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愿逢春》第21章


她先是震惊,次是茫然,半晌方想到:如此局面,难道他竟投靠了二皇子么?
旋即又自己否了自己。他定然不是那样的人,只怕他是另有打算。他并非冒撞的人,今日如此轻易被擒,她便已心存疑惑。
她相信他定然别有安排。
婚礼匆匆,既无亲朋亦无宾客,老嬷嬷帮着成了礼,便送入新房。
此时距两人分别已有数月,相见却不及问别后如何,眼见房内无人,明绯方低声道:“你可是另有安排?”
李也辰怔了一怔,微微一笑,示意她噤声,然后略一点头,扶着她坐在桌旁,轻声道:“我竟想不到,有生之年能娶你为妻。”
明绯凝望着他,柔声道:“我又何尝不是。人生际遇,竟至如此匪夷所思的境地。能有此一日,我心愿已足。我……我很欢喜。再也没有别的奢望了。”
李也辰握住她的手,道:“你不必忧心。”
她微怔。只听他道:“但凡我不死,便必不会叫你再做福氏女。”
这话说得似乎无理,她却听懂了。倘若将来平了二皇子之乱,他们的这段姻缘自然化为流水落花,除非——除非她再不是福氏女的身份。
无论什么身份也好,总之不可再回到从前。
他知道她忧心这一段短姻缘终难长久,所以给她这一句承诺。
相知如此,夫复何求?
“若我落败……”
明绯含笑,反握住他,柔声道:“自当同生共死。”
李也辰微笑,起身道:“洞房花烛之夜,我们却要私奔了。”
“他们去了哪里?”赵基盘腿坐在榻上,手里拈着一颗葡萄,似乎甚是胸有成竹。
“回禀殿下,是紫宸殿那边。”
“哦?他倒真是聪明。”赵基笑得十分惬意。
老皇帝就在紫宸殿,他一早猜得李也辰必定别有动作,故意装作不知,单等着他想要的东西出现。
“殿下,如今要如何应对?”
赵基道:“照常巡视,装做看不见,让他顺利混进去就是。”
这一招就叫做将计就计。可有趣得很。
紫宸殿是皇宫中一处偏殿。
赵珩被儿子“请”到这么一处地方,待得却还算安逸,既没有气死,也没有郁闷死,虽然身边总是有那么几个监视的人,却也并没太过愤怒。
毕竟此时生气也无益。
不过在终于见到自己预留的一步棋来到面前时,仍是觉得心宽不少。能兵不血刃,自然是好的。
半个时辰后,二皇子赵基生母娴妃所住的钟翊宫突然大乱。
二皇子严守宫城,控制各宫妃嫔,如此一来,钟翊宫的守卫反而成了最薄弱的。娴妃被抓,那抓人的人竟不知是何时混进宫城的。
赵基大惊之下猛地想起方才进入紫宸殿的二人,忙召来亲卫询问,却被告知那二人自入殿后便再未出来。
“人呢?人在哪里?给我进去找!”
属下们领命而去,然而闯入殿中,却只看到静坐独饮的老皇帝,周围监视的侍卫宫女们,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却是不见了二人的踪影。
赵珩淡淡出语,“告诉老二,不想死的话,就来见我。”
而此时,宫城之外,大军不知何时已至,城门——大开。
第29章 廿九、相约江湖
局势一夜之间逆转,赵基直到此时才猛然省悟,自己诸般手段在父皇面前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儿。甚至连自己身边都早已安插了父皇的亲信——否则又怎会进言将老皇帝安置在紫宸殿?
那个早就暗藏密道的紫宸殿!
那边有人抓了娴妃制造混乱,这边李也辰已拿了诏令与赵塑里应外合,开了城门。
城门中也早就有赵珩埋下的棋子,所谓逆转,不过举手之间,不费吹灰之力。
赵基一片心灰意冷,却不知赵塑亦是后怕不已——倘若拥兵围城之时,他不是要求奉父皇还朝,而是要自立为帝,只怕也难见父皇。
一切尘埃落定,成王败寇,自然无话可说。
而此时京郊九里溪边,明绯仍等着她的尘埃落定。
当夜突入钟翊宫擒住娴妃的人是莫为,他在李也辰入宫被擒那天便入了宫,趁着李也辰引动大部分禁军,悄悄藏匿起来,直到时机成熟时一举出手成功。
控制住局面后,莫为赶到紫宸殿,带着明绯从密道出宫,在京郊九里溪等着李也辰的消息。
功成身退,皇恩已报,该是与心爱之人泛舟五湖的时候了。他本就不是官场中人,而今正好了却这一段烦杂俗务。
二皇子废位囚禁,娴妃废黜,一应二皇子同党皆下狱查办。赵珩雷厉风行,不过一天之间,将二皇子打得再无翻身之力。
办完罪党,便该论功行赏。大皇子与城门司、各路勤王军均各有赏,唯独没有提及李也辰。
“朕知道你的心思。”
御书房内,赵珩看着立在面前的钟爱之臣,挥挥手,叹了口气。
“罢了,朕不强留你。但你须得答应朕一件事。”
李也辰道:“请皇上吩咐。”
赵珩道:“如今你一去,不可隐匿行迹。倘若日后朕有用你之时,望你再助朕一臂之力。”
“谨遵皇命,他日必当应召,绝不敢辞。”李也辰应罢,微微一笑,道:“只是臣虽应命,要到御前,却也不易,他日皇上万勿怪罪臣迁延。”
赵珩笑道:“罢了!朕知道你还记着朕打你的事呢。朕也办了张简芝替你出气,你还不满意?”
李也辰含笑道:“臣不敢。”
赵珩起身,过来拍拍他肩膀,“去罢。朕知道有人等着你。福氏女已死,此事了结。你应当明白。”
李也辰道:“是,谢皇上成全。”
赵珩叹了口气,“朕真真想不明白,那妇人到底有些什么好处,竟能动了你的心。论起来也并非绝色,亦谈不上贤淑。朕与她说了几句话,究竟也未瞧出什么来。只是颇有些胆色,倒也算奇女子。”
李也辰一笑道:“能得皇上称一句奇女子,岂能不好?”
其实那奇女子,也未必有多奇。不过是为着——知己一人难求,相知若此,除了她,这世上再无别人。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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