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沉璧》第40章


“唉,是啊,总归是不好受吧。先前七殿下偶尔还会过去别宫看看,现在可真是彻底冷清了。”
“那,翠云姐……今日……也不会有人记得他的生辰吧?”
“记得又怎么样?你没听说那日别宫那边想要去讨壶酒都被骂了回去?现在还能指望有人记得这些细枝末节?今日要是能有顿热菜热饭已经是分外优待了吧……”
两个人渐渐走远,声音也渐渐听不清楚了,镜涵定定站住,忍不住拧起了眉。怕惹皇兄不悦,他的确已经许久没有再去过别宫,又怕自己心软,也不再问那边的消息,怎么现在他的日子已经过得如此……凄凉了么?
他当然记得那些年的端阳节,几乎每一年,宫里都会大摆排场地为他庆祝,他笑得神采飞扬的模样似乎依旧近在眼前,只是如今……
镜涵不禁有些心酸,宫里的人情冷暖他不是没有尝过,又想起那宫女说的“今日要是能有顿热菜热饭已经是分外优待了”,更是唏嘘不已。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快要走到别宫门前。
罢了,今日毕竟是他的生辰,自己且送些酒和吃食给他吧。
这么想着,他转过头看看方才同自己见过礼之后便一脸为难的两名侍卫,板起脸来教训了两句,又交待了以后不准对镜浔苛待。
许是镜涵难得严厉的模样确实吓人,两名侍卫慌忙跪了,唯唯诺诺地应声,也不敢抬头看他。
镜涵叹口气,“起来吧,”随手指了其中一个,“你去一趟御膳房,传几道菜,再备壶酒一并取来,就说是我要的。”
那侍卫回来得倒是不慢,镜涵自他手中接过那食盒,“开门。”
侍卫们的神情更加为难起来,“宁王殿下……这……”
镜涵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本王就是将这些东西送进去,最多半柱香的时辰就出来,你们不必紧张,如若皇兄怪罪,本王一力承担便是。”
两个侍卫交换一个眼神,最终还是开了门。
镜涵踏进门,穿过院落,走到镜浔的房前,伸手轻轻地叩了叩门。
房内传出一声“进来吧”,声音淡到几乎没有任何情绪。
镜涵推门走进去,看着镜浔清减不少的样子,心头的酸涩更加鲜明,“三皇兄……”
镜浔见来人是他也不由得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稍稍侧过了头,“你不该再来,走吧。”
镜涵放下手里的东西,想了想,倒了杯酒放到他面前的桌上,“镜涵这就告退,以后……请三皇兄保重自己……”说罢便向门外走去,强迫自己不要再回头。
身后,是镜浔低不可闻却偏偏仍有笑意的叹息声,“呵,保重……”
折腾了这一番之后时辰已经不早,匆匆赶到御花园,只等了片刻,其他人便也都到了。
镜辞看起来心情颇好,连连嘱咐这是家宴要他们不必拘束,推杯换盏伴着丝竹声声,倒也显得温馨得很。
酒过三巡,镜辞看看分别坐在自己左右手下方的几个人,“说起来咱们兄弟很少在私下的场合里这样聚在一起,以后要常叫你们进宫来才是。”一边说一边制止了他们想要见礼应是的动作,只举起了酒杯,“都说了,今日不必讲这么多虚礼。”
不知过了过久,总领内监元禄急匆匆跑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惊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径直走到镜辞身边,压低声音说了两句什么。
镜辞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看看在场的人,深吸了口气,“朕有些急事要求处理,今日便先散了吧,镜涵,你随朕回祈合宫。”
众人并未听见元禄的话,此刻难免有些诧异,镜辞却也不打算解释,转身就往祈合宫的方向走去。
镜涵赶忙跟上他,一路无话。
镜辞走得很快,不多时就到了祈合宫,径直到了书房内,屏退了所有的下人。
镜涵关上书房的门,想问究竟怎么了,还未开口就被镜辞一巴掌打得几乎撞上门栏,而后,就见得镜辞欺身向前,死死地盯住自己,一字一顿道,“方才别宫里传来消息,楚镜浔死了。”作者有话要说:520!
第四十章 缓解
楚镜浔死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镜涵只怔怔地看向镜辞,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皇兄?”
镜辞差一点又是一巴掌挥过去,好歹忍下了,语气更沉了几分,“前些日子还以为你当真安分了,呵,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镜涵这才明白过来似的慌忙跪下,许是因为着急,声音都有些发颤,“皇兄!此事绝非臣弟所为,请皇兄相信臣弟!臣弟……”他想说“臣弟不敢忤逆皇兄”,却立时想到不论怎样今日到底还是进了别宫,声音便是渐渐地弱了下去。
见他这样的反应镜辞只冷笑一声,“朕知道,其实你很聪明,但是朕当真是没料到你居然用这聪明劲儿来对付朕!”
镜涵膝行两步到了镜辞身前,伸手拉住他的衣襟,恳切道,“皇兄……请皇兄明鉴,臣弟万不敢动这种心思。”
镜辞就这么任由他拉着自己,微微眯起眼睛,“不敢?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这么多日子一直相安无事,怎么你一去,他转头就毙命,而且是死于中毒?”
听了这话镜涵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中毒?”
镜辞冷哼一声,“据人回报,毒就下在你送去的酒里。御膳房的人不知道把东西给谁,那两个侍卫是云舒手下亲信哪有那个胆子下毒?”他停顿片刻,似乎有些疲惫,“楚镜涵,你说,你要朕怎么相信你?”
镜涵知道,此刻他应该冷静下来,仔细地想想在别宫内发生的所有事,分析有无破绽,可是面对着如此严厉而冷漠的镜辞,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做不到,“皇兄……请皇兄相信臣弟……”
镜辞这才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侧过头不看他,“我没法信你。”
镜涵不敢再去拉他,只哀声道,“臣弟只是听闻今日是楚镜浔的生辰,一时不忍,才会违背了您的旨意到了别宫,但是臣弟万万不敢下毒……”见镜辞不说话甚至连表情都丝毫未变,心中不由得更慌,“到别宫一事请皇兄重责,只求您再信臣弟这一次……”
又是一阵沉默,门口忽地有脚步声响起,“启禀皇上,云舒求见。”
镜辞看看跪在面前的镜涵,也没让他起来,只稍稍扬声,“进来吧。”
似乎是可以料到眼下的情状,云舒也没有什么意外的表现,怕他尴尬也不去看他,只是走到镜辞面前微微垂首,“皇上,属下已经问过那两个侍卫,他们一口咬定今日,甚至是近日以来,便只有七殿下到过别宫,不过……”他想了想,继续道,“不过这两人虽是属下手下之人,却也并非心腹,具体情况请皇上允属下彻查……”
“云舒,”镜辞微蹙着眉打断了他的话,“当初特别让你派了放心的人过去,难道你现在要告诉朕先前你只是在敷衍朕不成?”
云舒一怔,随即坦然道,“属下断不敢敷衍皇上,只是,依属下愚见,人心到底难测,此事说不定另有隐情。”
镜辞看似不经意地瞥了镜涵一眼,冷笑,“云舒,你跟着朕也有十几年了,应该知道朕的脾气,不用以此为借口为他开脱。行了,没其他事你先下去吧。”
“皇上……”云舒终于忍不住往镜涵的方向看了看,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知道现下多说无益,还不如早些去再仔细追查一番,“是,属下告退。”
书房内再次静寂下来。
镜辞走到书案后坐了,又看看依旧跪在那边的镜涵,突然就觉得一阵从未如此强烈的无奈和无力感涌上心头,疲惫地叹息一声,“镜涵,你起来。”
镜涵哪里敢真的起身,听镜辞这样叫,也只是往书案的方向又膝行了起步,然后仰起头看他,“皇兄……”
这小心得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直让镜辞更觉无力,“圣旨下过,道理讲过,打也打过罚也罚过,朕当真是不知道该拿你如何是好了。”他再次将目光落到镜涵身上,下定决心一般,“迫你适应朝堂之上的种种确是朕强人所难了,不如朕寻江南一处富庶之地封给你,你便只去做那闲云野鹤的小王爷,从此再不必受这万般束缚,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从来……都没有这样痛过……
镜涵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他先前从未想过,只因为一句话,就可以压得自己痛到喘不过气。
“皇兄……”仰起头,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更加清晰一些,“臣弟不走!”
镜辞几乎从未见过镜涵这个样子,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脸上瞬间失了血色,唇上却有点点鲜红,显然是被自己咬出的血迹……心中一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得镜涵膝行几步到了自己身侧,似是有些不管不顾的模样,径直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哥……别赶镜涵走……”
那一刻,镜辞忽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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