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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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停了马车,陈端韶猜想她是要抛尸荒野,便在车厢外回喊道,“我觉得,要再往偏僻点的地方较好些。”
苏濯从车窗内探出头去,“不必寻偏僻的地方了,寻个河边就行了。” 
陈端韶当即勒停了马车,“路旁就有河。”随后似笑非笑地望着从车上跳下来的苏濯,“啧啧,你想洗澡?”
苏濯不置可否,“你尽管往前去,只记得速度切莫太快,一会儿我自会追上来的。”
陈端韶哂笑一声,“随你,别拖累我就行。”
苏濯仍是怕他半路溜了,便刻意从怀里找了个小巧的琉璃瓶子出来往他眼前一晃,“解药在这里,我们什么时候到了泰逢山,什么时候给你。”
说罢,她伸手从车上拽下肖月半,又取了车内的两条凳子。
陈端韶看了看她手里的家伙,会意道,“晓得了,你快一些。”
他策马而去,马车轮辘辘滚在地上,溅起了黄昏雨后的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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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濯摸索着找到了陈端韶所说的河,这河又浅又小,看来倒像是山溪。不过也没什么好挑拣的,事急从权,能有流水已经是好事了。
她把两条凳子绑在一处,放在小河中比了比,看着是不会沉下去也不会翻身了后,把肖月半也绑了上去。
肖月半左手紧攥,握着的似是十分重要之物,想来当与沈判藏身处有关。苏濯狠下心将她的手硬掰了开来,从她掌心里取出一只用锦帕裹着的断簪。簪子是玉的,做工粗糙,鹤形鹤状,看来十分眼熟,锦帕上还绣了一行字,“妾不忘,君莫失。”
、九十四折
过了虞镇,再往下就要到泰逢山了。
这两日苏濯每每自夜梦中苏醒,都还能看到随着溪水飘飘荡荡而去的肖月半。
鹤簪躺在苏濯的怀里,戳着她的心口,随时随地地提醒她不要去做肖月半这样一个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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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晚至泰逢山,陈端韶没有立刻伸手问苏濯讨要解药,而是在第一时间跑去山脚下小村里大肆购了一番物,还特意去汤池泡过两遍,涤洗身子。
苏濯不解其意,但也不好相问,直到他顶着面上两朵桃花胭脂自客房中出来。
陈端韶露出非常罕见的十二分羞涩,低声询问道,“这样看来,是不是好看多了?”
苏濯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琢磨着苏澈给他喂的大概是会教人改换性别的毒药,这一招可当真阴损,她当速速学起来。
陈端韶见她不言不语,便有些泄气,“我看司香瑜娘里娘气,你们不都很欣赏吗?”
苏濯又看了他两眼,终于了然了他的用意,笑道,“司神医是温润儒雅,哪里是你说的什么娘里娘气!”
陈端韶还有些不服气,却也不想跟这没见识的妇人计较。他一扭头,兀自上了阁楼。
这一路行来,陈端韶和她从未少过口角,因的什么事都能吵起架来,但骂得久了,竟也有些惺惺相惜,很有些同流合污的味道。
假如苏濯是个男人,他二人大概可以算是不打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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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陈端韶想起解药这茬了。
正在路上安安静静走着,他朝着苏濯一伸手,也不用言语,苏濯就晓得了他的意思,当即掏了琉璃瓶子出来,摆在他的手心里,“拿好,只此一份,丢了不管。”
陈端韶掂了掂瓶子,心里稍稍有些狐疑,“你确定这是解药,不是毒药?”
苏濯笑道,“不信别吃。”
陈端韶挣扎了一小会儿,“不行,我得留着命陪妙姐姐。”言罢,自瓶中抖出解药来就要往嘴里塞。
旁边不知谁将他的话听去了,凑上来道,“你怎么来了?”
声音尖细,是女子音。
陈端韶手上的动作倏然停住,有些诧异地回过头去,苏濯便跟着他的视线往后望了过去。
这女儿家生得花容月貌,不过因为消瘦,容姿稍减,看来更如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是陈述的长女陈端歆无疑。
苏濯不动声色地退到陈端韶身后,任由他姊弟二人嘘寒问暖。
陈端歆一时也没留意到苏濯,径自教训着陈端韶道,“爹爹传书来说你又离家出走了,果是如此!”
陈端韶低着头由她数落,等她说得累了,才温言道,“姊姊身子不好,别动气。”
陈端歆嗔道,“你还知道!”
陈端韶狡黠一笑,道,“怎么出来走动了?”
陈端歆拉住他的手,“这些天气喘不匀,陈家堡与司神医本就有所往来,因此来他处求些灵丹妙药。你这样问,莫非不是找我来的?”
陈端韶颔首道,“不瞒姊姊,端韶是来找妙姐姐的。”
陈端歆望着他,欲言又止。
后头忽然起了嘈杂人声,苏濯担心被陈端歆望见,赶紧又向旁避了两步,一不留神却栽进旁人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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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怀抱熟悉得很,紧紧搂着便不肯放了。
“你怕什么,怕被陈端歆看到,嗯?”
他的语调中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恨,但字里行间却又被浓烈的思念所包裹,像是蜜里藏着的刀,一字一字剜在苏濯心上。
她强硬地回答道,“我怕什么?难道不该是你怕?现如今你又跑回来找陈姑娘了,是打算和我恩断义绝了吗?”
闻人越咬着她的耳朵,恶狠狠道,“随你胡思乱想也罢!总之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你做错在先,不想你倒还说得理直气壮了!”
苏濯觉得鼻头突如其来地有些酸,她道,“我错了。”
闻人越搂得她愈发紧,惹尽旁人目光也不管,他不说话了,垂着头磨蹭苏濯的鬓角。
陈端歆站在不远处,心里的弦绷得这样紧,快要断掉。
她来泰逢山找司香瑜,却不想遇到了闻人越,原当是或还能再续前缘,而今看了,心里又觉得苦痛,又觉得痛快。
陈端韶瞧着她眼神不对,便循着看过去。一入眼如此,他心里便隐隐地又翻腾起旧仇来,不肯把苏濯当朋友相看待了。
快两步到苏濯身侧,他拽手一拉,把她从闻人越怀里硬生生扯了出来,“你做什么!这是我姊姊的男人!”
苏濯被他一把拽得险些跌坐到地上,闻人越探手一抓,又将她搂了回去,蹙眉朝陈端韶斥道,“不许动她!”
陈端歆站在原地,脚步不曾动,心却已经走了,走得远远的,大抵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心弦既断,再难相续。她低了一低头,又很快抬起头来,阻拦道,“端韶过来,你妙姐姐现在不大好,别多费心在旁人身上了。”
陈端韶一腔火气全被这句扑灭,顿时六神无主地望住陈端歆,“妙姐姐怎么了?”
闻人越接下话来,回道,“妙音中了不见川的蛊毒,谁也解不开,又找不到蛊主,眼下是危在旦夕。我接到消息,所以先你一步赶来了。”
这后半句是刻意说给苏濯听的,他倔强地昂着头,不肯让她望见眼里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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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泰逢山半山腰处,就见得小影正从山上下来,手里提着一个箩筐,口中哼着小曲儿。
她瞥见苏濯,便张口招呼道,“不告而别,抱歉了,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全拿旁人当个摆设,哪个也不理。
苏濯摇摇头,颇有些无奈道,“容后再同你说,妙音还好吗?”
小影呲牙笑了一笑,“对我来说,她很好。”
闻人越在旁皱了眉头,“小影姑娘若是有事要忙,尽管去吧。”
小影瞅了瞅他,笑盈盈道,“好嘞!”
陈端韶不知她与妙音间的龃龉,看她心情实在是愉快,还当妙音无甚大碍,心下不禁大松,也渐渐肯说话了。
他一壁随着大家往山上去,一壁抛却了与苏濯的所有爱恨情仇,心情欢悦地调侃道,“诶,苏濯,你可晓得我陈家堡预备了在年后往江东买块地。我要在江东造个山庄,妙姐姐喜欢荷花,所以我预备着挖一个大池子,就放在山庄正中……”
他说得绘声绘色,就好象这年后才要买的宅子眼下已经摆在大家面前了。
苏濯听着他说话,忽然有些感慨道,“是了,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闻人越不动声色地拉住了她的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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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香瑜看起来像是一夜之间老去了十岁,身上的旧衣袍也不知多久没换了,看来脏兮兮的,还略带些酸臭味,与他先前温润的形象浑像是两个人一般。
他看到了这一行人,就仿佛没看见似的,也不打招呼,一弯腰就又钻进了后边的草药房里。
陈端韶甚是不屑,“他怎么弄成这副模样?没的让妙姐姐嫌弃了!”
陈端歆伸手拉住他道,“端韶,我们先去客房坐吧。”
陈端韶毫不领情,推开陈端歆,“你们去坐,我先去看看妙姐姐。”
陈端歆快手又是一拽,“这到底是别人家,要有做客要有做客的规矩。”
陈端韶拍开她的手,笑道,“姊姊,没事的,司神医也没空招呼咱们,我就进去看看妙姐姐,看看就出来!你们先去坐!”
陈端歆急了,怒斥道,“你是连姊姊的话也不听了吗!”
陈端韶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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