏许眸光一紧,惊讶地看着乔枢文。
乔枢文无奈地叹气,“你心里一直有个人,以前咱们在一起时,我就看出来了。”
“我……”
“不用向我解释,你没有对不起我,咱们本来就说好只当床伴,不谈感情。”乔枢文的目光有种兄长般的温柔,“小夏,我很担心你。你是个很优秀的人,你值得一个好的归宿。”
夏许垂下眼睑,片刻后又抬起来,“乔哥,你放心。我会好好走自己选择的路。至于你说的那个人……过去了,就算了吧。”
乔枢文抿着唇,想再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立场,想了想,随口提到:“对了,昨天我经过你们中学,看到校门口挂了好些横幅,说是要搞校庆活动。”
夏许笑了,“乔哥,你还记得我中学念的哪一所?”
“那是当然,一中是咱们安城最好的中学,你当初一提,我就记住了。我的小男朋友是一中的高材生呢。”
夏许笑着点头,“正式校庆是9月。”
“你去吗?”
“如果能选上,那时我已经在云南了。”夏许道:“不过就算没选上,我也不去凑热闹了。去参加校庆活动的都是知名校友。”
“那倒也是。”医院近在眼前,乔枢文犹豫了一会儿,决定不去打搅夏许与爷爷独处的时光,分别时认真地看着夏许,嘱咐道:“小夏,以后好好过,照顾好自己。”
夏许很感激,“我知道,谢谢你乔哥。”
第21章 
爷爷在初夏离世,夏许牵着他的手,安静地陪他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原以为悲伤将如决堤的洪流。真正与至亲告别时,才知悲伤像一弯无声的溪流,温柔、平静,从心脏上缓缓淌过,带走浓烈的伤痛,沉淀下永不消退的记忆。
爷爷的葬礼简单而热闹,邻里都来了,夏许前后忙了一周,直到让爷爷入土为安,才稍稍松一口气。
夏家积蓄不多,为了给爷爷治病,夏许已经卖掉住了多年的房子,租住在医院附近的老小区,如今卖房子的钱还剩下30多万,夏许将存钱的卡放入钱包,转身离开银行时,身形显得格外单薄。
在这座出生、成长的城市里,他已经没有家,也没有等待自己归家的亲人了。
过去30年的人生,他走得磕磕绊绊,为终将离去的家人终日忙碌,为指间沙般的爱情倾尽一切。如今孑然一身,终于能够为自己拼上一把。
他退了租来的房子,住进派出所的宿舍里,开始准备即将举行的支援选拔。他是派出所唯一报名的人,所长敬他的血性,带着他去分局,好说歹说才将他塞进分局特警大队,让他有接受系统训练的机会。他很感激,所长却拍着他的肩,无不感慨地说:“咱们当警察的,就算是片儿警,也有惩凶除恶的抱负。我也很想去云南,但我已经没有勇气了。小夏,我知道你是出了事儿才被调到我们所,你不该在这种位置上待一辈子。去吧,把握机会,不要让自己后悔。”
7月,选拔开始,夏许发挥出众,三天的考核结束后,市局特警支队队长搂住他,向他保证最终名单会有他的名字。前阵子被派往北京参加全国特警封闭训练的王越也与他击掌,语气坚定:“咱们一起去云南,我答应纪霄那小子了。他家里不让他报名,以后我给你当搭档。”
夏许有些惊讶,没想到王越这种出身的人会放着康庄大道不走,偏要去云南涉险。
春节后市局拿到2个赴北京训练的名额,未经甄选就给了王越与另一人,两人都是官家子弟,待在市局只为镀金,“磨砺”够了自然会去省厅甚至更高的地方。按理说,王越这次回来应该直接调省厅,根本用不着跑来抢支援云南的名额。
王越看出夏许的疑惑,笑道:“别瞧不起我们红三代,红三代也有理想的好吧?”
夏许莞尔,想起曾说过高中毕业后入伍的喻宸,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支援名单将在一周后公布,所长想让夏许休息几天,夏许没同意,照常上班,训练也没落下。
他乐观地认为,残破的躯壳被打碎之后,自己即将迎来新的人生。
可是普通人的人生,有时只是权贵棋盘上被随意摆弄的棋子。
好在上天垂怜,他并不知道有人轻而易举地改变着他的命运。
喻宸接到王越的电话时已是深夜,这向来不怎么正经的纨绔语气里有几分难得的严肃,说有急事要马上见面。
喻宸安顿好常念才驱车赶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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