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世界》第7章

伊莲饭一筷子都没动，就看着四岁大的儿子趴在桌上一个劲给自己夹菜，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她这一生都寄托在这儿子身上，看孩子这么孝顺，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章石此刻心里也酸酸的，手捧着刘轻端给他的饭，就是咽不下去。这孩子才四岁啊！一个还只长到自己腿部的孩子啊！他将面临离开家人，离开家乡，而且这一去能不能回来还不知道。虽然他顽道人是赖皮了点，混蛋了点，可面对这人间至情的场面，他也感动，也想哭。
刘轻挨着伊莲身边，慢慢停止了夹菜。稚嫩的脸蛋上笑容慢慢收了起来，看着伊莲此时用幸福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由紧紧抱着母亲的腰部哭了起来。
“哎！哎！这孩子，怎么好好的就哭了呢？”伊莲手忙脚乱的放下碗筷，腾出手在小刘轻背部轻轻拍了起来。在她记忆里，刘轻可从来没哭过，除了刚出生第一次要奶喝的时候哭了下，再也没见这孩子哭过，刘轻的懂事，让她从来没哄孩子的经验。现在刘轻突然号啕大哭起来，顿时让她手足无措，只能本能地拍打刘轻的背部。
“不好意思，让道长您见笑了。”伊莲先向章石道了个歉，然后继续安抚小刘轻。
“没事，没事。”章石勉强地笑了笑，转过身去偷偷擦了下眼泪。这混小子，回头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干嘛这么感人啊？害我都哭了，真是败坏我顽道人的名声。呜，这眼泪怎么停不住呢？章石忙站起身来，走到门外。
伊莲这时也无暇去管章石，只是在询问刘轻在哭什么，是不是哪里痛了？有没有哪不舒服的？问的刘轻一直摇头不停。
“莲，我要走了。”刘轻慢慢停止哭泣，但语气中还是有些哽咽。他就是加前世活的二十八个年头都没这样哭过。最是伤离别啊。
“走？你要上那里？”伊莲心中一紧。本来儿子哭得她心酸，突然又丢出这么一句话来，心头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我……我……我拜了个师父，明天就要跟他一起去青山学艺了。”
“你拜师父了？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他是谁？青山……青山……道士！你是说那个道士？”伊莲转头看向章石原来的方向却没看到人。此刻章石还在门外偷偷抹眼泪呢。
“是的。他是青山教太上长老，顽道人章石。这次他来是收我做徒弟的。”刘轻低头不敢看小莲，他怕看到小莲现在的眼神自己又忍不住想哭。
“轻儿，你是自己想跟他去吧？按你的脾性，别人是逼不了你的。”小莲想起做饭时那老道在玩竹蜻蜓的样子，顽道人这名头还真没取错。
“莲，你不生气么？”刘轻偷偷看了眼伊莲。
“傻孩子，娘为什么要生气？我的儿子啊，将来必定是个有作为的大人物，他将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漂亮的妻子，带着一身的荣耀，披着满天的霞光来到我面前。”刚才略微激动的伊莲，此刻似乎想通了什么，温柔的摸着刘轻的小脑袋，说道：“跟他去吧。这里的池子太小，外面的浩瀚世界才是属于你的。”
“莲，那你怎么办？”听着母亲的话，刘轻鼻子一阵发酸，忙低下头来才止住想往外涌的泪水。
“为娘身子还结实得很，等到你回来的那天没问题。你要记住，此番去了，别像在家里那样天天闷着不说话，有不懂的多请教请教长辈，千万别逞强。娘知道青山教是什么地方，既然去了，那就专心点。家里这边还不到你操心的时候。”伊莲拉了拉儿子有些皱的衣角，嘴里细细地嘱咐着刘轻。
“莲……”刘轻回想起四年来与这个母亲的一点一滴，心里那份不舍越来越重。
“打小你就比其他孩子懂事，不哭不闹的，娘亲从来没教过你什么，似乎你比娘亲知道的还多，为娘也从来没问过你那些。娘知道你有些不一样，可你毕竟是娘的儿子，娘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和和满满的就足够了。”
“莲，你别说了……刘轻知道您的好，刘轻一辈子只有您这么一个亲人，刘轻也只希望在刘轻回来之前，您可以没病没灾，无忧无虑。等刘轻回来了，一定会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漂亮妻子，满身荣耀地来侍奉您。”
“今晚你就睡在娘亲身边吧。咱娘俩好好说说话。”伊莲抱住懂事的儿子，心里有哭的冲动。但她没有，她知道万一自己哭了，儿子就走得不安心了。外柔内刚的她，在这时刻也只能拼命忍着泪水。
这一夜，伊莲和刘轻都彻夜未眠。母子俩好象有说不完的话，时间就在喃喃私语中悄悄溜走，直到东方发白。
“章道长，轻儿就拜托你了。这孩子性子有点拗，您还多担待点。”站在家门口，小莲细细叮嘱道。由于今天是双休日，小莲也不用上班，可以安心地送刘轻离去。
“没事没事。有我章老道在，这小子上不了天。”章石见嘴里客套着，眼光瞄到刘轻不满意的神情，马上训过去。“臭小子，看什么看？你想上天就得经过我这一关。”
切，想上天还不容易？刘轻心里暗暗的想。显然没把老道的话当一回事。不过被老道这么一搅，离别的伤感稍微减轻了些。
看着小莲三十出头便皱纹轻起的眼角，刘轻嘴里就一阵发干，心窝酸酸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自己一直把她当作真正的娘亲，要不为何自己现在会这么心里不是滋味？
“莲……呼呼……娘……娘……娘！”一直面带微笑的伊莲，突然听到儿子憋了半天憋出来的呼喊，眼角禁不住就滑下了泪水。
自刘轻会说话起，刘轻就没叫过伊莲为娘，他心目中一直无法接受自己有了个新的母亲，而且这个母亲还是妓女。所以他从来都是只叫她莲，娘这个称呼从未在他心里出现过。
身为母亲，伊莲对这个儿子没其他什么不满的，又听话，又懂事，不哭不闹，还会弄些莫名其妙又挺好用的东西。可是她从为听过刘轻喊她一句娘，这是她毕生的遗憾，她不知道儿子是怎么想的，只是从儿子睁开眼的那一刻，她看到的是让她心颤的陌生和不满。虽然刘轻从未说过什么，后来也表现得很孝顺，但一直是伊莲心中的一块疙瘩。
此刻刘轻突然认同地喊了她一句娘，原本就被离别堵满心窝的她马上泪水喷涌而出，怎么抹都停不下那泪。
“轻儿，轻儿，你别哭，你哭娘也想哭。”伊莲抱着刘轻，好象要把他溶进自己体内一样，紧紧的，温柔的。她又有多少不舍没有说出来？这个可敬的母亲。
这……这个混小子！好好的你哭什么哭嘛！老道……老道我受不了了，呜呜呜！章石在一边心里可恨了。从没哭过的人在短短时间内居然哭了两次，你说叫章石怎么活啊。
“咳咳，时候不早了，我们该上路了。”章石转过身，背对着刘轻二人说道。
“娘，那我走了。”刘轻离开小莲的怀抱。
“恩，走吧。要听你师父的话。”小莲挥了挥手。泪水弥散。
“咦，师父，你眼睛进沙子了么？怎么红红的啊？”
“哦，是啊是啊。这什么天气啊，到处沙子乱飞。”
“师父，你不是哭了吧？”
“胡说！”
“肯定是哭了。”
“你胡说！”
“一定是哭了。”
“臭小子，我叫你再胡说！抓紧了！”
伊莲看着章石抱着刘轻飞往天际，慢慢的变成一个小黑点，倚着门柱慢慢坐倒在地……
游子已远去，慈母门边依。春色辞离早，母子别今朝。他日待重逢，马高儿荣耀。他日若重逢，鬓霜母已老。
天空上，刘轻被章石抱着一路西飞。
他看着脚下的浮云，心里突然浮起日后再见到母亲时，母亲可能已经两鬓斑白，垂垂日老，不由一阵一阵难过。
“小子，别想啦。看我给你耍一招。呀~~~呼~~！！”
“呀呀，停停！我晕机的！你别转了。啊！！别翻！别翻！呕！！”
“喂！小子，你别吐啊！要吐也别吐我身上！你再吐我就把你丢下去了。”
“呕！师父，您老就行行好，玩点正常的吧。呕！”
“臭小子，你敢说我不正常？我翻！我滚！我倒飞！我侧飞！我坠！我起！啊！！！！混小子！我的衣服啊！我上好的箬城精绣啊！”
娘亲，我走了。您放心，儿子会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漂亮妻子，带着满身荣耀的来接你的。
正文　第一卷　第八章　被痛苦煎熬的主角
九年后，青山上。
刘轻一边扎着马步一边手里高举着本书，嘴里咬着根绳子，绳子两边挂着两个大酒缸，头上顶着个装满水的碗，屁股下面还点着根香。他要在水不洒出来的前提下，在香点完之点把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