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七弦》第21章


本来七弦可以不用出面,但她不相信那个曾经出卖过玉无心的李提刑,与其等待开堂审犯,不如杀了省心,于是她拨弦疾发,射穿了宋元超的脑颅,直接送他下地狱见阎王。
既然已经暴露了行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隐患都根除干净,回程的路上,七弦潜入提刑府,在地牢里找到断飞燕,听说这个女人曾多次对滕粟下杀手,被关在牢里还骂不绝口,于是二话不说,整瓶挫骨药洒过去,让她从此只能躺着喘气。
七弦的身手还没利落到来去自如,出府时被护卫发现险些受困,幸而她将平常穿的衣物带在身边,脱身后找到一所荒废的土地庙换上裳裙,将面具与男装塞进包裹,到附近的村里借了火,连着包袱皮一发烧成了灰烬。
看着哭丧面具被火焰吞噬殆尽,她竟有种解脱的欢畅,体内灼痛不减,双肩却倏然轻了许多,今后的路不想再独自行走,还未完成的事也不想再独自背负,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她希望这副面具能得到永久的安息。
能够顺利手刃仇人也多亏柳应笑尽心调理,不仅让她在短期内行动自如,所授的练气法门还提升了内力。
最好能赶在百里明月之前回到医圣门,免得让柳应笑为难,那姑娘私拿禁药已是违背门规,这回又擅自放病患出山,不知道方泽芹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她逐出师门,如果因此让他们师徒不睦就罪过大了。
出了城关后,七弦沿官路南下,曲曲折折的路旁隐现几座驿站,是行客们歇脚的地方,眼见天色不早,她挑了一间铺面大的进入,见堂内明亮宽敞,客人们都衣冠齐整,看来不像坑人的黑铺子,便投店住下了。
进房后,她还是照常关门合窗,查看隐蔽处是否有暗道和机关,待到傍晚时,敲门声响起,小二在外面喊着:“客倌,给您送饭来啦。”
七弦将装着迷药的瓷瓶握在手上,走去开门,见小二端着菜盘站在外面,正要伸手去接,忽而从他身上闻到一股香气,这分明是女人家用来熏身的香粉味,怎会出现在一个满身油污的打杂伙计身上?
有鬼!
她无暇细想,当即将手中的瓷瓶捏碎,浑黄的迷雾瞬时飘散开来,前来送饭的伙计立时昏厥倒地,与此同时,七弦也感到一阵眼花,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发软。
奇怪,自从被百里明月试过毒后,江湖上那些下三滥的劣质迷药已经对她不起效用了呀,怎么还会中招?
七弦扶着门框滑坐在地,模糊的视线掠过回廊,一缕飘忽的白影从楼道口悠悠晃来,眼前的景物好似映在水中的浮影,随着波纹摇荡片刻便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再度醒来却是身处一间密室中,七弦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铁皮铆成的房顶,她坐起身,发现手脚都被拴上了铁链,无法自如地行动。
“醒了?”
随着低沉的声音响起,四壁灯火忽明,七弦抬头看时,就见楚朝南负手站在铁笼外。
“果然是你。”
“果然?”楚朝南掀唇一笑:“我还以为你会感到意外。”
“下毒的人是谢婉。”若有同谋者,除了楚朝南不作他想。
楚朝南走进笼里,若有所思地注视她:“你的声音变了,性子也变了,柔顺的姿态只是做给楚某看的吗?”
七弦冷嗤一声,并不作答,他却纵声长笑,捏住她的下巴:“很好,楚某本还大失所望,为何那般烈性的女子会生出这么个不中用的女儿,就该如此,这倨傲的眼神……真是与她一模一样。”
他口中的烈性女子无疑是指苗羽,这也证实了云渺渺所说的话不假,楚朝南不仅认识苗羽,或许两人之间还有一段难解的纠葛,于是他从谢婉手里拿到了百里明月亲手炼制的毒药,通过徽刀门的内鬼,将毒下在滕武身上……
七弦脑中思绪急转,有些事情不是光靠猜测便能得出真相,必须要由楚朝南亲口说出来。
“你就那么念着我娘亲吗?既然如此,为何要杀了她?毒死我爹后,你大可带着她远走高飞。”
19
19、无需作践 。。。 
楚朝南扳住她的肩膀:“杀她?我怎么舍得杀她?是她自己寻死,宁可葬身火海,也不愿离开那个男人的尸体,也罢,与其看她容颜老去,不如只留个美好的回忆,七弦……你可是老天给我的恩赐,这面孔、这身段,与她何其相似,甚至……更胜三分。”
“禽兽。”七弦只觉得一阵反胃,用力挣开他的手,铁链的长度让她仅能退开两步。
楚朝南倒也不进逼,似乎颇有谈话的兴致:“禽兽?骂得好,说起来……你娘本该是我的妻子,你也该是我的女儿,可惜,你我无父女的缘分,做对恩爱夫妻倒也不错。”
七弦不与他废话,眼神在四下里看了一圈,问道:“我的琴呢?”在行动受制的前提下,她需要不必用太大动作便能取人性命的暗器。
“喔?你还有心思弹琴吗?正好,楚某也许久未听你奏曲了,对那天籁之音思念得很。”楚朝南走出笼外,不久便将古琴交到她手里。
看来他没发现琴里的玄机,七弦暗自松了口气,盘膝而坐,将琴横放在腿上,一面拨弦一面留意他的神情,曲兴渐浓时忽然一个转调,三根硬弦从琴侧暗孔弹出,分别射向楚朝南的额心、胸心、脐中三大要害处。
楚朝南大惊,侧身避过两弦,被最后一根射穿肋下,忙忍痛扑上前,一把抢过古琴砸在铁栏上,将七弦按倒在地,狠狠给了她两巴掌,龇牙咧嘴地怒吼:“你这贱人,竟敢暗算我!当楚某真的不敢动你吗?给面子你不要,那就别怪我把你当妓女!”说着伸手去拉扯她的衣襟。
“别碰我!”
七弦挥动手脚拼命踢打,可越是挣扎他便越是兴奋,该怎么办?要怎么才能阻止这头发狂的野兽?粗重的喘息声带着一股腐肉的臭味,让她恶心欲吐。
不同……与三年前的感觉截然不同!她可以在被百里碰过之后认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可是现在,与其被这头禽兽侵犯,她宁可去死!
“爷……您如果想死的话,奴家不会阻拦,若是不想死,最好放开七弦妹妹。”不知何时,谢婉来到牢笼前,挠有兴味地靠在铁门上看戏。
楚朝南停下动作,恶狠狠地回头瞪向她,谢婉仅是撇嘴轻笑:“她体内有毒,若您碰了她,必死无疑。”
“什么意思?”
“我师兄被下了一种情毒,会转移到与其□的女子身上,自此他二人只能与彼此欢爱,爷呀,您没发觉她的体温比常人高出许多吗?这便是火毒的症状,若与她做那等事,不仅她会死,您也会中毒而亡。”
楚朝南面色一变,揪住七弦的衣领拖着站起来:“臭□,在白云堂时我是如何放低身段讨你欢心?你竟然连一个开妓院的都愿意陪睡,却在我面前故作清高!太可恨了!”将她甩在地上,捂着伤处大口喘息。
谢婉走过去扶住他,柔声劝抚:“爷,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您还有个机会在她面前杀掉她最心爱的男人不是吗?”
楚朝南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双眼里布满血丝,面皮抽搐不止:“那个男人不也是你想要的吗?你舍得杀他?”
谢婉轻笑出声,毫无惧色地看向他:“得不到的不如毁掉,爷,奴家很想得开,倒是您,伤的不轻吧,下人已经将补汤熬好了,还是快去补补身子吧。”
楚朝南瞪了她一眼,放开手大步离去。谢婉理了理头发,走到七弦面前蹲下,托起她的下巴啧啧咂嘴:“瞧这脸肿的,爷他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七弦偏开脸,坐着退到墙角,把敞开的衣襟拢上,冷眼看向她:“为什么要把毒给楚朝南?滕家的灭门惨案你也有参与是不是?”
“哎哟哟,七弦妹妹,你的变化可真把姐姐给吓到了。”谢婉揉着心口跪坐在她身前,“奴家只是供货者,至于爷要用那些毒做些什么……谁也管不了呀。”
七弦被她这种草菅人命的态度激得气血翻腾,体内的灼痛陡然加剧,额上登时渗出一层汗来。谢婉留意到她的异状,眼神略显黯然:“师兄不会强逼你替他承担痛苦,看来你对他也并非无情嘛。”
“与你无关。”
“无关?”她掩嘴娇笑,笑得满头珠钗乱颤:“我爱了他整整十七年,他却连看也不看一眼,若真是绝情的人倒也罢了,谁知……却被你抢走了,七弦妹妹,这怎叫与我无关呢?”
七弦没有心思谈论情爱,也不会天真的认为“爱”就该是美好的感情,也只有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才能称之为美好。若她不爱百里明月,以那家伙的个性,或许最后也会走上玉石俱焚那条路。可凑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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