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浦记》第79章


房间里面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高高低低的哭声扰乱了人的心神。
桃夭看着和浦的脸颊,自从她与那个从来都是一脸肃穆的僧人在一起之后,她就像现在这样脸上闪耀着月华,纯净而美好。
现在,她与和浦之间好像已经不存在任何的不满与仇恨,两个人的相处淡如春水,微波不起。
桃夭曾经以为她与和浦就会这个样子一直下去,没有任何的波澜。和浦爱着她的辩机,而自己,与遗爱在一起,永永远远。然而,她却没有那么幸运,他们都没有那么幸运。
夜色渐渐深了,和浦看着床边酣睡的小男孩,与辩机酷肖的眉眼,却有着与他不同的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和浦敏感地发现每次她和辩机在一起的时候,辩机的眼神就好像穿透了她的身体,想要从她的脸上看见另一个人的样子。
辩机狂热的眼神紧盯着她的眉间,让她觉得眉间的莲花红若滴血,灼热不堪。
桃夭见和浦好像有一点困的样子,于是躬身说道:“公主,奴婢告退了,请您早点休息。”
和浦微微一惊,看见桃夭那双光芒稍敛的眼睛,不由得产生了与她彻夜长谈的冲动。
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微笑着说道:“桃夭,你坐下陪我谈一谈吧,今天遗爱出门了,你应该不用回去陪他。”
桃夭见她调笑的眼神,不由得红了脸,她低声说道:“公主,你说笑了。”
话虽然这样说,她还是坐了下来,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合浦两个人像现在这样谈心了,那些童年时候的美好记忆现在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让她无比怀念。
两个从小便在一起成长的女子到了现在,才能够毫无芥蒂地在一起重新面对。
和浦在桃夭的茶杯中斟了一杯水,递给她一枚蜜渍梅子,笑道:‘我们小的时候常常去母后的宫中偷梅子吃,你还记不记得?“
桃夭笑着点头:“我当然记得,有一次还差一点被恪哥哥发现呢。”
话说出口,她便知道说错了,可是偷眼看和浦的时候,却见她没有什么反应。
和浦早就知道了桃夭的身份,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于是就算听见了桃夭的话,也没有什么感觉。
她看着桃夭的脸说道:“其实,从前我们的日子过得真的很开心,如果不是房遗直的话,我们还会像从前一样。”
桃夭听见她提到房遗直,出乎意料,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笑着说道:“但是我们现在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
和浦看着她与自己酷似的脸,笑着说道:“你说的对,现在我们两个人各得其所,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遗爱。”
听见和浦提到了遗爱的名字,桃夭微微吃惊,她的脸色马上变得有一点阴沉,忽然抬头看着和浦说道:“公主,你爱过遗爱吗?”
桃夭看和浦的脸色马上就变得异常苍白,眼睑垂下的瞬间,落下一滴泪水,沾湿了她的衣角。虽然和浦没有说话,但是桃夭从她的神色中间已经知道了答案。原来遗爱为她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白费,她的心中从来就没有他的位置。
看着桃夭怒气冲冲地离开,和浦的脸上渐渐浮上了笑容,但愿遗爱从此拥有桃夭,一生一世。
回到遗爱的房中,桃夭见房中的灯火已经熄灭了,以为遗爱已经睡了,便蹑手蹑脚地移到了床边,刚想躺下来,便听见耳边一声叹息。
月华如水,房遗爱披着一袭白袍,沐浴在满地的月光之中,眼睑微合。
桃夭站在他的身边,帮她扇着风,却不说话,她希望遗爱先说。
可是房遗爱却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只是慢慢睁开了眼睛,将疑虑的眼神投向了一脸苍白的桃夭,忽然抚上了她的脸颊,触手冰凉。
房遗爱问道:“桃夭,怎么了?”
桃夭看着房遗爱的脸色慢慢地变得苍白,心中感到很后悔,这样深深伤害到遗爱的话为什么她竟然就说出了口?
房遗爱仰头看桃夭,月光之下她的眼睛里面空空洞洞,可是清清楚楚地看见里面的痛楚。
遗爱惨然一笑,站起身来,白衣在风中飘荡,摇摇欲坠。他俯□来,看着桃夭说道:“没有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和浦的心中没有我的位置。”
房间里面的灯火熄灭了,桃夭和房遗爱和衣躺下,背对背各自想着心事。过了很久,桃夭以为房遗爱已经睡着了,正想试着睡着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传来了压抑着的哭泣声。桃夭惊讶地回身,看见遗爱的白衣像波涛涌动,覆盖了他沉痛的心。
桃夭的心在看见遗爱泪流满面的脸之后彻底疼痛不堪,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那早就已经深埋心底的仇恨刹那间汹涌。
从前,她为了遗爱不愿意再向和浦寻仇,以至于,负了义父多年的恩,与父母的血海深仇。但是现在,同样是为了遗爱,她愿意再次背负起这仇恨,一生一世。
(4)
房府在清晨霞光的照耀之下,像从前一样平静,清脆的鸟啼声,袅袅婷婷,摄人心神。桃夭与和浦像平时一样伴在遗爱的身边,身后的奶妈子抱着甫出生的小公子,好一副天伦之乐的场景。
在他们的旁边,站着大公子房遗直,他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家四口,看起来他们好像很快乐,和自己不一样。于是他慢慢地踱回了他的密室,这里才是他的地盘。
自从遗爱与桃夭在一起之后,房遗直的心中就已经彻底荒废了,从前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为快乐的男子。
在别人的眼中,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与吴王恪又是莫逆,真的是十全十美。而他也最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女人,虽然现在,他彻底失去了她。
房遗直喝下了杯中烈酒,从前他一直都只喝香绵淳厚的女儿红,那甜美的滋味让他觉得世间上最为美好的便是红颜,曾经在他怀中的红颜。
但是现在,红颜不再,于是女儿红也失去了她的光彩。现在,只有辛辣入喉的烈酒才足以漫溢他充满了空洞的心灵,那被桃夭与遗爱缠绵交错的眼色割裂的心灵。
小公子的哭声远远地传来,房遗直皱了皱眉头,这个孩子他不喜欢。他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真正身份,只是直觉上面就是不喜欢。这个孩子的眉眼之间有着与遗爱一般的美好,可是再仔细一点看,又不像了,很诡异的感觉。
房遗直晃晃悠悠地走到了窗子前面,伸手想要关上窗子,却讶异地发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正站在他的窗前微笑着看他。
他身上的酒立刻化了冷汗,青白的手指直直地戳向来人的鼻尖,厉声问道:“来者何人,你,是人吗?”
窗外的男子笑了起来,青色长衫下面的胸膛上下起伏,好像看见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
他的年纪不小了,可是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细长如半覆的莲瓣。
房遗直听见他笑声当中的嘲弄,于是怒气充盈:“你是什么人,竟然有胆子嘲笑本公子?”
那男子敛了笑,脸颊上面有两道深深的笑纹,一瞬间,房遗直想,他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颠倒世间女子吧。
男子微笑行礼:“公子怎么忘了,在下是您三天前从绮云阁请来的琴师。”
绮云阁,房遗直抚着眉间的一道竖纹,慢慢地想起来了。那天,百无聊赖的他去了京中第一青楼,据说,这座金碧辉煌的绮云阁是当时的莲房旧址上建起来的。因着心中不可告人的隐秘,房遗直进去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里没有腻着人的老鸨,衣衫清淡的女子在身边走过,不过一个微笑。
顺着扶梯缓缓向上,房遗直听见从某个空间传来了一阵清幽的琴声,泉声凛冽,松涛入骨。正想探寻一番的房遗直刚一迈步就被身边一个白衣秀士拦下了,那个男子看起来是常客,对这地方了如指掌。
他一双浑浊的眼睛死盯着房遗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上前去,他凑近了才说道:“不要去,上面是个不祥之地。”房遗直看他:“为什么?”那人一脸的惊慌,咽了一口口水才说道:“上面是从前莲房中白莲姑娘的住房,逆贼李建成从前常常在这里过夜。后来白莲姑娘殉夫,据说她的魂儿常常回来抚琴唱歌呢!”
房遗直微微愣了一下,伸手推开了那个人,继续往上走去。那人在后面遥喊:“你不要去,不要命了吗?”
房遗直没有理会他,直到拐过拐角,他才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嘴角扯一个笑容,他早就已经不要命了。
推开虚掩着的房门,手掌上落了一层细灰,淅淅簌簌地染了他的袍角。房中坐着两个人,一个中年男子,青衫散发,正在闭目抚琴;另一个是个妇人,却看不出年纪,腰身绰约如少女,脸上却铺了细细的纹,看不清脸色。她的眼睛看着那个抚琴的男人,目光里面有着一点怜悯,好像看着自己的孩子身在歧途。
房遗直被这样两个奇异的人吸引了目光,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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