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欢》第64章


就在一堆人的眼皮子底,就这么没了!
前几日乐安寿来南苑找他,宫里急召他不得不去,直到方才瑞娘急匆匆地来报信儿:叶凝欢和陆霜凌都不见了,两人一起跑了。
瑞娘咬牙切齿心急如焚,殿下尚愿委屈就全,可恨那叶凝欢是贼心不死,还有陆霜凌,简直就是一对狗男女!
冬英、绿云被放倒在屋里,点穴手法一看便知是陆霜凌干得!因为着力不均且有余颤,是他伤未愈的结果。
那臭小子想必早就醒了,一直装着。如今等到这个机会,殿下被诸事困住,而这南苑又是荒僻。
桌上叠着几件叶凝欢的衣裳,瞧这齐整劲儿,一看便知不是被迫而逃。
见楚灏面色铁黑,瑞娘面上痛溃,双腿一软跪了下去:“殿下,是我没看好人,奴婢该死!”
她是万没想到啊,叶凝欢在此时居然仍存了逃跑的心思。殿下为了给她活下去的希望,苦闷皆是自己吞。饶是如此,叶凝欢仍不知足,非要与那陆霜凌一起浪迹不可!
楚灏看着桌上的衣服,最上面的一件是暗绣绞花裙袍,合襟宽袖,边上缀着细细的狐毛。这件衣服是叶凝欢的,楚灏认得。
她畏寒,当初还没到兴成就把厚衣裳抖出来穿。路上有次她裹了这件袍子在车里,他还嘲笑她包的像粽子。她却涎着脸指着头上的花样儿说,哪有这般柔情精美的粽子?
她既走了,这等精致衣服自然是用不上了,如此全还他吗?
楚灏的眼睛都泛了红光,唇边却带了一丝诡异非常的笑容。他上前略走了两步,拨弄着衣服,一扯,那衣服里裹着的钗环叮叮当当地掉了一地,砸了他满心,一阵阵泛紧发痛。
其中有一对流苏坠子何其的分明,当初她戴着这对坠子,那妖娆何其的勾魂,每一样东西皆是回忆!
楚灏盯着地上的金线流苏坠子发呆。突地看到一抹血色,他俯身去捡,见耳扣裹染的鲜红,果然是血!
是走时太匆忙,不及好好卸下便去硬扯,撕扯坏了耳朵?
她最怕他扯她耳朵,揪两下便讨饶不迭,似是十大酷刑都不及这个。如今自己却下这般手?
楚灏平静到了近乎恐怖的地步,他握着耳坠子,只细细地翻动着叶凝欢留下的东西。
瑞娘的心一阵疯疼,她忍不住说:“奴婢之前遣了人细细搜捕,错眼间前后不到半个时辰,这周遭都是皇宛,四处通报了,想必他们走不远!”
她的声音渐低,看到楚灏手里拿着一根钗。也是叶凝欢的,琉金缀绿宝的双雁衔珠,边上还撒了一大把酸梅子,黏糊糊的到处沾染,连边上的妆镜都沾了些。
楚灏死死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问瑞娘:“叶凝欢这两日常出去逛?”声音像被碾子狠狠碾过好几遍,平板得吓人。
瑞娘怔了半晌道:“没有,只昨儿天暖和些,她出去逛了一会儿,但也都是有人跟着的。”
楚灏盯着簪子,手指握紧,那簪子在他手中扭曲变形,尖锐的鸟喙戳进他的皮肉,鲜红便在指间若隐若现。瑞娘急了,顾不得许多忙去拉他的手:“殿下小心……”
楚灏突然扔了东西转身就走,瑞娘险些被他掀个大跟头,急头白脸地喊:“殿下,殿下!”
眼瞅追不上,急得在门口咆哮:“骆华、张凡、林静……你们都在哪儿?快点跟了殿下去!”
楚灏冲到了马厩,呼哨一声他的马便打厩里踱了出来。他纵身上马,引缰便直冲向后门。
叶凝欢不是逃跑的,她是被人胁迫的。
胁迫她的人,恰是那个把陆霜凌诳得要辞官的人!这个人,一直潜在他身边。那人寻到了最佳机会,他正在宫中忙于应付皇上,他要处理自己归藩的事宜。他是前头后头一起着大火,而他此时,又恰与叶凝欢和陆霜凌生了嫌隙。
找到了最好的机会,故布疑阵,做出一副是他们两个私奔的假象,他却浑然被蒙在鼓里。他可真是最大的蠢货!
山腰上罡风凛冽,二月底,春早已经冒了头,野花破土而出,天气咋暖还寒。这围场许久不迎皇家的贵客,没有了马蹄飞踏、旌旗招展的风光,景色却不因贵客不至而荒芜,山峦如波,林草依旧。
水流杂着碎冰细细自崖间欢歌,暗夜里月色或隐或现,映在小溪上折光如眸。
叶凝欢背抵着一株老松,被林静拖扯着走了这许久,累得有气无力。
抬眼看林静,她穿了一身裹身的劲装,头发绾得很利索。只见面上仍是带着那温婉娇怯的笑容,赶了这些路,气不喘半分,好体力啊!
叶凝欢早就见识过她的身手,方才又是大开眼界。
出手如电,绿云和冬英根本连人都没瞧清便倒了下去。接着丢给她一套衣服,声音犹带笑意:“想让霜凌活命,就乖乖跟我走。”
声音全无威胁,杀气却满盈。
叶凝欢抚了抚自己的乱发,竭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陆霜凌在哪里?”
林静半掀了眼皮看着她微笑:“你急什么,总会让你见他的。”
叶凝欢牵出一丝苦笑:“何苦把我们带这么远来宰掉?”
林静笑了笑,凑近过去仔细看她的容貌:“只有在这里,才能跌死不是?死在别处,万一让人发现了,岂不是麻烦?”
叶凝欢看着林静,她们都是自幼吃着苦过来的,同样有着对最阴暗底层的畏惧,同样为明天的日子惶惶不可终日。林静吃的苦比她还要多,她跟着影月门学功夫,练就一身本领。做这一切,是因她们身份皆卑,只得如此才能闯出一片天。
各人皆有所求,叶凝欢了解。只是当下,她看叶凝欢的表情,分明像是她的前程都被她叶凝欢给误了。
林静打量着她:“何必这般不甘?陆霜凌可是一听你的消息,便巴巴地自己跑来了呢。如今我成全你们,你当谢我才是。”
她伸手过去捏叶凝欢的耳朵,那里有个小小的豁口,是叶凝欢自己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原本血已经凝止,她这样一下手,顿时叶凝欢的耳朵又冒了血珠。见叶凝欢疼得紧蹙着眉头,林静带出一丝快意。
叶凝欢说:“霜凌弃官外逃,是你诳他?若你觉得我碍了你,但霜凌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他?”
“他死了,我才能成为王爷身边的第一高手,成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不是吗?”林静笑了,“别说你对他没有私情,不然如何跟我出来?叶凝欢,别再拖拖拉拉了,你这一出门,王爷还会对你有心吗?”
叶凝欢吁了一口气,嫉妒!她嫉妒陆霜凌与王爷出生入死,嫉妒叶凝欢可以入府,嫉妒一切与王爷亲近的人,真是疯子!
她找到了最好的时机,楚灏与他们生了嫌隙。霜凌尚在人世的消息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反之关于叶凝欢的消息,若是楚灏不张这个口,根本也没人敢告诉霜凌,于是林静便借了这个机会,要把他们一网打尽。霜凌居然也是养在南苑的,真是够倒霉!
叶凝欢想过很多种死法,有时吓得自己都抽筋,就是没想过有一天会死在疯子手里。
林静不紧不慢地缩了手:“像我们这样的人,没有身份,无所依傍,也只配沦为玩物和棋子。你该享受的已经享受到了,现在该换我了。”
林静慢慢转动着手腕,冷冷地说:“今天不该我当班,我不做伺候的工夫,你跑了半点不碍我的事。便是一时找不到我,也可以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我从未在王爷面前说过你一句坏话,从未表现出对他的半点爱慕。不过,等你和陆霜凌死了,我自会好好宽慰他。不是想见陆霜凌吗?我现在带你走,好让你们两个,作对同命鸳鸯。”
林静说着探手一抓,便将她向山谷深处拖去,笑容愈加灿烂妩媚:“骗陆霜凌这个笨蛋实在容易极了,我答应他会帮他把你带去,如今我做到了对吧?不过,是你们两个运气不好,想越过山头却不料在这山中失了足,一起跌死了。”
叶凝欢瞅她那一脸疯样儿,还做着春秋大梦呢。但愿楚灏不要蠢到以为她真是自己跑了,或是以为她是又与霜凌合谋之类的。
她最近哪里能穿华服美饰,她故意做出配合林静的样子把东西摆在那里。楚灏不会看不出吧?当初云栖蓝摆了一套茶具他都看得出来。
只是现在,他心里烦闷气恼不休。
她一直不死不活,却在得知霜凌尚存便开始想好好养。
楚灏心里必是恼恨的,就算看出又怎么样?就算是被人逼得又怎么样?林静是拿霜凌来要挟她,她明知是个死也得来。是她让楚灏一忍再忍,是她搅和了他的安排,把他气得半死,现在她却希望他来救她!
她可真是浑蛋哪!
山路难行,枝条子刮得叶凝欢衣衫破烂。她毫无还手之力,被林静一路拖着拽着往山顶上走,叶凝欢看一眼林静,真想啐她一脸!
不过她没啐,林静想让她和霜凌死也要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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