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西川》第44章


此年,三月末,桃花开尽,风十里入住御书房,每日除上朝没再离开过,日日挑灯批阅奏折,励精图治。
齐国上下捷报不断。
四月,西北修建引水渠道,多年大旱得以缓解,朝廷赈灾银三千万两,西北灾民得妥善安置。
五六月,自先帝开始调查最大的官商勾结案告破,朝中大换血,半数元老重臣被迫归乡。
七□月,边境兵马大调整。
入得十月,天气转凉。风十里感染风寒数十日之久,不见痊愈。宫中太医轮番诊脉,药方单子开了一叠,小太监们经风十里吩咐,不敢外泄,每日药渣皆是秘密处理,熏香终日点在御书房之内。
风氏王朝三百六十八年。
二月初,边境之地动乱趋于缓和,各国签下和平共处约定,一时各国互访频繁,国宴无数。
月末,使节离开,风十里卧床不起。
自去年被外派的永安王爷和南涧得到风声,匆匆进宫。两人对太医多加威胁,加上小太监的暗中佐证,才知晓,区区风寒,竟治了半年有余,如今加上过多操劳,引发肺部感染,时常咳血,胸疼。
闯了御书房。
见着风十里躺在床上,睡的不太安稳,手边还枕着奏折,压在上头的手还是修长,却是瘦削的厉害,白皙但失了光泽,被奏折嗝出些些印子。
永安王爷一时之气,就要叫人起身,他要好好训上几句。
人刚扑过去,小太监赶忙冲出来拦着,哭着脸:“王爷,我的好王爷,您就饶了皇上吧,皇上近时睡得极不安稳,好不容易睡下了…”
听的此言,永安王爷是彻底呆愣,他想过病的极重,却不曾想竟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难怪几个御医在侧,却不见起色,一拖已然半年有余。
息声瞧过去,风十里睁开了眼。
见着人,他眉头轻皱道:“皇叔,南涧…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西岐之事已经办妥?”
永安王爷出言不逊:“你准备等自个儿去了,再让人召我们回来扶灵么?”
风十里暗了暗眸光,也不争辩:“罢了,回来便回来吧,皇叔很久不曾见过母后了,过会儿去养心宫请个安,叫她老人家也高兴高兴。听闻王妃已有身孕,母后知道一定很高兴。”
说完,他就要起身,“南涧,去取了军事地图来,之前你说的问题,可有想到法子?明国少主那里最近易动如何?”
永安王爷气急用力一推,昔日叱咤战场的十将军竟倒回了床上,眉眼轻蹙着,怒容顿起,气息冰冷:“皇叔,才走了多久,已经沦落至要重新学规矩的地步了么?”
永安王爷怒吼:“风十里,你是要闹哪样?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还是那个光一个名头,都能震退三军的十将军吗?”
风十里淡然道:“朕是皇上,不是什么十将军。”
“你…你真有种,西川你倒记得清楚,十将军你却不记得了…”永安王爷抬手劈烂了身侧小太监搬过来本是给他坐的座椅。
风十里一阵猛咳,说不出话来。
“现在是要扮失忆,还是要扮堕落,积劳成疾?这几招你叔叔我,几十年前就玩过了,你倒是玩出点新意来。”
“要叫皇叔失望了,朕素来不及皇叔来的新意。活至今日,朕也不曾进过什么楚馆青楼的花魁。”
风十里强忍下咳意,憋着气说道。触不及防,一口气自喉咙口喷涌而出,尽管咬着牙,血还是顺着紧抿的嘴角流出来。
小太监吓坏了,就差哭出来,纱巾递上,时刻备着的汤药递了上去。
风十里接过纱巾,满不在乎地擦掉嘴角的血,捂住嘴,又是一阵猛咳,纱巾瞬间变得腥红,刺眼的厉害。
他摆摆手道:“药放一边吧,也没什么用,叫御医换了药,加了剂量,朕再喝。”
“皇上,御医说不能再加了,是药三分毒…”小太监哭道,“病本就要慢慢养,哪能一下子就好的…皇上还是听御医的好生歇下…”
风十里眉眼一横,小太监立马噤了声。
永安王爷别扭地抢了汤药过来,撒了半碗,粗鲁地递过去道:“喝,不然你别想安生。”
怒视。
不为所动,端着汤碗的手定在空中。
轻叹息了声,风十里接过碗,一饮而尽,丢了碗回去,就要起身,被永安王爷按回了床上。
他说:“我不会跑,你慢些看奏折,齐国也不会灭国。”
风十里正色道:“江南近来盗贼猖獗,且水患又再起之势,朕若多躺一刻,便多几十乃至几百成千的百姓丢了性命…”
“行了,行了,我帮你看,你躺着。”
永安王爷打断了他,以前也不见他是如此絮叨之人,“你歇下,一直到你病好,否则…否则…”
否则了半天,却是什么狠话都说不出口。
“行了,朕暂且歇下,皇叔看完了奏折不还要朕御笔亲批了,否则朝廷上下还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动荡在所难免。”
永安王爷点头,又赌气道:“最好多躺几日,我也过过皇帝的瘾。”
风十里叹息了声,还是什么也不曾说。
“皇上,这该三月了,想来桃花都开了,皇上多出去走走,看看桃花,可舒缓精神,对身子痊愈很有效用。”
南涧只说了一句。
风十里躺在床上,侧头望着窗外,隔着层层宫墙是什么也看不到的,他轻声呢喃:“桃花又开了啊,前次分明还是枝杈满树的。”
永安王爷摆手:“行了,看桃花去吧,最好看个一个月。”
“皇叔不烦就好。”风十里笑着,闭了眼,养神。
、第四十七章
四月初,桃花落尽。
风十里病情非但不见好转,反而不断加重,上朝已经全部由永安王爷代劳,所谓奏折,亦是口述由永安王爷代笔,朱笔更是不曾举起过。
太后出了养心宫,日日进得御书房,泪流满面出来。
南涧深觉不妥,秘密调查。
进得五月,才稍有成效。
查出小太监小顺子曾在风十里的汤药中放过至毒之药,不过量实在少,不曾有碍。后来风十里病情不断加重,小太监深觉不安,也便停了手。
不过,风十里咳血之症未能及时医治,加上慢性中毒已是颇深,药石难救,只能靠压制毒性发作。
听得南涧的禀报,太后震怒,定要查个究竟。
床上的风十里倒是淡然,睁开疲惫的双眼,心下却是笃定的很,他说:“是郡主指使的?”
南涧微愣,随即心下了然,到底是自己跟了十几年的十将军,那些个蛛丝马迹,他不可能没注意到。
比如,常来闹腾,去太后宫中求情的人,忽的渐渐偃旗息鼓。自小无事不成,性子倔的人,没几个撞几次南墙就回头的。
再比如,先帝时期,便与小太监亲近的人,忽的没了联系。说是忌惮风十里,没道理,暗里的联系都没了。
南涧迟疑了会儿,说道:“郡主原话,说皇上为个舞妓,把她堂堂郡主的尊严踩在脚下,就该想到,有日,她会将皇上的命踩在脚下。”
风十里勾了嘴角,点头,无喜无悲。
太后颓丧如醉酒老妇,跌坐在旁,仿佛刹那间,所有雍容华贵散尽,不过是个乡井间的老太太,叹得一句:“作孽哟…”
“皇叔,朕膝下无子,看来你推了两次,再也推不掉了,这皇位最后还是你的,命数一事,真是难逃。”
风十里淡笑着,脸上是病态的白皙,气势还在,只少了些意气风发,瞧着,竟觉得比太后还要年长几岁。
“风儿,当年真不该召你回宫,做什么太子,做什么皇帝。”太后瞧着人道,隐忍着泪,“先帝在世曾提及一人,天下无病是他医不好的,哀家派人去寻,治好了你便走吧,皇位禅让给长安也好。”
“母后,怕是忘记了,这人三不救里,第一条便是达官显贵不救,当年父皇没有去求,朕断也不会去求的。”
风十里一脸淡然,招手叫人送了奏折过来,起身靠在床沿。
“皇叔,南涧,这齐国今年算是稳定了,只西岐之地还有异数。不过明国少主曾言,只西川在一日,便不与齐国相争。本不应示弱,不过素来齐国兵马不及明国,待朕驾崩之日,你们大可带了宋国画师送来的美人图,算是提醒提醒,尽力争些时日。”
驾崩二字,叫一屋子的人面色都很难看。
风十里佯作不知,继续道:“南涧在领兵上日渐成熟,独当一面不是问题,不过遇上明国少主,凡事多想几次,定能不落其陷阱。而且永安王妃原是辽国公主,辽国曾是几个国家中,军事最强盛的,有什么问题可向她请教,不必避讳什么后宫不能参政,只齐国安稳,给些意见也无妨,不要古板。”
一番话下来,竟似遗言般,众人皆是听着,不肯点头,站得笔直,腰杆挺着,仿佛是跟谁较劲般。
“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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