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逆鳞》第71章


“你到底将我母亲怎么了?!”
她诡谲一笑,道:“洛溪云,我既然敢站在这里告诉你我的计划,就是笃定你会帮我!不惜任何手段!
我出奇愤怒,道:“你不怕我会禀明皇上?”
她似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格格笑了很久,才道:“你只管去禀告皇上,只怕那边有援兵去救,这边令堂已经归于黄土了。”
我怒道:“你敢!”
明瑟收了笑,正色道:“只要你和我联手,令堂自会安然无恙。”
我挂念母亲安危,又无可奈何,只得道:“我和你联手就是。不过,我有条件。”
“娘娘!”花庐惊叫,看了一眼明瑟,欲言又止。我明白她的意思,故意不去理睬,对花庐道:“本宫自有打算。”
明瑟笑得明媚动人:“什么条件?”
我道:“只有在亲眼看到母亲安然无恙,我才会将凤螭给你。还有,这件事,你不许告诉……皇上。”
她面上似笑非笑:“怎么,怕你失了宠?呵,单凭你肚子里的龙裔,你的地位已然稳固。”
我冷道:“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答应就是。”
“这样最好。”我道,“花庐,送客。”
明瑟别过脸,再没有说话,拂袖出去了。我将手抚上小腹,心头浮起一丝怅然。
送了明瑟出去,花庐小心翼翼道:“娘娘,容贵妃的话,绝不可全信。”
我叹了一声,道:“本宫知道。可是哥哥失势,母亲在她手中,却是真的!”想了一想,又道:“花庐,容贵妃上次假意称病,恐怕是出宫运作这些事情去了!”
花庐惊道:“可……若没有皇上的手谕,出宫谈何容易?”
我摇了摇头,心中疑虑重重。
得凤螭,得天下。如果真的能够将凤螭送到哥哥手里,对于洛家而言,不啻于雪中送炭。
母亲……
心中抽痛,颊边湿了一片。忧思如一根银亮的线,将我紧紧缠绕,动弹不得。
梦里,我回到了小时候。父亲、母亲、哥哥都在,他们每个人都很疼我,笑貌如一塘莲荷,在雨后渐次开放。
记得孩提时,我最怕热,最喜欢的,还是下雨的时候。每到雨天,我都会趴在窗棂上,细数那些莹亮的檐花。一朵,两朵,三朵……
有时候在屋子里闷得急了,我便跑到院子里,用脚去踩那些水花。母亲总会在这个时候从屋里走出来,将我抱回去。
母亲……
我趴在她的肩膀不肯下来。母亲便说,乖,头发淋湿了,让娘给你打散了梳一梳。
母亲站在身后,将我一头黑亮的发缠在手里。从镜子里,我看到她的手指根根细白,而用来梳头的——是那枚羊脂玉梳。
我惊叫,凤螭!
母亲淡笑着说,调皮,我们洛家哪里有凤螭。
真的没有凤螭吗?母亲,你骗我!我忍不住喊。
母亲叹了一口气,说,溪云,凤螭是不祥之物,你千万不要探究关于它的秘密。
既然是不祥之物,为什么不干脆丢弃?
不可丢弃,否则,大祸降至……
母亲的声音渐渐虚无,最后化成一缕轻烟。不仅如此,她的面容也是渐渐模糊起来。我想回过头拉住她,但是身体却无法转动,只好擦着面前的那面镜子,大喊,娘,娘,你不要走!
“娘娘,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花庐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猛然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做了一场梦。
一觉醒来,正是破晓之时。窗外淅沥一片,原来是落了场雨。我记起梦中的雨景,母亲那略含深意的话,不由得心惊。
花庐急道:“娘娘总是睡得不安稳,这可怎生是好?奴婢这去把陈嬷喊来,让她给娘娘看看情况。”
我忙道:“别去!”
花庐担忧地看我。我苦笑:“心病哪里是医治得好的?”
“娘娘……你不如在皇上面前揭发容贵妃的计谋,然后求皇上救下夫人……”
我打断了她的话:“我了解明瑟,她绝对是一个玉石俱焚的人。”
花庐眼眶一红,起了一层水汽:“可是夫人在她手里,真是让人忧心……”
我努力压制住心伤,强笑着对她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一切。花庐,扶我出去透透气。”
这场雨来得甚是及时,一扫夏日暑气,空气清新凉润,让人舒坦了不少。花庐扶了我的手,带我在宫苑里走了一会儿,蓦然惊喜道:“娘娘你看,荷花开了!”
果然,塘边杨柳依依,浓荫密处,隐间绿意间钻出一点莹洁白润,似是一块美玉躺在浓绿色的丝绒之上。
我眼看着那朵白荷开得可爱,心里一松,笑了笑。花庐喜道:“等几天,估摸着这里都开满了,老远就能闻见荷香呢。”
是啊……荷花开满,莲子也该结了。
我含笑抚摸着腹部,似乎感受到里面的那个小生命在蓬勃地生长。“到了初秋,就可以熬些莲子粥来吃了。”
花庐乐呵呵地吟道:“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我忽觉心中一颤。
西洲曲,南朝乐府民歌。下面的几句是——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采莲的少女没有等来她的心上人,而我也是许久未见江朝曦了。
昔日,他曾对我说过,溪云,如今你我就是尘世中的一对烟火夫妻了。
今时,杨柳岸晓风一度,落花风软,乱红飞度,只余孤影成单。
许是我的神色不好,花庐敛了笑,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我再陪你去那边走走。”
我摇头。
她怔了一怔,强笑道:“我记得娘娘出阁前,最爱雨天赏花。”
“都过去了。”
“娘娘……”
我喃喃道:“莲舟不来,莲荷无人能赏。纵使花开又如何?花庐,回去吧!”
花庐无奈,扶我转身。就在那一瞬间,眼底堪堪撞进一人,长身玉立,站在绿柳之下。
彼时细雨如丝,迷离惝恍。四周一片水雾,看不清那人的身影。我久久驻足,那人才缓步走来。于是,长眉、墨眸……如一幅山水画卷,由远至近,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竟是心底念了很久的人。
我屈膝礼道:“见过皇上。”
也不知江朝曦在那里站了多久。让我惊讶的是,他来到咏絮宫,竟然不让宫人通传。
等江朝曦遣了花庐在附近待侍,一时间,就剩我和他二人。
他问道:“近日身子可好?”
我有些尴尬,道:“回皇上,臣妾一切都好。”
“只怕是一切都不好吧。”江朝曦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他今日来咏絮宫,应是有人向他报告了我的情况。我苦笑道:“既然皇上认为臣妾过得不好,那臣妾就是过得不好吧。”
他抿紧唇,抬手抚上我的眉头,道:“溪云,告诉朕,你为什么总是愁着眉头,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不痛快的?”
我道:“没什么可苦的。”
“你如今受不起折腾,所以封妃一事也就搁下了。”
我哑然失笑:“皇上以为臣妾在意的是自己的品级?”
他若有所思:“朕觉得不是,可若不是这个,你整天都在烦心什么呢?”他睨了我一眼,继续道:“难道你还在记恨朕禁足你一个月的事?”
“臣妾不敢。以己营私,臣妾实是有罪。”
他收回手,怔怔地看着掌心纹路,忽道:“溪云,你怎么还不懂?朕罚你,并不是因你帮助洛鹤轩放走琼妃,而是罚你背信弃义!你明明答应过朕,再不管这些事情,安安分分做一名宫妃,为何你做不到?为何!”
我惊诧,抬眸看他。
那手掌往下两寸,袖口之下,便是那根红线。他苦笑着看着那红线,道:“烟火夫妻的承诺,你可还记得?”
我从未忘记过去年的七夕。
彼时,烟花在夜空上四绽开来,仿若漫天绚丽的霞光,瞬间破云裂锦,美得炫目。
身侧经过无数对执手相牵的情侣,他们望向彼此的目光中情意无限。不知眼前这个帝王当时是何想法,竟然走去路边不知名的摊位,买下一对红丝线。
当时的江朝曦,服色寻常,想必那摊主也只觉得此人俊美,并未想到竟是当朝皇帝吧。
可是,如寻常巷陌里的烟火夫妻一般相守一生,不过是一个奢望。
我心头钝痛,颤声问:“我记得皇上说过——不求四海朝贺称臣,只求万民千秋敬仰。臣妾想问皇上,是怎样的万民敬仰?”
“济世安民,百姓安居乐业。”
我道:“皇上和寻常百姓不通过,属于这天下,属于这江山,注定无法和臣妾做一对烟火夫妻。而同时,臣妾心中也有牵绊,割舍不去。”
他直直地看我,蓦然欺身过来。我只觉额上忽然一暖,竟是他印上一吻。
耳边,他哑声道:“济世安民,天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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