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一宅》第90章


“第二天,便是今日了。”
“确切的说,应该是今晚。”霆岚见她神情激动,大致已经猜到,“你是想替你母亲伸冤。”
“如果母亲的事情可以昭雪,那么我以后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不怕府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又拿这件事情来威胁你。”九如早就盘算过,霆岚当日不战而退直接避让到庄子里,一方面是为了想近距离照顾着她,另一方面已经知道,九如的家事会成为他最大的软肋,大太太拿捏着这一条,霆岚投鼠忌器,就不敢反抗,失去了所有可以抗衡的力量。
说到底,霆岚虽然迫不得己安排了一场让她留下创伤和遗憾的戏份,她却是那个罪魁祸首,怨不得别人的,否则固然是大太太真的与赵凌琪联手,固然是老王爷正好疾病上身,要这么快击溃他们两个,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如果朱燕明今晚要来,我想同你一起去。”
“你不是要避着外人。”
“如果这次不避,或许以后都可以不避了。”九如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定说道。
朱燕明带着两个家仆兴冲冲地前来赴宴,不过才相识几天,已经把霆岚当成是自家兄弟一般,连声夸赞庄子上的厨子手艺一流,要将自家的那几个送来好好学师。
霆岚端着酒杯,但笑不语,朱燕明酒过三巡以后,话更加多起来:“那日我与你在庄子上初初碰面,远远见你身后坐了个女子,纱帽蒙面,看不清长相,不过诸人似乎很维护着她,不知是府上的什么人。”
霆岚见他对九如的事情很是好奇,当下也不点破,起身又给朱燕明斟满了酒。
“听闻你的妻子疾病才过世,难不成这个是续弦?”朱燕明一副了然的神情。
九如坐在帘子后面,听他们对话,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又好气又好笑。
“上一回,哥哥说的那件事情,如今可有眉目了?”
“哪件事情。”
“二十年前,内府的库银被盗,主管大人全家被问斩的旧案。”
“你说的是那件啊,是机缘巧合,都二十年了,居然抓到当年的真正要犯,再顺藤摸瓜找上前去,确定那位主管是蒙冤下狱,案卷翻出来的时候,纸卷都泛黄了,一定没有想到还有再见天日的这一天,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霆岚放下酒杯,眼睛眯了一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对,对,就是这句。”朱燕明重重一拍大腿,“可惜的是那些怨死的人命。”
“如果说,那一家还留有遗孤血脉,会怎样处置。”
朱燕明瞪了他一眼:“别人家的事情,你管这么多作甚,自家的家当还捏在别人手里没拿回来呢,都没见你着急。”
霆岚讪讪一笑道:“不是哥哥才长吁短叹的说可惜那些人命,我才顺风顺水的问起来。”
“满门抄斩啊,要是有人命大没有死,这些年一定也活得很辛苦,朝廷的死犯逃出生天,整天里提心吊胆的,还要担心连累身边的人,我觉得这样子二十年都未必能够熬得下来。”
“如果真的有呢。”
“按理说是可以沉冤昭雪的,但是势必要牵扯出当年是怎么逃过一劫的,这里面的事情可就复杂了,一个罪名掩盖了,另一个罪名又起来了,当年怎么说都算是欺君之罪,那又是个大罪要记,两厢比较,还不知道是哪个罪名更大。”
“按照哥哥的说法,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朱燕明被他问得有些不耐烦,将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磕道:“今天,我人在这里,你也不用瞒我,也不用再多问,真当我是做哥哥的,就把你家里的事情说出来,是不是你们薛家就藏着那个大难不死的人,如果是同你要好的,哥哥自然会帮你一把,要是是那边抢你家业的,哥哥也会得替你出头,你尽管说便是了。”
第九十九章 心病
霆岚见他不是糊涂人,知道错过这个机会又不知道要等到几时,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道:“九儿出来见见我新认的兄长,他答应帮我们了。”
朱燕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门帘掀起,走出来的正是那日戴着纱帽的女子,略微不满地抗议道:“已经说了是自家人,怎么还戴着这个,是防贼呢还是防盗呢。”
九如听得他的话,大大方方地将纱帽取下来,朱燕明多看了一眼笑道:“果然是个标致的女子,难怪会让你这么快忘了亡妻。”
霆岚脸上有些尴尬,偷偷去看九如,不知道她会怎么应对,九如将纱帽放置在身旁,已经恭恭敬敬对准朱燕明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一个头,咚地一声,朱燕明完全被吓到了,连退两步道:“这,这是摆的什么门道,怎么上来就磕头,是老王爷不同意你们的亲事,还是其他的,这样的美人,连头都给我磕了,不如干干脆脆都与我说了吧。”
“我不是他的新欢,不瞒兄长的话,我正是兄长说的,他的亡妻沈九如。”
朱燕明倒吸一口气:“你们夫妻两个人和我玩诈尸的把戏对不对,等一下再说,你先起来。”
九如不再言语,跪着不动,朱燕明不方便伸手去扶她,又见不得她娇怯怯地跪在自己面前:“我明白了,你起来,起来,只要是能够帮忙的,我一定出手。”
九如这才单身撑地,慢慢站起来,跪得有些急,一下子没有站稳,摇摇晃晃地差些摔倒,霆岚赶紧到她身边扶稳了她,解释道:“她大病初愈,身体状况不太好,望哥哥见谅。”
朱燕明赶紧让霆岚将九如扶到一边坐下,心里暗暗道,才从鬼门关转一圈回来,身体会好才怪,等九如坐了片刻,脸色稍微好看些,才敢发问:“外面都说弟妹得了疾病而亡,难道都是障眼法。”
霆岚见九如出现,已经知道该怎么做,没有丝毫隐瞒的,将九如从被发现身世开始,到被逼喝下毒药,原原本本都告诉了朱燕明,他听得一惊一乍,事情峰回路转地比他从酒肆茶馆听来的传奇故事还要惊险,幸而霆岚说得有条有理,让人一听就能明白其中缘由。
“令堂才是当年留下的幸存之人?”
“正是。”
“令堂是否还健在。”
“已经故世了。”九如方才在帘子后面听得朱燕明一席话,觉得母亲早故怕是真的与他说得那般,近二十年里,整日里提心吊胆,非但怕别人认出她的真实身份,还会牵连到倾尽所有救她回来的父亲,乃至整个沈家,最后心力交瘁,才会走得这样早。
“那么就是说,整件案子里留下来的人只有你。”
“应该是这样。”
“还有当年偷天换日将你母亲揪出来的那个人。”
“那是我父亲。”
朱燕明点点头:“若是这般,倒不算难办了,有情之人所做之事,便是当年一些冲动,犯了点错误,也是情有可原,于情于礼都有个说法,呈报上去为了弥补当年的冤情,应该也就不会太过于追究了。”
霆岚与九如听得他这样一说,知道事情成了大半,不由得面露喜色。
“你的身份还是先藏匿起来,难怪你要戴着那个纱帽,是防着有认识的人见到一个本该死去的人还在庄子里走动,传扬开来就难以收拾好。”朱燕明的笑容有些安抚作用,“既然你们俩口子都这般相信我,又喊我一声哥哥,我怎么也要帮忙帮到底,必然替你们打点好,去了这个心病才是。”
九如站起身,又要下跪行礼。
朱燕明连连摇手道:“事情未成,受不得礼。”
霆岚按住九如的肩膀,低声道:“待哥哥带回来好消息,我们再重重谢他。”
朱燕明显然是在心里已经将事情理顺又细想了一次,觉得实施起来不算十分艰难,脸上也微微露出笑容来:“我有一事不解,不知道弟妹能够解释给我听吗。”
“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既然令堂嫁给令尊后足不出户,你嫁进薛家也没有抛头露面在外,是谁知道了这桩旧事,将其捅破的呢,怎么都应该找到这个人才是。”朱燕明留意看了九如片刻,“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与令堂一定长得十分相似,否则廿年后,谁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九如与霆岚的目光在半空中,匆匆一碰,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答道:“方御医。”
“方御医,难不成是方连海。”
“正是这位宫中的御医。”霆岚补上话,将方御医为了给赵凌琪治疗腿伤,来到薛府时,见到九如后的种种古怪行径,还有老王爷叮嘱不要在方御医面前再出现的话语。
朱燕明连连称是:“有了这个线索更加容易办事,这样子听来方御医未必是告发之人,却一定是知情知底的。”他转眼看看窗外笑道,“天色不早,我要打道回府,今天的菜好酒好,故事更好,这样的好故事应该配上个好结局才是真理。”
霆岚将朱燕明送出去后,匆匆折返,见九如想事情想得走神,站在窗边,看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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