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沉璧》第38章


兄……
心念及此不由得又是一阵感慨,他想,他是可以了解皇兄的种种不易的。
帝王之位,虽是万般荣耀,却也意味着要割舍许多吧。
想到自己能与浅歌相守,想到皇兄对唯一倾心过的女子却要放手,镜涵只觉得自己心中像被什么揪了一把似的,也不很痛,却到底还是难受。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书案前,看着眼前的烛火,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他想到先前承轩的话,想到今日镜泫的话,是啊,从今以后,他不仅要做个好弟弟,更要做个好臣子。
自从打定了这个主意,镜涵在朝堂上行事愈发勤恳也愈发恭谨起来,他资质本就不差,又有镜辞的信任器重,镜泫、承轩等人的指点,渐渐地倒也愈发像样。辛苦自然是辛苦的,但是看着皇兄偶尔不经意露出的欣慰目光,所有的一切便也全都值得了。
又一日下朝后,镜涵想着今日早朝上有个折子的详情还要和镜辞商量一下,正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忽地听到两个从斜前方路过的太监的对话:
“诶,你听说没有,别宫里的那位,怕是要不好了。”
“你这是听谁胡言乱语呢,皇上前几日不还派了好几个太医去给他诊治?据说这两日又有起色估计过阵子就要大好了。”
“这倒是不知道了,不过听说前几日千秋馆里那位还特意托人来求,想见上一面,结果被皇上三两句话就打发回去了。”
“呵,想当年那位主子多威风,现如今……”
那两个人慢慢地走远了,声音也渐渐听不到了,明明已经是入夏的时节,镜涵却突然觉得有些冷。
他们口中“千秋馆的主子”就是前朝的如贵妃了,镜辞登基之后便将她安置在千秋馆里,吃穿用度从不曾亏待,唯独下的命令是不准她靠近别宫半步,更别说与镜浔相见了。
然而,别宫里的一切消息,却又有人定时汇报到千秋馆内,不难想象那如贵妃会有多么痛苦焦心,虽当初没少被她设计,此刻却依旧觉得有些不忍。
片刻后,镜涵看看已经近在眼前的御书房,定了定神,举步走过去,竟意外地见镜泫和镜灏都在。
方才见了礼,就听得镜辞朗声一笑,“正想命人叫你,你倒是来得正巧。”
镜涵勉强展颜一笑,倒也并未让他人看出异样,“皇兄命臣弟前来所谓何事?”
镜辞看上去心情大好的模样,“三日后就是端阳节了,朕会设下家宴,到那日你们各自带了家眷进宫一聚吧。”
三人都赶忙应了,又听见镜辞继续道,“只是家宴,无需太拘束,咱们兄弟也都好久没机会对饮一番了。”他看看镜灏,想到什么似的,有些感慨,“再有月余那淑雅公主就该嫁到你湘王府了,老六,这件事到底是朕薄待你了。”
镜灏闻言不禁有些慌乱,“皇兄言重,能为皇兄分忧是臣弟之幸。”
镜辞转过头看了一眼明显有些不自在的镜涵,笑容里虽有无奈却也有淡淡的安抚意味,而后才重新转向镜灏,“你便先同那淑雅公主好好相处,日后若遇到倾心的女子,你只管和朕说,不论是哪户人家的姑娘,只要尚未婚配,朕都做主许了你纳做侧妃。”
镜灏似乎更加无措,好半天才镇定下来的样子,“回皇兄……不……谢皇兄恩典。”
镜辞走到他眼前,依旧是笑得温厚,“此事镜涵应该谢你,朕也应该谢你,不过都是自家兄弟,这些虚礼也都免了吧。”
听他说着“自家兄弟”,镜灏心中一暖,眼角余光看到身边不远处的镜涵时心里却又是一沉,他不动声色地轻抿薄唇,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异常清澈,“皇兄说的是,都是自家兄弟,此等小事,不必放在心上。”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先这点吧,下次一起补上,实在太累了,头疼得什么都干不下去,先去睡了,明天继续奋斗QAQ老六也是个有心机的~
第三十八章 暗流
天恩馆。
临月国质子方月晗现在的居所。
以一个战败国质子的身份而言,东楚众人待他已算是优待,只是,天恩馆外日夜有人看守,他走不出去;虽无明确禁令旁人不得前来,但到底是敌国之人,众人避之尚且不及,会涉足于此的更是少之又少。
已经是夏日了,这里却依旧是十足的清寂。
桌上杯盏中的茶水早就冷了,方月晗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手指就搭在琴弦上,却始终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这姿势停留了太久,身体难免有些僵硬起来,方月晗却是无知无觉似的,直到看见镜涵推门而入想要起身相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早已不再那么顺畅。
同往常一样,镜涵手中依旧是提着一壶酒和一个精致的食盒,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偏殿,将食盒内的碗碟一一摆出,稍稍扬声,“上次你说喜欢那桂花酒,我就特意多带来了一些。”
方月晗起身走过去,神色虽未见得开怀,唇边却终是多了些许笑意,“多谢。”
到底还是身份尴尬,两个人虽是同桌共饮,却并无太多交谈。酒过三巡,方月晗脸色微红,笑意也更浓,语气却愈发无奈,“宁王殿下……你说,若我们立场相同,此刻定当已是挚友了吧?可惜现如今,却只能做最无奈的……敌人……”
镜涵觉得胸口有些发涩,也不知道或者说根本没有办法反驳,只默默地饮尽了杯中酒,“时辰不早,我得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
方月晗看看他,“其实,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来的,从你第一次到这‘天恩’馆,我便应当将你拒之门外同你说让你以后都不要再来……”他沉默片刻,竟是有些自暴自弃般地扬起唇角笑了笑,“可终究还是敌不过自己的私心……这里真的……太冷清了……”
镜涵转过头,不知怎的心中的念头竟是,眼前这人甚至比自己还要小上几月,若是易地而处……想也知道有多难过。
他并未说话,倒是方月晗反应过来,掩饰一般地轻咳一声,恢复了平静而略显苍然的神色,“回去吧。”
镜涵站起身来好像是要离开,走到门口,脚步却又硬生生地停下了。
仰头就可以看到院内阳光正好,不相称的是心情却是更加沉郁了几分,他犹豫了片刻,轻声开口,“你在临月朝中的一些事,后来我也略有耳闻。”
他并未回头,因此看不到方月晗的神情,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对方的声音,不若从前之清雅,反而像是闪着寒光的刀刃划过山岩一般,又冷又利,“怎么,可怜我?”
顺势靠在门边,镜涵仰起头看着苍蓝的天空,“如果我说,这些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呢?”停顿了片刻,“唯一比你幸运的,是我有个真心待我的皇兄。”
方月晗似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过激,浅浅地叹了口气,声音缓和下来,“也没什么,习惯了便也就这样了。”
见镜涵终于转过身,微蹙着眉似乎不大认同的样子,方月晗脸上笑意更盛,“需要努力去习惯的,固然通常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只有习惯了,才能活下去,不是么?”
镜涵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天恩馆的,他方才同方月晗说了许多,但是此刻,他只觉得自己脑中竟是一片混沌,只记得彼时那人的神情是绝对地令自己不太舒服。
略有些失神地往前走着,忽地感觉和什么人撞到了一起,镜涵怔怔抬头,“……六,六皇兄?”
被他撞到的楚镜灏稳住身形,看看他,蹙起了眉,“你怎么在这里?”
此处距天恩馆不远,任谁都不难知晓他是从哪里过来的,镜涵没打算隐瞒也无意解释,只是稍稍退后一步躬身施礼道,“见过六皇兄,镜涵一时不察冲撞了六皇兄,还望恕罪。”
楚镜灏端详他片刻,淡淡地哼了一声,“无妨。但我要提醒你一句,虽然皇兄并未下令不得接近天恩馆,但那方月晗毕竟是敌国质子,希望你记住他的身份,更记住自己的身份。”
他会对自己说这话倒是丝毫都不意外,镜涵全然没有心思辩驳,只胡乱地应了下来,“是。六皇兄所没有其他吩咐,镜涵就先行告退了。”
楚镜灏也不拦他,“嗯。”而直到看着镜涵的身影渐渐消失,他才扬起唇角轻轻笑了笑,微不可查。
回到宁王府,想是众人见镜涵脸色并不好,说话都难免小心起来。镜涵也没心思说什么,径自去了书房。
随手从案上拿起一册书,尚未翻开,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想来定是浅歌无疑了,镜涵放下手中书册起身走过去,看清来人是谁不觉有些意外,“承轩?”
董承轩倒是笑得爽朗,“怎么这表情,不欢迎我?”
镜涵心中稍稍开怀了些,“怎么会?”
董承轩也不和他客气,直接走进门,也不拐弯抹角,“我今天来,是听说了一些消息,想着先知会你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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