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欢》第51章


楚灏出宫封府,在京的宗室子侄以及各怀心思的权贵们无不巴结。先帝已经有数年不大理事,由太子楚澜掌权。待先帝万年之后,太子自然顺理成章。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有不挖心思为自己的前程谋划的?之前楚灏一直在拂台寺,便是想巴结也够不着,如今可算回来,又出宫封府,就在眼皮下。不好直接向太子示好,讨好这位小孩子可就容易多了。
也是各色人等络绎不绝,只管把楚灏往那斜里歪里拐带。取乐方式多不胜数,一天十二个时辰就没有闲着的。
太子当时指了文学士教他诗书孝礼,他至拂台寺的时候,文学士还很忠心地一直跟了去。拂台寺清净,文学士博知广闻,拂台寺方丈又是个得道高僧,楚灏耳闻目染,身体康愈的同时,其心亦清透。
不过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回来以后,文学士再想见他一面就难了去了,他不是跟了这个楚姓宗室听戏斗鸡,就是跟了那个权贵家的子侄跑去放鹰走马,后来甚至发展到教他寻奇猎艳,可以说是无所不为。
他身边的大小奴才,只管哄主子开心好得赏,哪知劝导?
她与冯涛倒是急了,拼着半辈子老脸不要了也得劝他,但他也不大往心里去,只笑笑说“我心里有数”,之后依然故我。
当初他这样说时,她心里总是七上八下,不止一次地和冯涛背主跑到宫里去告状,不过此时,她只觉得心安。
叶凝欢靠在灶台边喝粥,粥锅一直在小火上煨着,此时米糜汁浓,正是合宜,不像之前那般米水两分。
一切都该结束了吧,楚灏来了,意味着楚正遥走到了尽头。那个一直做着皇帝梦的男人,最后连死亡都要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或者旁人觉得可悲,不过他,应该至死不悔。
算了,权贵倾轧你死我活,前程富贵不过如此,又与她何干?
她的日子还得继续,长舒了口气,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碗里的粥,她突然没了胃口。正端着发呆,却看到一双脚踏了进来,缠着银丝镂花的黑靴,不用抬头也知主人是谁了。
楚灏今天吃错药了,纡尊降贵地跑来厨房?
叶凝欢站了起来,抬头却触到他的眼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被他看得发毛,讪笑着把自己手中的半碗粥送过去:“殿下,还……还吃点吗?”
楚灏居然伸手去接,叶凝欢送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这半碗是自己吃剩下的。胳膊肘生生拐了个弯,楚灏微怔,叶凝欢笑道:“这有些凉了,还是再盛些热的吧?”
楚灏拉住她:“不必了,我不想吃。”
不想吃还接?叶凝欢脸上却堆着笑,楚灏看着她的笑容:“别装了,你装得不像。”
叶凝欢心里一凛,回望他的眼睛。低声说:“我不是替他难过,只是心里觉得有些悲哀,或者是物伤其类吧。”
“你跟他不一样。”楚灏说,又补充,“不是指身份。”
叶凝欢牵了嘴角:“明白。只是十二年的养育之恩,主仆一场……要真是一点无感,便我这样说殿下也不信的。”
“那我要是养你十二年呢?”楚灏突然开口。
“什么?”叶凝欢一脸莫名其妙。
“就十二年好了,从现在开始算。”楚灏压根儿也不打算解释,直接自己下了决定,说着,转身就要走。
叶凝欢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的后背,跑来没头没脑地都说些什么呀?养她十二年,什么意思?
楚灏走到门口又想到了什么,回头说:“对了,你在这里再住几日。”
“哦。”叶凝欢想了想又说,“卢松这里比永安冷多了,若要待到下月中旬左右,怕是还得再制些厚衣才够。”
“下月中旬?今天才十月十九。”楚灏挑了眉毛,转身又踱过来。
叶凝欢突然语噎,完了,一时嘴快,这厮太敏感。
楚灏笑了笑,突然捏她的耳朵,她马上顺着他的力气偏过头去,咧着嘴说:“我胡猜的胡猜的,没跟任何人说。”
“你在这儿能跟谁说,冬英和绿云吗?”他笑了,伸手钩过她。
“为什么只待一个月?”
“不知……啊啊……”叶凝欢含混地刚吐了两个字,便因他的手加了力心肝一个劲儿地颤,忙说:“要赶回去过年嘛,嘿嘿,在这里有什么趣?”
楚灏把她整个勒在怀里,听她赖赖的声音,想把她摁在怀里揉巴。
全猜中!起程的日期,归期的时机,这些,只有他与卢松王心里明白罢了。
千方百计要来燕宁,不仅是为了要安皇上的心,把楚正遥的消息带回去,也要安卢松王的心,要把这件事完美收尾,让卢松王彻底干净。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要为自己的归藩,铺上最重要的一块基石。
南北两王,才是皇上的心腹大患。南沣楚沅虽然能征善战,南藩又比较富饶,可毕竟年纪在那儿。六哥楚沅已经年过六十,世子自幼长在京中,被朝廷养得不善骑射,专攻诗文,娶得老婆都是举家在京的大族之女。他与南藩诸臣关系并不亲,却与朝廷关系紧密。
北海王不一样,他乃皇上的侄儿辈,年纪比楚灏大不了几岁。从未在京里待过,与藩臣可谓上下一心。北海与朝廷关系不好,朝廷派的监行院根本在北海有名无实,朝廷对这位藩王很难驾驭。
卢松王与北海虽离得近,但楚沛因为早年间被先帝贬斥又被朝廷打压,实力孱弱,很难起到挟制北海的作用。
除非东临王归藩,这样,北海东境就多了一道屏障。
皇上迟迟不放他,是忌惮他归藩难控,成为第二个北海。但若北海有了异动,就要先解燃眉之急。
所以楚正遥的踪迹,一定要在北海发现,而且不是他自己跑过去的,是北海王把他接过去的!
要做到这一点,当然需要花点时间了。算算日子,估计要到十一月中旬才能走。
反正他是来找楚正遥的,时间长一点也无所谓。
但十一月中下旬就必须得走,因为要赶着回京过年。简单来说,是要在过年的时候把这个火球扔出去。
这是为皇上着想,给皇上理由收尾。如果他还没回来,皇上就先行处理,那便不妥。
窥知他人心思如此之透彻,却又偏偏自己不留神秃噜出来。像这样时细时粗的性子,也只得她有!
楚灏看着她笑眼微微,叶凝欢窘了,小声补充了一句:“虽然我是挺鲁的,但我也知道什么话当讲。难道谁还嫌自己命长啊?只是方才对着你……就忘记了。”
楚灏捻着她的耳垂,低了头,嗅她的发香:“无妨。”
楚正遥真是瞎了眼,当初若是他把她留下该多好。
“下月初一是卢松王的寿辰,你帮我准备份寿礼。正日子他在王府开两天宴,若到时我没回去,你也不用去,直接打发人把东西送过去就行。至初三我回了采月阁,到时也没外人了,我再请他。”
她点点头,楚灏拉了她:“走,陪我到城里逛逛。”
叶凝欢看着身后火上的汤锅:“这个快好了,喝了再去吧?”
“行。”楚灏松了手,叶凝欢回身至灶台,拿了布垫着去端。楚灏看着她的动作,轻声说,“云栖蓝是有些手段的,如今连你的手也好多了。”
叶凝欢一怔,今天让她做饭,是想看看她手上的筋还疲不疲吗?她唇边带出笑容,将汤锅里的瓷罐拿出来,揭了盖说:“这个里头我可放了酸杏了。”
楚灏走过来,喃喃道:“酸……杏……”
“嗯,杏子山菌炖鸡。”叶凝欢颇有些得意,“全是这里的特产,尝尝吧。”
楚灏露出难以消受的表情,酝酿了半天,看到叶凝欢那一副受伤害的样子,认命一样拿了汤匙:“酸杏就酸杏吧。”
楚灏走出厨房的时候,觉得脸都麻了。
楚灏带着叶凝欢到菀城又逛了一回,看着她吃酸杏吃得停不下,他的脸就跟着麻。之后他便忙自己的事了,留她继续在小云据养病。
至十月二十五一大早,楚灏才回来一趟,也叶凝欢送回燕宁。叶凝欢这病根儿,去之不易,不过云栖蓝借自己的内功运针,替她重牵筋脉后,便只需按时服药慢养了。方子云栖蓝给了,一应难寻的药材也给了,如此便在哪里都可以。
楚灏把她送回去之后又走了,这次连瑞娘也带走了。
十一月初一是卢松王四十八岁的寿诞,一众亲戚皆从各地赶了过来,卢松王府外是车水马龙,一派喧嚣。相较起来,采月阁就平静了不少,但送东西来的也多,瑞娘不在等于没了管家,叶凝欢便代为料理。
回来之后叶凝欢也没闲着,先是依礼去了王府,向王妃表达了对卢松王寿诞将至的恭贺之意,又说了一通自己年轻贪玩,由王妃一直代为照应采月阁很是辛苦不安之类的话。之后见了侧妃,感谢她招待自己在菀城游玩。
至于像守在菀城的卢松王次子楚正迪的老婆莫氏,叶凝欢也没忘记,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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