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第157章

瑶月对他这种明显是被逼迫的样子觉得十分奇怪无奈——那沈容现在生的是皇室血脉，他这个皇帝怎么一副事不关己就要高高挂起的样子？当年我生承元的时候，他不是还握着我的手陪伴了全程了吗？
幸而她是没有将自己心中的话说出来，否则整个漪兰殿的人都要说上一句“我们娘娘怎么能跟皇后娘娘比呢！”而当瑶月意识到自己从来都是最特殊的一个时，已经是后话了，先暂且不提。
瑶月从内室出来到外间来，里面有漪兰殿管事宫女于敏在帮忙，如缕就算是心急如焚也只得在外面向瑶月禀报沈容早产的来龙去脉。
在如缕义愤填膺又兼替自家主子委屈悲戚的叙述中，瑶月问问听听，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心中勾勒出几个时辰前发生在太液池西边，所发生的事情的轮廓来。
话说沈容下午睡起用过小食之后便出宫去距离自己宫殿最近的太液池附近散散步、消消食。没想到却在那里遇到了雍王承嗣，沈容按规矩上前和他见礼，话没说两句，雍王便直勾勾地盯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看。沈容见他一脸向往，于是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让他摸摸。雍王摸了一会儿，忽然对沈容热情起来，还说要送沈容一件礼物，现在就回去拿，让沈容在这里等他一下。
雍王所居住的长轩距离那里也不远，劝他不着的沈容只好在原地等候，没有等多久，雍王便捧着一个盒子颠颠地跑回来了。雍王将那个锦黄缎面、长一尺、高两寸、宽三寸的盒子塞到沈容手中就跑了，走之前说要沈容回宫之后再打开，说这是给沈容肚子里的弟弟的礼物。
他怎么知道沈容肚子里怀的是是个儿子？瑶月腹诽道，遂问如缕：“那沈妹妹打开之后那里面是什么？”
如缕咬着牙吐出几个字：“那里面装的是、是——一只老鼠！”
“老鼠？”瑶月愣了愣，不明所以。
如缕补充道：“还是一只剥了皮的老鼠！”
剥了皮的老鼠！瑶月闻言只觉得浑身都冰冷了，不消想都知道一只剥了皮的老鼠是盛放在锦盒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怖景象。
更何况……此时如缕再一次补充道：“那只老鼠竟然还活着，在盒子里挣扎了好几下呢！”
还活着的意思就是那老鼠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剥皮的——那究竟是谁剥下来的？还怂承嗣这么个小孩子去送给沈容刺激她？或者说……这根本就是承嗣一个人所为，是他自己想要这么做的！但，这么做，他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瑶月强忍着胃部翻腾上来的恶心和不适，脑子里浮现出无数的问题，最后想到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在于承嗣身边熏陶他的人，而自己似乎……也应该负有一定的责任。轻抿唇瓣，她扬声叫过祝双，“祝双，去，把承嗣那个逆子给本宫带到……嗯，带到清宁宫去！无论他现在在做什么！本宫没有回来，就不许他走！”
祝双在一旁早就听清楚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心道也合该如此，便领命而去。
祝双才刚踏出房门，内室便传来一阵极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哇唔！”
“生了！”瑶月喜不自禁地起身往内室而去，“容儿生了！”
祝双走着的脚步微顿，听着这婴儿的啼哭声，轻轻呢喃：“听这声音，这孩子还挺健康的。”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春从春游夜专夜（3）
生了，我生了……沈容在筋疲力尽之中抓住最后一缕神思，奋力地张开双眼，微微张着唇，发出声音：“快，快，我要看、看孩子！”
我的孩子快抱来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是男是女！沈容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一点，身边的宫女们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她的视野逐渐开朗，觅着那婴儿的哭喊声看去，有些意外地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那锦黄面料上绣着精致的蟠龙，五爪大张，襁褓偎在那五爪金龙上，抱着襁褓的手是她不太熟悉的臂膀和双手。
看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轻轻喊了声：“圣上……”
燕临瑄愣了愣，看向那床上的女子，疲惫中泛起红晕又有些脱力的苍白，让燕临瑄也忍不住为之心中一动，带着几分怜惜地对她抚慰道：“沈……爱妃，你辛苦了。”他本来想叫下沈容的名字，却怎么都想不起眼前女子这个姓氏后面跟着的字，只好改口称呼千篇一律的“爱妃”。
沈容眼眸中闪过微弱的闪亮平静下去，她嘴角勾着一抹微弱的笑容，轻声柔气地道：“为皇家延子嗣，是臣妾分内之事。只是，圣上，臣妾生的，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喔，光顾着高兴了，都忘了告知生母本人了。稳婆凑上前去，笑得满脸菊花摺，“恭喜圣上恭喜娘娘，娘娘给圣上添了位殿下！诶呦，娘娘虽然是早产，可是小皇子哭得震天一般的响，可见小皇子的身体好得很呢！”她眼角余光瞅了瞅抱着儿子不撒手的皇帝本人，趁机说道，“这还不是多亏了娘娘怀着的时候用心照料了啊！”
听着她刻意恭维的话，沈容心中苦苦一笑，她早就见过这个稳婆，这个稳婆是皇后特别为她挑选了，皇后说了——“沈婕妤腹中的孩子即是龙脉，不得有半点马虎，就连沈婕妤本人也是要好好照料，不得有半点马虎！”
全宫上下，上至帝王下至宫女都无不以皇后为首……
我在想什么？沈容叹息一声，继续柔声向自己的夫君问道：“圣上，可有给这个孩子取名字？”
燕临瑄看着怀中的孩子可爱得紧，把玩得正欢，冷不丁被问起，呐呐地张了口说：“承……承……”取名的事情瑶月跟他说过好几次，但他随口问问沈容的产期，只道这沈容产期还早便一再推脱，直至此时更是想不出一二三来，哪里说得出来。
正在他尴尬的时候，瑶月终于是闻声进来，先是高声喊了一声：“妹妹生了？是皇儿还是公主？快抱来给本宫看看！”
燕临瑄正烦恼着，将孩子抱与瑶月之时，捎带着清了清嗓子，说道：“皇后，上次你不是说要给沈婕妤腹中的胎儿取个名儿吗？可有想到？”
这话说的瑶月一愣，抬眼瞪了瞪对面那张好整以暇的脸，抱着孩子转身过去，坐在那床沿上，略哄了哄，那孩子竟然就停了哭泣，一双墨玉般的眼眸直直仰望着抱着他的雍容女子，最后还咧开了嘴笑。看得瑶月一愣。
沈容看了那孩子一眼，再看向瑶月道：“这孩子和娘娘真有缘，就是圣上抱着都哭，娘娘一抱，竟然笑了。”她也微笑，淡淡注视着瑶月，不知在看什么。
“是啊……是有缘。”瑶月又看了看了两眼，略有几分不舍地将孩子往沈容哪里一递，道，“妹妹还没抱过呢，快抱抱。”
“诶。”沈容接过那孩子，但她生产时耗尽力气，现在几乎连双臂都举不起来了，现在抱一个孩子，已是十分吃力，可是她忍着，紧紧抱着，似是那孩子下一刻就要离开她一般。
“娘娘……”沈容对瑶月道，“不知娘娘和圣上给这孩子取得什么名儿？”
瑶月微微一笑，其实此事她早已放在心上，脱口而出道：“本宫和圣上都商量好了，圣上说若是公主，便叫立姝；若是皇子，便叫承璧——夫君为天，天者乾也，祭天以玉璧奉之。容儿觉得这个名儿可好？”
沈容也是微微笑，那笑像是冬天雾气浮上的一点雪花，极虚幻的。“娘娘，这孩子跟您极投缘。”低头看了会儿，又道，“这个孩子长得真像圣上。”
燕临瑄倒是没注意，只是下意识“唔”了一声，毕竟说自己孩子跟自己想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而那边瑶月更是连连说像，也算是“一呼百应”了。
沈容淡淡的笑有些哀戚，她伸手轻轻摩挲着那襁褓，忽的抬头，张口道：“娘娘，既然这孩子与娘娘这般有缘，不如娘娘将这孩子抱回宫去，不是十全十美吗？”
她此话一出，全场人都惊住了，尤其是瑶月和燕临瑄更是不知所然地错愕。燕临瑄甚至想让太医进来看看床上这个妃子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别说生孩子生出什么后遗症来。
瑶月低头想了想，眸底数重光芒闪过，而后她站起身，轻声道：“容儿你就是爱胡思乱想，小女孩家的……呵呵，好好歇着吧。”倾了身子，再加上一句，“没有那个孩子会喜欢自己母亲把自己送走的，容儿，本宫以前待你不薄，日后，会带你更好。”
起身，回头与燕临瑄道：“圣上，沈妹妹诞下皇子有功，不如就擢封沈妹妹为淑妃如何？”
“后宫的事，全凭皇后了，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燕临瑄上前挽了她的手，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急切地要拉着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