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物语浮华乱》第20章

那里坐着的，竟是一个留着棕色长发，湖蓝湖蓝双眸的外国人。他单手拿着酒盏，盘腿坐着。
‘阑珊阁’里有外国客人也算是很罕见的。至今为止，她只见过两三个，而接待，却还是头一遭。
但虽是明白来自国外，但也不清楚究竟来自于哪个国家。那棕色长发相较于秋香的，却是色泽偏红，有些像是秋日的枫叶。那双眼睛透着让人联想到透彻天空的蓝，下敛的眼角散发出花花公子的味道。
而且，若是说起他的衣着，却仅仅是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和对开襟的茶色外套，搭配的看起来不伦不类。明明还不到三十，竟是打扮的极其随性。
这种装束在从小就受教于服乱即心乱的清月看来，实在是很不得体。
带着这位客人进来的是嬴轩，想必一直一丝不苟的他定是在看到这位客人后，眉头紧锁吧。
但她也算是明白了嬴轩要她帮秋香暖场的理由了。
恐怕是语言的问题吧，就在前两天，她还对着东方离的洋文书籍说出向往的语言。
但虽说是会些外语，但真的论起说话来，她也并无十分把握。况且，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所说是不是英语呢。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位客人却是笑着说道：“你叫清月？要是不过来的话，我就自斟自酌咯。”
清月一愣，看来这位客人颇为精通汉文啊。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刚要回话，那人又一次说道：“喂喂，过来一起喝吧。”
“啊，我是代替秋香姑娘的，这酒……”清月有些为难，她不想在与浩天见面前粘上酒气。
“那种事怎样都好，我不会对你出手的，来吧来吧。”棕红色长发的客人笑着冲她招手。
“……是。”清月也不好拂了秋香客人的面子，便应了一声，走进了屋内。那人看起来并不相识喝醉了，但他周身的轻浮气质总让人浑身不自在。
诚然开朗无忧无虑是件好事，但他的样子总给人一种靠不住又肤浅的印象。
清月并不怠慢的走到他身旁跪坐下，而那客人却是放下酒盏，站了起来，抱拳作揖道：“在下叫乔伊，乔伊·布兰德，是英国人，请多关照！”
清月被这样的礼遇给下了一跳，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着客人对青楼女子行礼的，看起来真是个不被规矩束缚的男人呢。
无论如何，他也是平日对自己多加照顾的秋香姐姐的客人，绝对不能失礼。清月劝诫着自己，款款起身，福了下身子，算是回礼。随后在乔伊坐下后，便拿起了酒壶。
“请让我来为您斟酒。”
“哦！真是太感谢了呢！”乔伊像是刻意如此说道，将酒盏恭敬地拿了起来。
清月有些不可思议，这种事情是她们理所当然该做的吧，这男人也太大惊小怪啊……还是说外国人都这样？这样想着，她便抬头看了眼乔伊。却正对上了他微笑着的目光。
怎么了？清月不明所以，看着乔伊的样子，有些不太自在。
“你一定在想，这个男人真是大惊小怪，对吧？”
“！”清月闻言，险些掉落酒壶，本以为自己已经巧妙地掩饰了表情，没想到居然被看透。
“哈哈哈，我说中了！”乔伊指着清月的脸笑了起来。
虽然被戏弄难免心中有些不满，不过也仅限于今晚，怎么说也是秋月姐姐的客人。更何况，想来再过半个时辰左右，秋月便应该会来接待他了，也就忍了吧。
清月重新打起精神，默默为乔伊斟酒。
“不过说真的，我在自己的国家里，还从来没有被这样侍奉过呢。所以啊，来到这个国家后，最初被人倒酒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呢，简直就像是变成了国王一样。”乔伊笑着将酒盏里的酒饮净。
“……”清月依旧沉默不语，但心中却有些好奇，这个男人竟然没有被人斟过酒，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啊。但虽然心中抱有疑问，但仍旧谨慎却有些冷淡的继续讲壶中的酒注入酒盏。
但是，乔伊却丝毫没有不快的样子，继续语调轻快的说道：“我来到这里后，就想着一定要去专门的花街看看，然后又听说有一个综发的外国女子，就想着一定要让她来接待我呢。但是没想到来到这里也是挺困难的啊。那个……是怎么称呼来着？对于第一次登门的客人……”
“您是说‘生客’么？”
“对！就是这个！不是说‘生客’就算到了店里也不能随意进入的么？而且又说头牌很不好见。所以啊，我找了许多门路，终于让我等到了今天呢。”乔伊笑着说道。
事实上，‘阑珊阁’为了守住自身的格调，对于世家不明的生客，是不会招待的，若想登楼，必须有熟客介绍。
但这个男人就这么想进青楼么……？
些许吃惊的同时，作为被买一方的清月，心中开始不快。这个男人恐怕从来都没有考虑过风尘女子的感受。
“恕我冒昧，请问您为什么一定要来青楼呢？在国外，像这样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吧。”清月放下酒壶，探身询问道。
“哦，因为我是作家啊。”乔伊倒是非常痛快的回答道。
“作家？是写小说传记的么？”由于吃惊，清月不由自主地身体后仰。本以为写书的人应该都是些正派的人呢。
但乔伊却否定的摇了摇头。
“不是。小说家只写小说，但我什么都写啦，小说，传记，诗歌，散文啦，什么都写哦，所以说，是作家。”乔伊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道，“其实，作家就是传教士和政治家啊，但是又与那些带着伪善面具的所谓的heteronomousmorality不同呢……啊，你知道heteronomousmorality是什么意思么？”
“我知道，是道德卫士的意思吧。”清月点了点头。
“没错，你知道的还挺多嘛！”这次轮到乔伊来吃惊了，继而开心地笑了起来，“看来我们一定能很快了解对方的呢！”
“谢谢夸奖。”清月倒是开始有些喜欢这个人开朗的性子了。
“总之，作家就是对人所做的事以及心理活动抱有兴趣，从而进行体验，再用文字书写出来的人。”
“体验？”清月有些奇道，难道仅仅是知道还不够么？
听到清月的反问，乔伊举起端着酒杯的手，像是要敬什么人般说道：“是！体验！那才是解开所有谜题的唯一之钥！”
清月有些动容，这个人给人像演戏一般的言行，果然是因为他是个作家的原因吧。但却真真是个怪人呢。
“你们国家也有一句古话不是么？百闻不如一见，对吧？所以，很多事情如果不亲身体会到是感受不到的，不论善恶。所以说，若是不亲身体验的话，就写不出有趣的东西了哦。”虽然态度轻浮，乔伊却仍旧兴致盎然地解释着。
“有趣的东西……”清月也有些按耐不住好奇心了，对于在严格家教下成长的清月来说，那些闻所未闻的事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乔伊一见引起了清月的兴趣，便准备侃侃而谈。
“首先~”乔伊突然停顿了一下，继而恶作剧般的笑了下，“人类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关乎繁殖而仅仅为了得到欢愉去进行云雨（虽然很想打出真正的词语，奈何被和谐了，于是换成云雨吧，大家都懂的）的生物！”
“！”对于乔伊如此露骨的言论，清月不觉微微脸红，但细细一想，又是的确如此。
“既然如此，即便是没有爱情，也能与不同的女人相合体，但得到的快乐并没有因此而变化，不是么？”说着，乔伊就像是故弄风情地向她眨了眨眼。那种动作，颇有几分男性调情的意味，令她不由得惊慌失措起来。
这个男人还真是个不被常识所束缚的男人啊，竟能将这些话毫不犹豫的说出口。这样的人会写出什么样的作品呢？这让她非常的好奇，或者说也是因为本身就喜欢看书吧。
“那么，布兰德先生究竟写些什么样的作品呢？”
“哦？你想知道么？”
“是的！”清月恭敬地说道，并非是处于阿谀奉承，而是发自内心的渴望。毕竟这种直面面对作家的机会少之又少。
“好，那就告诉你吧。”
“非常感谢！”清月顺从恭敬地行了个礼，随后乔伊开心的说了起来。
“比如旅行生活的随笔啦，讽刺不同的社会现状啦。要说小说的话，短篇比较多呢，恋爱的，冒险的，还有探案的也写过哦。”
“好厉害！那些都是以亲身体验为基础写的么？”清月睁大了眼睛。
“当然了！否则的话，就无法传递真实的感受了。”乔伊认真地说道。
“真实感受……？”清月有些不解。
“小说什么的不过是虚构的，所以与真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联系，你是这么想的吧？”乔伊侧头问道。
的确她是这么想的。尽管诧异，清月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果然呢！”乔伊愉快地笑着说道“不过，事实并非如此哦。即使所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