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欢》第38章


“她举家都在兴成,那里是她娘家的根基。她又没有儿子,长女都十三岁了,之后再无所出。凭这已经知道他们夫妻情分也所剩无几,便她父兄又能如何帮她争?”楚灏揽过叶凝欢来,靠在榻上道:“况且兴成王侧妃家里同样也都是大族。”
叶凝欢想了想道:“那这事八成有戏。”
“溺水之人得遇浮木,自然紧抓不放。这东花石蕊,当真是非送不可了。”楚灏笑了笑,扳过她的脸问,“天下的女人不外乎那么几种,那你是哪一种呢?”
叶凝欢愣了,看他已经敛了那调笑的表情,变得有些认真,不由得也有几分紧张起来。
她撑了身要坐,却被他摁住,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叶凝欢,你究竟是哪一种?”
她看着他瞳心中的自己,心口一阵发痛。她是哪一种?原是最普通的那一种,有着少女情怀,想着找个知心的男子,与他相偕白首。这世间的女子难求一心,她愿意退而求其次,哪怕对她有心也好。只是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的那份心,一文不值。如今她又成了哪一种,连她都不知道。
她坦然道:“只管混吃等死……”
他看着她微皱的鼻尖,眼睛烁烁泛着光,略带出弯弯妩媚的弧度。他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混吃等死可以,再跑,就绝不饶你。”
叶凝欢看着他半真半假的态度,笑着说:“从枫悦山捡回一条命后,你就把我的体己都充了公。如今刚入府,瑞大姑姑又把太后赏的那些东西都没收了,我现在身上一个大钱都没有,还跑什么?”
他眼中挟着笑:“你不是会顺东西吗?在捏扁几个杯子揣起来呀。”
叶凝欢一窘,不由得伸了手向他,笑了笑:“如今连这本事也没有了。”
他看着她右掌的伤痕,握住她的手没再说话。叶凝欢被他攥得有些发疼,轻声说:“兴成之事并没有什么,我只是担心……”
到了燕宁,那月影门真正的主人、潜藏至深的卢松王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影月门究竟多大、有多少人,叶凝欢一无所知。
楚灏抱紧她,低声说:“我只有这一个机会,可以如此接近东藩。”
叶凝欢微微吁了口气,忽然笑笑说:“这次去燕宁,听说那附近有个叫菀城的地方,到时让我出去逛逛呗?”
“怎么对菀城那么有兴趣?”楚灏被她一岔话题,揉了一把她得头笑了笑。
“那里的绢花儿扎的最巧,连宫里的妃嫔都用的,我想见识见识。”叶凝欢笑眯眯地说,“还有,听说那儿的酸杏、青梅很不错。”
“酸杏?”楚灏愣了,低头看她眯着眼睛,一副很向往的样子,“你喜欢吃酸的?”
叶凝欢听他那半是诧异半是疑惑的口气,心下觉得不对,生怕他会错了意。猛地要往起坐,头顶撞上他的下巴,发出一声闷响。
两人顿时捂下巴的捂下巴,搓头的搓头。楚灏皱着眉一把揪住她:“你又抽什么风?”
叶凝欢一边揉着头一边苦着脸说:“我……我不是故意的……其实我……我一直都没断了药,绝对不是因为……”
他怔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什么:“堆了,你的药,不过汤剂路上顾不得,还是让常世友配丸药给你吧。”
叶凝欢眨巴着眼睛,不用真这么绝吧?要吃多久才是个头啊?楚灏突然把手伸过来,放在她头顶替她揉了两下,叶凝欢有点傻眼。
楚灏捏了捏她里外三层的衣服,皱眉:“最近怎么样,那药见天喝,到底有效没效啊?我看你还是畏寒的厉害。这才九月份,棉袄都快套上了。”
叶凝欢呆呆地坐着,脑中过电一般令她的背有些僵硬。那些药不是避孕药?他说的,难道是她的病根儿?是常世友给她治伤的时候看出来了吗?她从枫悦山上伤重而归的时候,他便发现了他身软如此的秘密?
她一直以为自己寒毒未犯,是因为霜凌当初潜入时给她的药丸子,难道,是她天天早上喝得那黑汤汤的效用吗?
她低下头,掩去面上的神情,许久才说:“我整日吃的那药……真的能治得吗?”
楚灏说:“我怎么知道?”他蹙了眉头,突然戳了她的头一下,“现在急着想治了,当初怎么就不想想后果?”
叶凝欢被他戳得头歪到一边,低着头也没再辩驳。心里若打翻了药罐子,苦涩酸甜齐涌乱渗,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就是这样没骨气的软蛋,稍微对她好点,她还觉得对不住他了!
她不过是个奴才,以身卖主,自然以身相偿,委实不该有什么埋怨!只是她总归是人,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她中了计给顾靖南献酒的时候的确心急,想一刀把他宰了再死也值,只是如今他这般待她,不管是真是假,竟也让她有恨不得爱不得的难受。
楚灏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又想起自己的一身伤病来,有些后悔方才所说的话。但他是不愿意认错的,揉揉她的脑袋,却带了点安慰的意思:“想那些也没什么用,吃吃看吧,不成再换换方子。”
正说着,冯涛转进来,手托着一摞本子,立在内堂外。楚灏看见,招招手示意他进来。冯涛趋近两步,行了礼道:“殿下,随护的名册已经拟好了,京营的施大人另也拟了名册呈了上来。”
叶凝欢见他有事,遂向楚灏福了福,起身告退。
第十章 谋尽东行路
叶凝欢出了碧桐院,向东出了侧门,便见绿云在那儿候着。她笑了笑,紧了两步过去,两人一道顺着东径往回走。
叶凝欢问她:“那京畿营 施大人是个什么来路?以前我在雅乐居里,倒也不曾听过这号人物。这次象是要跟咱们同去的。”
绿云想了想说:“这人我在静园也不曾听说过,应该与殿下没什么交情。”
叶凝欢心里略有了底,八成是皇上的亲信了。楚灝当时口中称的皇上所指的人,必是这一位了。绿云看着她的表情,忽然轻笑。叶凝欢诧异,捅她一下:“ 笑什么?”
绿云说:“这般事无巨细,真是打算尽心了?”
叶凝欢有些窘,挽了她道:“我的用处也就这样了。自打水泊云涯那桩事一出,我也没路可走,如何能不尽心?以前不管不顾,孑然一身,不过现在不一样,再不能随意胡来了。”
绿云见她如此直白,笑了笑说:“以色事人终究并非长久,何不以力博个前程?”
叶凝欢看着她,绿云接着说:“之前你入静园,身不由己,诸事懒怠,我瞧得出来,你就是打算混混。不过颜色这东西,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至于这皮囊深处的心思,便更是要看缘分了。若得遇见,便是一生所幸。纵然遇不见,也算不上遗憾。性命孰轻孰重,并非那些掌握生杀大权的人说了算的。实在是各人的命各人才知。”
叶凝欢点点头:“难得你愿意与我说这许多话。”
绿云说:“我家世代为官奴,举家性命都在主子手里攥着,这辈子是不指望能脱得。把命系在主子腰上以取得前程富贵的,我见得多。主子要慧眼能识人,奴才也是一样。不然拼了命去,也只换个粉身碎骨。我意不在荣华,只求个安稳,所以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此混着也过得去。”
叶凝欢说:“那为何还愿意跟我出来 ?”
绿云道:“实不相瞒,水泊云涯那桩事一出,静园上下只怕要天翻地覆。近来不动,是不想再添是非。我这人也爱胡思乱想,虽当时我不在场,毕竟你在丽水阁是住过的。我怕没有个倚傍将来不得好死,正四下活动想找机会外调呢,可巧你伸了手来,如此良机,当然要一把抓住。”
叶凝欢一愣,没想到她竟能如此坦率。
她挽紧绿云道:“现在我也没资格承诺你什么,你也道,那皮囊内的心思,便是要看缘分的。只愿你我,是有这缘份的。”
绿云点了点头,两人一道循着落叶痕迹,渐行渐远。
九月十六,楚灝带着京畿副参使施密、副总提甘若、行务副统领童星虎、廷尉陆霜凌,并两营精选的随扈四十名,护卫着一众女眷离开京城,往东北方向而去。
叶凝欢只带了冬英和绿云,瑞娘自自然是要跟着的,童星虎、陆霜凌所领的人大多出自行务属暗局,而施密、甘若领的人则全出自京畿禁营。
楚灝还带了一些照料生活的厨子、大夫 、仆妇并粗使杂役,如此这队伍拉出来也着实不小,皇上为了显示兄弟情深,特地一路送到了武昌门外,拉着楚灝千叮万嘱,那叫一个让人感动。
出京之后,畅行无阻,又都是官道。大车有两乘,楚灝是车马随意 ,看他心情。被两驾大车是为了交替着用。另双马、单马的小车各有数乘,除了装一应所需的物品外,也为了交换方便。这一路尽量少歇,速度也不慢,至九月底的时候,就到了兴城的首府桐川。
兴城属地,于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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