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第62章


万年,终于有了今日……
气泽如江河之澎湃涌入魔帝体内,周身气息大涨,红光黑芒自他身上喷薄而出,照耀整座魔宫。
“帝尊,帝尊!”
急促的叫唤骤然刺入耳中,魔帝不悦地睁眼,红眸正如赤月血色,不悦地望着打搅这人,语含不耐:“何事?”他已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搅,除非十万火急之时,否则无人胆敢冒死而来。
魔宫侍从跪伏在地,语声颤颤:“那一位,那一位正在我界之中,尽数召集妖魔二界帝皇及尊主。”
魔帝眼眸微缩,心下一颤,但很快平静下来,冷声道:“你去告诉他,今日是朔月之日,正是吾等修炼之时,改日再行拜访。”
“可是,可是……”魔宫侍从话未落下,全身忽地尽伏于地,冷汗涔涔。只在一瞬,朔月那浓厚的妖异气息骤然化为无穷的威压,令他全身颤抖,不尽无法自立,甚至越发喘不过气来。
魔帝亦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咬牙运转全身气泽,才勉强令自己不至于跌跪在地,但额上亦是冷汗微渗。浩瀚如天地的威压,令他根本生不起丝毫抵抗之心,这般的威慑之力,难道是……
昔日妖皇帝俊降世,征以四夷,踏于妖魔尸山血海之上,引无数妖魔血泽亡魂,合天地浩然之气,炼而化为神器招妖幡。此幡一出,妖魔尽皆俯首称臣,尊其为主。
虽则招妖幡随上古神祇殉世而消弭于世,但既然是他的话,却也并非不可能……
魔帝再度深深吸气,切齿吐出一字道:“走!”
山峦如巨兽,静寂潜伏于夜色之中,而朔月之夜赤月红光却为它披上一层煞戾。
青年同样寂静地立于山巅,但与山峦不同的是,他似乎并未沾染上丝毫赤芒,黑衣沉暗,发如鸦羽,仿若完全溶入暗夜之中,惟有右眸鎏金,闪耀出一点暗金之辉。
与他一道立于山巅的是一面幡旗,山风流转,自其上扬起无限威压,无形的气泽随风流布于整片妖魔之界。
他百无聊赖地在心中默默数数,一息,二息,三息,……,三百六十九息,三百七十息,……,九百九十九息,一千息,……,六千九百三十八息,六千九百三十九息,……
直至数到一万息时,整座山峦的草木树丛仿若颤抖般开始簌簌作响,数十道黑影倏地映入眼帘。
“好慢啊,你们。”他语气慵懒地抱怨道。
那数十道身影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才微微躬身拱手道:“请恕吾等来迟。”
当初自四凶处得知东皇尚存于世后,他们亦有所犹豫,虽然东皇创立妖魔之界,为妖魔共主之一,但如今去上古已有数十万年,妖魔之尊们,谁愿再奉他人为主,再居他人之下?且其已被天帝抚养至今,其意其性,还真不好说。于是,几经商议,他们最终决定设计令其与天界离心,至少离开天界,不得干预三界之争。谁曾料到,他如今竟恢复了记忆,且来意不明。
魔帝定了定神,说道:“不知尊神召吾等前来,是为何事?”
“你们立即自天界撤兵,不可再转天界气泽入妖魔之界。”他对妖魔尊主们态度之轻慢并无丝毫异色,仅是语气淡淡道。
妖帝嗤笑一声,语带嘲讽道:“天界势力衰落,分崩离析,不堪一击,正是吞并之机,以涨大我妖魔界之时。尊神为天帝照抚万年,已然心向天界了么?”
他神色不变,仿佛早有预料,依旧淡然道:“六界均势,此起彼落,如阴阳相侵,是为天道,若一方没落,其它亦不得势久。”他望一眼神情漠然,目闪戒备的诸妖魔,情知他们根本听不入耳,遂叹息道:“好歹轩辕之后还有如天帝这般通达明道之人,怎么妖魔界一个个都跟帝俊似的呢。”
“既然汝等不从,惟有如此。”
众妖魔望见他的唇边浮起一缕冷笑,浩瀚的毁灭之息如海潮般瞬间扑涌而来。若说先前招妖幡的气息令他们不由自主地生出俯首臣服之意,那么如今滔天而来,无孔不入的便是无边的绝望,似是要将他们化为齑粉。
妖魔帝尊俱是脸色煞白如纸,目眦欲裂,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元气紊乱四窜,躯体仿佛便要融化炸裂。他们贯来自负,攻破天界更令他们信心大涨,并未将所谓东皇放在心上,以为凭数十位妖魔之尊,亦可令其忌惮。直至此刻才心有戚戚,比之神祇浩淼如沧海、如天地之力量,他们只不过是浅溪细流罢了。
但既是如此,谁甘愿束手就擒,引颈受戮?他如此敷衍,根本没有与他们解释之意,亦无意于令他们臣服,从一开始便只是要让他们——死。
他们不明白究竟为何,也不必要明白,此刻他们只需以死相搏,已无一线生机。
他只有一个人,被数十位妖魔之尊环而围之,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于暗夜之中,山巅之上,血光喷溅而起,洒然而落,淋于草木之上,融入泥土之中。苍凉山风簌簌而过,带起泥土草木之息,与越发浓重的血腥之气。
妖月红异,赤色光辉落于血色之上,那猩红之芒似是又将天边赤月晕染得更为妖异,连暗沉天际亦泛出微微红光。
山巅之上,尸骨堆积满地,血流成溪,而这血这尸,无一不是妖魔界威名赫赫之尊主。
当离渊挟着千倾来到此地,映入眼帘的便是这般情形,山风扬起的浓重血腥之味令千倾胃中翻腾,口中作呕。
黑衣黑发的青年仿若融入茫茫夜色之中,鬓发未乱,衣袍无丝毫皱痕,袖手而立,遥遥与二人相望,目如沉渊,波澜不兴。
千倾恍惚地望着他,分明是心心念念要寻找的人,然而此刻真正看到他时,她心中波澜万千,层层叠叠,却竟怔然无言。
离渊身为魔尊,手刃生灵何止万千,性情之冷残坚硬不言而喻,然而此时望着尸积遍地,亦忍不住指尖微抖,那皆是与他齐名的妖魔霸主,如今却尸骨血迹涂地,他亦不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看来我来迟一步。”离渊说道。
沉璧眼帘微垂,唇角勾起,却殊无笑意,说道:“你欲挟持她来威胁我?”
离渊亦冷冷笑起来,松开握住千倾肩膀的手,说道:“先前是有此打算,不过事已至此,已无用处。”
沉璧好似没注意听他所言,而是对千倾招了招手,她眼眸一亮,瞬时跑到他身侧。她低着头,微微抬起手,丝毫想握上他的手,然而又犹豫着垂下。而沉璧指掌微不可见地一动,随即却又止住动作。
“你杀尽妖魔之尊,是为何意?”离渊问道。
“天界既是没落式微,为求均势,自要抑妖魔界之势。如今妖魔之尊俱亡,妖魔界自顾不暇,已再无侵天界之力。”沉璧说道。
离渊一声嗤笑,他不懂所谓均势平衡之道,他信奉的是强者为天,但此时,他显然不是那个强者,惟有试探道:“你好似并不打算杀我?”
“不杀也无碍,”沉璧坦然而戏谑般道,“再说,如今天界有泷霄收拾残局,妖魔界留你收拾残局亦算是均衡罢。”
离渊嘲讽道:“那便谢过尊神不杀之恩。”
沉璧并未将他的嘲讽放在心上,转而道:“我七日后重起三界障壁,记得将天界所留妖魔驻军尽数撤走。”
离渊沉默着颔首,向其告退,疾速向炎渊城而去。如今妖魔之尊尽亡,惟剩他之一人,难免为人诟病。然而同时妖魔界已无人能出其右,只要他先发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各主城,共主之位亦是唾手可得。
“阿璧……”
沉璧只觉袖间一紧,被她扯上,她轻言入耳,却欲言又止。重逢一眼,于他而言,既是千载的翻天覆地,亦是数十万载的沧海桑田,然而这一切,仅是心间暗河流淌,不可言说。
“我送你回渺云山,”他只是说道,“我尚有要事。”
她望着他分明陌生,却又带着怪异的熟悉之感的异色双瞳,恍惚不言。此时此刻,她尚以为他们之间疏离横亘,仅是因为他遥远的前生。
她能对着览幽控诉他的不知所踪,从不顾及她之感受,但到了此刻,她真正见到他时,却说不出这般的话来。这是她熟悉的人,相伴万年的青梅竹马,然而他却又有着数十万年她所不知的前生,眉目间透着的淡漠疏冷与无上威仪令她不敢轻言妄动。
酝酿了半晌,她才嗫嚅着说道:“阿璧,我不想回去,我想跟你一起……”
“你先回去,”他并无动摇之意,说道,“待我完事后会去看你。”
“阿璧,离渊说我是个没断奶的娃娃,总是依赖你们……”她忽而紧紧捉着他的衣袖,目光闪烁,眼含迷茫,“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累赘呢……”
“累赘倒称不上,如今天帝天后虽逝去,但你还有师父、师兄,还有我,我们并非不愿庇佑于你。但是,阿倾你要明白,”他转首,与她四目相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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