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禁猎区》第59章


这时只听辻影久道:“我对西京门的二统主十分地欣赏。”
“欣赏到以刀剑相加?”这样说着的穆川,却是嘴上含笑。在一旁看着的陆离心想,这些年过去了,他虽仍急躁狷狂,但也懂得了皮笑肉不笑的那一套。
“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会探得出来西京门的二统主,是否只是徒有虚名?”说着,辻影久拿起桌面上那一枝花,“从刚才回来的手下臂上的伤口看来,就可知原来神枪手穆川,也是个善于用刀剑之人。”
他用手指向那枝花的茎部,“那把武士刀并不好用,不过是把钝刀,但你落下的切口却平整,可见下刀极快。”
言讫,他把花丢入花瓶中,正襟危坐:“只是——二统主的刀法未免过于凌乱。”
穆川看着他的双眼,忽然失笑:“我听说瞳门跟二刀流的佐佐木小次郎有点血缘关系,但恕我对冷兵器毫无研究。至于从兵器使用中看出一个人的个性、心态那一套,更是不太相信。”他忽然微微弯下腰身,逼近对方,“但瞳门的统主,该不会找我研究这个吧?”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辻影久嘴角扬起,“瞳门是女系家族。一旦辻友绘跟穆懿结婚了,我便不再是统主了。跟二统主比较,我二人可算是同病相怜。”
穆川轻声失笑:“同病相怜?”
辻影久并不愠怒,带笑解释:“一个从未掌过权的二统主,和一个即将失势的统主,难道不是同病相怜么?”
穆川的目光一沉,已是变得森寒。
辻影久又拿起桌面上那支花,不急不缓地:“不知道二统主的刀法凌乱,可是因为这个?”
穆川调整坐姿,迅速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脸:“你难道没听说过,西京门的二统主向来是个不爱理事,闲散浪荡的人?今朝有酒今朝醉。到底是我不能掌权,还是我不愿掌权,你可打探清楚了?”
辻影久手里握着那支花,看似漫不经心地:“一枝花在被刀切下之前,也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需要土壤。”
穆川轻轻一笑:“恕我对打禅语毫无兴趣,也缺乏那种悟性。如果辻统主没别的事,我想要回去了。”
他说得轻巧,语气中却有种难言的怒意,像是心底的某一块缺口突然被挑起,滋滋地往外冒着烟,却寻不着出处。
穆川一回身,拉起陆离就要往外走,忽然听辻影久在身后道:“我不能继续当瞳门的统主,不过是因为家族规定。但穆川一直受制于兄长之下,连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不可,难道不
觉得窒息?”
穆川顿住了脚步。
辻影久盯着穆川纹丝不动的背影,声音嘶哑:“在友绘和穆懿结婚后,我会协助你登上西京门统主之位,把穆懿赶下来——这样一个场景,想必在你脑海中已经想过千万遍了吧。只是不知道,慵懒贵公子一样的二统主,野心和狠心是否足够大?”
陆离的心突然一震。
房外刮起了夜风,沙沙沙地掠过庭园中的枯草木。这风鼓动着三人的衣袖,每个人都显得极不真实。
月光轮转到穆川的脸上,只见他眉宇微微跳动。夜风刮过他半长的头发,沙沙地摩挲着他的脖项,像是一种无声的诱惑。
陆离忽地意识到:今天晚上,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她觉得心口突突地,跳得飞快。她抬起眼来,却发现辻影久似乎嘴角含笑,正不时看向自己。
、花与刀(三)
直到辻影久把二人送出门口,两人都并没再提过刚才的话题。对方也似乎并不着急,更是一副满有把握的神态。
三人沿着长廊慢慢走着,陆离抬头,忽然发现其中一间和室内,挂着一幅画。
那画上,正是自己和另一名少女的模样!
那笔触走向,那色彩运用,跟金木崎母亲画作的风格,别无二致。
辻影久也已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稍稍放慢脚步,落在穆川后头,嘴角带着笑。那抹笑在夜色中看来,如他的疤痕般可怖。
前面走着的穆川,头也不回,忽然开口:“我不喜欢你盯着她看的目光。”
辻影久毫不讶异,随即接过话:“你能察觉我在看她?”
穆川回过头,冷冷一笑:“刚才经过房间的一张画上,有她的模样。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呢?”
辻影久似乎就在等这句话似的,忽然一笑,脸上的疤痕被拉得更长。未几,他说:“这世上有很多奇特的事情,而我偏偏相信。比如说,一副藏着预言的画。”
穆川扯动嘴角:“尽管只是短短一瞥,但我没看错的话,画上的另一个少女,是你的妹妹辻友绘吧?”
“我一直相信,友绘她是能够帮我实现野心的人,也相信,画上的另一个少女,同样能够助我实现野心。说我迷信也好,可笑也好,这只是我奇特的小执着。”
说着,他不再看向,只把目光投向陆离。
穆川挪到她身前,挡住他的视线:“你刚才说的预言,是指什么?这些画,跟预言有什么关系?”
“从前有一个女人,她在生下孩子以后,发现自己的丈夫跟哥哥原来是恋人。她原本就脆弱敏感,终于犯了抑郁症,只天天困在画室里作画。你可听说,艺术家是最接近上帝的人?我指的是那些真正的艺术家。”他笑起来的声音像夜风呜咽,“这些画,是她在友绘和陆离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画下的。”
陆离早已听过金木崎母亲的事,但初次听闻的穆川,眉宇一动,一副不置可否的神色。
辻影久把他的神态放在眼里,轻声地:“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回去问穆懿。当初把那画廊烧掉之前,是他告诉我有那样一批画的存在。尽管他是个毫无感情的人,但似乎对陆离的事情,他还是有点上心。”
他边说边睇着穆川的模样,看着他故意装作若无其事。
陆离忽然在身旁说:“辻统主,刚才那幅画,可以再让我看一遍吗?我不确定画上的那个就是我。”
辻影久有点意外她突然插话,但随之应道:“没问题。”
陆离转头对穆川:“你在外面等我,好么?”见他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她轻轻按住他的手。他从未见过陆离这般温顺,只觉得她必然另有一番想法,也知道辻影久不会在这里有什么举动,便点点头。
夜色中的庭院,白砂泉流,嗡嗡虫语,让人恍如置身京都。
跟随辻影久走出一段路的陆离,突然在身后开口:“想用一个女人来试探,甚至挑拨兄弟间的关系,我本以为辻影久先生是不屑于这种手法的。”
他在前面不紧不慢地领路,头也不回,嘶哑地一笑:“看来你对本民族的巨著《三国演义》的了解,尚且不及我啊。”
他站定了,侧过一张脸,似在看庭园中的小型枯山水流,又似在看她:“吕布杀董卓,难道竟真的只为了一个女子么?无论在哪个国家,哪个民族,对一个男人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无非是自尊而已。”他转过脸来,脸上的疤痕长得吓人,形如鬼魅。
他背过手,低声说:“司徒王允说服吕布的时候,说了一句什么话?”顿了顿,他用日语沉声诵道,“以将军之才,诚非董太师所可控制。”
陆离并不懂日语,但她对三国的故事并不陌生。此时忽然明白,辻影久的说辞跟司徒王允别无二致。
千古闻名的美人计,世人皆认为重点在美人身上,但司徒王允让吕布拍案而起的那番说辞,有哪几个字涉及到美人?即使提到“夺将军之妻”,重点也不过为了带出后面那句“诚为天下耻笑”,直击对方自尊。
见陆离沉默,辻影久哑声笑笑:“听说你是个识时务,不会多语的聪明人,不像其他女子一般自作聪明,最懂得明哲保身,但原来也不过如此。”
陆离抬头,漠漠地:“我连最后一个亲人也失去了,我还有什么要保的?”
辻影久没料到她这样要强,嘴角一动,只道:“你们有句话,‘醉翁之意不在酒’。现在你还要去看画么?”
陆离摇摇头。
、谁是该隐(一)
车内的气氛很是沉闷压抑。
陆离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夜色,只默默想着刚才见到辻影久的情景。身旁的穆川也一路无话,只缄默地看着前方的路。
她忽然意识到,这并非回家的路。她猛然回头:“这里……”
“刚才辻影久那番话,你也听到了。如果贸贸然把你送回家,我怕你会危险。”顿了顿,穆川补充,“先到我那里。”
这样跟以前依附于他的生活,又什么不一样?
陆离强压心头的纷乱,故作笃定地:“危险?跟你在一起,岂不是更危险?辻影久单刀直入地把这番心思告诉你,本来就没为你留下多少选择的空间。他的潜台词清楚得很:要不就跟他合作,要不就是死。”
穆川冷声一笑:“只有这两条路?难道连你也忘记了,我最应该选择的路,是跟哥哥联手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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