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逼我》第65章


“他们有几个人?”广胜沉不住气了,大声问。
“嘘——”麻辣烫把一根手指横在嘴巴上,斜了里间一眼,接着说,“五个。我兄弟说,来的人一般都是五个,最显眼的是一个呲着大板牙的黑大个儿,不过那个黑大个老是听一个长相凶恶的年轻人的吩咐,年轻人说话的时候,黑大个总是点头,像个跟班的。另外一个家伙像个病人,脸色焦黄,样子像没睡醒,无精打采的。还有一个安着一只玻璃球眼的南方人,小个子,脸阴沉得想只鞋底子,我兄弟说这个人很奇怪,从来不说话,好像是个哑巴。另外一个年纪不小了,得有三十好几了吧,好像是个打杂的,跑前颠后地伺候他们……奇怪的是,这些人都拿着手机,可从来不用手机打电话,都是在外面打公用电话。我那个兄弟怀疑这些人是背着案子出来躲事儿的,我猜不假。”
“确实不假!”广胜明白了:五个人——常青、老黑、阿德、健平!现在老黑已经死了,可是另外一个人是谁呢?
“后来呢?”老七急了,一扒拉头发,直接把中分变成了四六开,“不是健平已经死了吗?”
“别打岔,小马你接着说。”大刚按稳了坐立不安的老七。
“后来的事儿跟你们说的差不多,就是少了一个人,”麻辣烫的脸色凝重起来,“那个病秧子可能真的出事儿了,或者病死了,或者被他们给打死了。几天前,去我兄弟那里吃饭的这帮人里面突然少了一个,就是那个病秧子……有一次我兄弟多了一句嘴,问他们那个白面书生怎么没来,结果屁股上挨了黑大个一脚。再后来那个黑大个也不见了,有人看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打扮得想要出远门的样子……去吃饭的人里面只剩下了打杂的、年轻人和那个南方哑巴。奇怪的是,这几天,这三个人也不见了。我琢磨着,这帮人里肯定出了什么事情。”
“你朋友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吗?”广胜听得浑身燥热,巴不得马上找到常青。
“这……喝酒吧胜哥。”麻辣烫欲言又止。
“呵呵,又卖关子了。”大刚笑着给麻辣烫添了一杯酒。
“哥哥,你就饶了我们吧,快说不行吗?”老七瞪着麻辣烫的脸涨得就像鸡冠子。
“喝酒喝酒,”麻辣烫憨厚地笑了,“地点我是知道的,可是天到了这般时候……”
“那行,”广胜决定稳一下再说,“休息一宿,明天再去找他。”
“他们没走远吧?”大刚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估计没走远。人家也得有几个哥们儿不是?”麻辣烫端起酒杯下了炕,“你们喝着,我去孝敬孝敬老爹。”
夜深了,广胜躺在滚烫的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健平真的死了吗?他死了我该怎么办?找到常青杀了他给他报仇?这个念头一次次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像汹涌的海lang永不停歇。
报仇?难道这真的是我目前唯一能够做的吗?除了报仇我还能干点儿什么?彻底放弃这件事情,然后把手举过头顶,乖乖地走进公安局的大门?那么我这阵子忙碌是为了什么,我在拿自己开玩笑吗?不能莽撞,我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将自己的后半生毁了。
找别人替健平报仇?找谁?歪头看看睡得像一头放干血的死猪般的老七,找他?广胜凄然一笑,忍不住就想照脸上啐他一口,这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人。恰在此时,老七放了一个震天响的屁,他好像被自己的屁熏着了,揪着被子角把脑袋往上拱了拱。月光照在他没戴发套的惨白的脑袋上,这个脑袋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从包皮里脱颖而出的。广胜感觉恶心,真想上去一把掐死他。
“吧唧、吧唧……”老七似乎是在梦里吃奶,“姊妹,你过来,让哥哥抱抱……来吧,姊妹儿……”
“来喽,”广胜把嗓子捏紧了,学女人那样娇声勾引他,“哥哥,来嘛,妹妹受不了啦,来嘛……”
“咳,”老七猛地睁开了眼,“干什么啊你?好端端的一个梦让你给搅和了。”
“老实睡你的吧。”广胜翻个身闭上了眼睛。
敢情老七的呼噜声是一付很好的催眠药,这次广胜是真的睡过去了……梦里,广胜变成了孙悟空,驾着祥云飞在天上。广胜这里正美孜孜地忽悠着,健平来了,拖着广胜就走:“哥哥跟我来,我给你找了个美女,嘿,真漂亮。”“孙悟空”掉转云头就跟他去了,美女转过身来——老天,是老七!老七的大白葫芦脑袋晃得广胜直发晕:“滚开滚开!”这样一嚷,广胜就醒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嘛,我怎么梦见他了呢。
重新闭眼想要将老七换成健平说的那个美女,可这一次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眼睛闪闪发亮,在月光映照下如同不停闪烁的霓虹。
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尖利的犬吠,夜空显得愈加静谧。犬吠消失,夜更深邃,孤独也随之而来……
透过漆黑的夜色,广胜仿佛看到了人生的尽头,悲哀如潮水般扑面而来,让他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凉意。大雪漫天,狂风肆虐……那个关于狼的噩梦又出现了。难道上苍真的是在暗示我什么?随着一声声高亢的鸡鸣,恐惧与悲哀就这样一次次地冲上来包围着广胜。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苍白的阳光被窗玻璃上的冰花切割成细碎的长条,一根一根地洒在炕上。
广胜支起上身,用手挡住耀目的光线,打量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土炕……我真懒啊,大家都起床了呢。
一阵炒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广胜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昨晚吃得太多了,到现在还闻不得饭味呢。
这就又开始伺候上了?广胜感动得几乎落泪。
“大刚!”广胜边穿衣服边喊了一声。
“起来了?”大刚进来,一根手指在嘴里来回拖拉着,大米渣一样的牙膏蹭在嘴唇上像是暴了一层皮。
“大刚很讲卫生啊,就这样刷牙?”广胜穿好衣服,开始下炕,“老七呢?”
“在那屋‘上神’()呢,这个‘膘子’。”大刚轻蔑地瞟了门外一眼,“这个家伙真奇怪,好像不属于人类一样,夜里睡得呼呼的,天不亮就醒了,翻来覆去地折腾,叹气声跟他妈打雷似的。这小子好像是害怕了,天还没亮就起来了,蹲在堂屋一个劲地抽烟。我起来上厕所没看清,差点儿绊了个趔趄。我问他怎么不睡了?他说他想家了,还抹眼泪呢。你说这小子还有句实话没有,这才出来一天他就想家了?我琢磨着这小子想撤了,看他那眼神我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干事儿的人,整个一个胆小鬼。这不?又跑那屋装神仙去了。”
堂屋的锅灶前,麻辣烫站在烟雾里用力搅动锅里的菜,老婆往灶头里填柴,不时瞟一眼丈夫,很甜蜜的样子。
广胜一阵感动,从烟雾里一把拽出了麻辣烫:“兄弟,别忙活了,一点儿吃不下去了。”
麻辣烫挣开广胜,重新扑向锅台:“应该的,吃不下也得吃点儿,不然伤身体。”
广胜刚想说点儿什么,老人手里拎着几瓶老酒进来了,不由分说拖着广胜进了里间。
老七正在里间摆“思想者”的造型,猛回头,傻笑一声,将“思想者”变成了“蒙娜丽莎”。
要不就喝点儿吧……广胜无奈地笑了笑,脱鞋上炕。
老七一改往日的多嘴,一直摆着那个温柔的造型,不言不语。
广胜也不理他,酒菜上来,只管自己吃喝。
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太阳被掩埋在云层后面,天地之间一片灰黄。
麻辣烫有一辆三轮摩托,他拿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把车身擦得像一只绿油油的蚂蚱。
老人佝偻着身子从小卖部的柜台后面拿出两块木版铺在车斗里的铁架子上,不放心地左右推了两下,转身冲大刚笑了笑:“中了,上去坐吧……办完事儿就早点儿来家。”广胜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推一把老七,自己悄悄上了车。老七说声“好的”,也跟了上来。
摩托车“突突”地开上了泥泞的街道,老人一下子就被拉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原野上白雪茫茫。广胜这才察觉到,昨夜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远处的树枝纹丝不动,没有风,也没有人在雪地上行走。
孤单的三轮摩托跑在一片银色里,就像蒜臼里一只奔突的蚂蚁。
第四十二章 抓到了老松
“老松,知道这几位是谁吗?”在一家肮脏的小旅店里,麻辣烫拍着刚被从麻将桌上拖出来的一个中年人问道。
“文堂,别这样……”这个叫老松的中年人眼里闪过一丝恐惧,“我真不知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你‘坐蜡’啦!”麻辣烫猛地推了他的脑袋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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