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路》第99章


叶惺安静地站在他们身后,过了半晌,忽然说:“爸,叶惜,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叫我Harto!”叶惜立即回过头抱怨,但察觉到他哥的表情前所未有地严肃,只好把电视关了。
“怎么了?”凯尔问。
叶惺沉默了许久,叶惜已经意识到他哥要说什么了,可他来不及阻止,叶惺已经说了出口:
“我……喜欢男生,我交了个男朋友。”
叶惜的心中是绝望的。替叶惺,也替他自己。
可他只能装作满不在乎地“啧”了一声,回头把电视开了,假装继续看电视,眼睛却偷偷看凯尔的反应。
他们的父亲愣了很久,脸比看恐怖片时还要苍白,可还是勉强地笑了,说:“好吧。你的决定,我永远都是尊重的。”
“谢谢。”叶惺似乎是悄悄松了口气,声音中带着笑。
可叶惜只觉得心都在揪痛,不管他们的父亲是什么态度,他们的母亲,永远不会遂了他们的意。叶惺肯定也明白这一点,可还是选择了出柜。叶惜觉得他哥或许是疯了。
叶惜永远都忘不了,他哥说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叶情的表情。
震惊,厌恶,失望,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伤心。
“叶惺,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他哥最尊敬的母亲,他哥这辈子最渴望得到的认同,就那样看也不看他一眼,撇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叶惺静静地站在原地,梗着脖子,不让自己低头。
那一刻,叶惜真的很想冲上去抱抱叶惺。因为叶惺正在努力争取的,不只是他自己的人生,而是他们兄弟俩的,自主的人生。
叶惜设想过很多叶情可能会有的反应,可唯独没想过竟会是这一种。
那天之后,这个家的生活仿佛一如既往,叶情依然会每天早早起床去上班,会在晚上下班后买菜回家做饭,会把吃饱喝足躺在沙发上打嗝的叶惜揪去洗碗,会与凯尔抢夺今晚的电视控制权,会与他们讨论肥皂剧的剧情。
可唯独没有再和叶惺说过一句话。
叶惜觉得,叶情也许是世上最了解叶惺的人。
叶惺的少年时期所有的自我认同感都来自于她,她的认可曾是叶惺的一部分自信来源,也是他的精神支柱。而如今,她的冷暴力,比把叶惺打一顿,骂一顿,更让这个内心还未成熟的少年崩溃。
叶惜眼睁睁地看着,叶惺无数次锲而不舍地跟在叶情的身后,努力向叶情解释,诚诚恳恳地说,他喜欢男人,不是因为贪图一时的新鲜,也不是因为受到了那些思想开放的A国少男少女们的影响,更不是因为那无处宣泄的青春的欲求。那只是因为他生来如此,他无法选择,也无法改变。
可回应他哥的,是叶情的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叶情只是静静地低头切着菜,又或是动作娴熟地做着家务,没有反驳,也不曾转身离开。仅仅是那样,平静地,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她手中的事情,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叶惺的话语,叶惺的存在,在叶情的眼中仿佛都成了虚幻的。
叶惺也许是愤怒的,也许是悲伤的,也许是不知所措的。叶惜不得而知,他只觉得叶惺那时就像是所有企图引起父母注意的少年,像个进入了迟来的叛逆期的男孩,逃课,打架,夜不归宿,甚至把那头乖顺的黑发染成了桀骜不驯的金色。可叶惺所做的一切,都没有能让叶情对他说出一句批评的话,只有越发冷淡的态度。到最后,叶情甚至连眼神都不会在他的身上停留。
叶惜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是想默默地表达对他哥的支持,也或许是想表现自己的愤怒,学着叶惺也把头发染成了金色,然后就被叶情用铁制晾衣杆抽得他在家里躺了两天。他趴在床上,痛苦地对坐在床边的叶惺哼哼:“我要投诉她虐待儿童……”
叶惺只冷冷地看着他:“你敢。”
叶惜不吱声了。因为他在叶惺发狠的脸上,分明看到了几分羡慕。
叶惺疯了。叶惜想。
叶情的冷暴力还在一天天持续着。
叶惺每天都在想,是不是他向叶情承认他错了,一切就能回到从前?
可是他根本就没有错。
叶惺只能每天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想要的未来。可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来自沉默的母亲的压力让他的精神总是处于崩溃的边缘,甚至需要依靠酒精的力量麻痹自己。
有一天,他又和朋友们到酒吧喝酒。半醺的他接过了一杯旁人递来的颜色鲜艳的鸡尾酒,一饮而尽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再次睁开眼,他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浑身赤裸,身旁躺了一个同样赤裸的男生,却不是他的小男友,而是一个曾经向他表白的后辈。
叶惺张皇失措地逃了回家,失魂落魄地站在浴室里,任由花洒喷出的冰冷的水打在他的脸上,喃喃自语:“叶惺,你可真是让人太失望了。”
终于,在水声的掩护下,他痛哭出声。
叶惜发现,叶惺不再企图引起叶情的注意了。
叶惺与男友分手了,头发也染回了黑色,再次变回那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与此同时,叶惜发现,叶情对他们两人的态度渐渐开始有了松动。叶惜大喜过望,叶惺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可是,他却发现到他哥已经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每天浑浑噩噩地,用无休无止的学习麻痹着自己。
后来,叶惺考上了邻市一流学校的医学院。录取通知书送到时,叶惜看着叶惺把它递给叶情。叶情没有接,可就在叶惺正要把通知书收回的时候,叶情忽然低下了头。
叶惜看见他哥的手突然就开始抖了起来。叶情的头只垂下了短短两秒,就转头回房了,仿佛那短短的低头只是不经意的动作。可就是那短短的一瞬,足以让他哥欣喜若狂。
大学时代的叶惺,比任何人都自律,也比任何人都努力。身边的所有人,都说他是优秀的。
可叶惜觉得,他哥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是优秀的。叶惺好像永远都觉得,他只是个糟糕的,让母亲失望透顶的蠢儿子。
每次,叶惺给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人都不会是叶情。尽管叶情几乎都要把耳朵凑到电话旁了,却还是不愿意吱声。叶惺问起她,凯尔都会屈服于叶情的淫威之下,说她不在家。
再后来,叶惺的电话依旧,人却再也没有回过家。
他哥或许是在恨他妈,叶惜想。
厨房里,叶惺倚在流理台上,慢慢地说着他和母亲的过去。顾连森低头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小时候,我看见我妈一个人在医院的走廊里抱头痛哭,我不敢过去,只敢躲在墙角,后来我悄悄发了个誓,长大以后我一定要保护好我妈,再也不让她伤心难过。”
“可是到头来让她伤心难过的人却是我自己。”
“她不理我,我还想过这样对她而言或许会更好。与其被自己的满怀希望伤害,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
“可是,她是我最尊敬的母亲啊,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一想到从今以后她的眼里再也没有了我,我就要崩溃了。”
“当年我拿到通知书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拿给她,她看了,不,我以为她看了,我真的很高兴,我以为她终于肯理解我了,可那都是我的错觉……上了大学之后,我更加努力学习,努力赚钱,努力不让自己给家里添麻烦,可是,她还是不肯接我的电话。”
“宝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真的好怕,我好怕我都这么努力了,回到家,我妈还是看不见我。”
顾连森沉默着,叶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好故作轻松地说:“很没用吧,这么大的人不敢回家,竟然是怕我妈不理我。”
顾连森忽然伸出手,强硬地揽住叶惺的脖子,将他的头按进了怀里,牢牢地抱住了他。
可这时,厨房的拉门再一次“唰”地开了。
“叶惺,你这个胆小鬼!”
叶惺贪恋地汲取着顾连森身上的味道,无暇抬头斥责那个躲在门外偷听还总是在微妙的时机打扰的人,因此也看不见叶惜气急败坏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打完电话妈都会问我们你最近怎么样了,可她又不准我们告诉你。”
“你知不知道你打工的餐馆每周都会有点送到车站的外卖订单是谁叫的?”
“你知不知道你那天价的医学院的学费是谁交的?”
“你知不知道这次到底是谁叫我过来看你的?”
“妈以前那样对你是她不对,可她早就后悔了。我们的妈你难道不了解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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