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和亲生涯》第3章


下摆一路扫地扫到前殿,什么颜色都看不出来了,还是选条最短的放心些。虽是最短,也将将及地,十二摆一步一朵花,看着的确赏心悦目,就是走路有点别扭,速度还生生慢了一大半。
然后是饰品,在晋地,令夏会帮我打上很多小辫子,串着五颜六色的珠饰,我极喜欢甩动时带出的风和彩虹般的残影。可眼下铁丝网纹罩一压下来,我就叫苦不迭,等到各色金银玉饰像刺猬一样插满头,我一站起来,立刻就觉得头重脚轻,禁不住要向前扑倒。万般无奈,只得将头上饰品去了一大半,这才堪堪站稳。怪不得说周人稳重内敛,这一下压来,想不稳重都很难。
就像我不理解周人的审美情趣,周国宫人对我的品味也报以怀疑的目光,我的那些骨器饰物通通以不相宜为由被禁止上身。其实我的东西都是顶好的,比如那副琥珀耳珰,形状虽然怪了些,但里面的独角蝇眼珠、翅膀纤毫毕现,很难得才找到一对的,再比如我那副骨镯,是将蜂鸟的头骨嵌在玳瑁的甲壳中打磨而成,制作工艺极其不易,我磨了我四兄许久,他才肯割爱的,本来他是要用它讨姑娘欢心的。还有我那串称之为手链却极大极不规则的贝壳串,虽然卖相上次了一等,但到底我是六兄冒着风寒的危险星夜摸出来的各色贝壳,很有纪念意义。
没办法,
入乡要随俗,我只能恋恋不舍的收起我的宝贝,任宫人摆布我的身体。花了大半日,终是打扮停当,宫人却不无担忧地说:“殿下这般打扮素净了些。”
我看着发光水母一样的自己,眼神迷茫,这般还素净,那我在晋土岂不是成了带发修行的姑子?但等到到宴会上一看,原来璇玑宫的宫人并未夸大,在一众花枝招展、五光十色中,我的确被素净了。
别的不提,那金玉公主着了一条响铃裙,石榴红的长长裙摆上缀了十二个金色的小铃铛,轻轻一抬莲步,十二铃叮当作响,走哪响哪,特别有存在感。
开宴初,父皇再次代表全体周国子民,对我的和亲表示了极大的热情和诚挚的感谢,并且预祝我和太子两人琴瑟和鸣、花好月圆,早日诞下龙子皇孙,周晋两国友谊长青,修永世之好。席上众人用力鼓掌,恭维的话不要钱似地往外掏,嗯,的确是不要钱。
然后碎玉鸣涧般的琴音响起,十八名纤巧袅娜的舞者,在水榭那一端翩然起舞,每一个都盘着高高的发,画着斜飞的眉眼,三重玄领青衣之下,透着娇俏和优雅。
我正看的津津有味,忽然舞者们的动作一变,脱掉假发,滑下重重青衣,晓慧击节:“竟然这么奔放,流行脱衣舞?”
青衣下的肌肤白且嫩,尚未长开的骨架,□的酥胸……平的?
咦~~~~男男男男男男男,男的!?刚入口的葡萄差点滑错了管道,我连连咳嗽,令夏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早有识眼色的女婢趋前解释:“殿下,这是僮人舞,由十八个童子之身的少年着青衣而舞,舞必卸衣以示更新。”
惊喘未定,就听到晓慧在一旁说:“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十八僮人’,很好很强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不知何人提议:“听闻太子妃殿下在晋国时多才多艺,可否展示一二?”
我猛的抬头,你是打哪里听来这般不实的传闻?莫非我阿爹鞭子已经长到将周国普罗大众统统收买了么?
天知道此刻我的心情有多复杂,若说在晋地时,除了吃喝玩乐,我还会点其他才艺,那我就不姓元。但到底不是在自家地盘上,眼瞅着父皇母后都一脸期许的看过来,为了不驳了他们的颜面,也不扫了席间众人的雅兴,我还是提着裙摆,携着晓慧,施施然出列。
晓慧很快抱琴坐定,我亦选好了一管漂亮的白玉
笛,二人眼神一交汇,接下来可想而知,在晓慧的乱弹琴中,我的魔音破空而出,直扫众人面门,一时间,席上鸦雀无声,唯有那一琴一笛带着诡异的杀伐之气,铿然作响,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奔走兽逃飞禽。
音止,我和晓慧站定行礼,施施然回到席位。大概是震惊太过,还来不及反应,席上半晌无语。基本上,我和晓慧联手都是一击必杀的,同一范围绝对不用再重复第二次。
父皇咳了三咳,才用飘渺的声音徐徐道:“伏苓的笛音,真是……特别。”
我点头,是很特别,你看连对面一直忽视我的太子夫君也忍不住多看了我好几眼,眉峰打着拧。太子夫君这个称呼是我想了半天才想到的,光叫太子,生疏了些,只叫夫君,又不够庄重,索性连起来叫。
不过,我最为好奇的是,那位秉笔直书的史官,为何刚才握笔的手一直抖啊抖啊,始终没有落下一滴墨汁。
、比心
我和齐昭毅隔着黄梨木的桌案就那么默默的坐着,他的目光放在宫室内陈设上,我的眼神就更不敢乱瞟了,老老实实看着自己的鼻尖。
应该说,太子夫君自开始就不待见我,而我也搞不清楚我和亲的职责是什么。要说女人,他身边已经有一打了,比我当初知道的任何一个人都多(再后来看到父皇上百口的后宫,我觉得我的常识被刷新了)。我甚至偷偷问晓慧:“他忙得过来么?”晓慧回答说:“他们有一夜七次郎的本事,所以不用担心。”我又问晓慧:“为何是一夜七次郎,不是一夜七次女?”晓慧说:“郎,既指郎儿,也可指女郎,通用的。”
总之,那时我十分的钦佩父皇,每日工作繁忙之余,还要服务这么多女人。
扯远了,我要说的是,太子夫君就算再不待见我,依祖制,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要来我的璇玑宫坐一坐,吃上一顿饭,然后相对无言。我阿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日日写信问询,信不是寄给我的,都是直接寄给母后的,信中无非是问我重了几斤,高了几分,晚上安眠几何,有没有伤风感冒出痘麻疹之类繁芜细碎的小事,末了,总是来一句:假使汝女在晋,亦当牵肠挂肚云云。父皇和母后将心比心,非常感同身受,于是专门派了一个年长的姑姑记录我的坐卧起行,事无巨细一一汇报给远在晋土的阿爹阿娘。
也因为这样,太子夫君就算装样子也要挂心一下我。其实我一点儿也不觉的他的挂心有什么好,你看我才11岁多12岁不到,他已经23岁了,虽然同属一个生肖,但是中间却隔了四个代沟,我们玩不到一块去。每月初一十五,他往我这一坐,我就忍不住想到隔着鹊桥准备和离的牛郎织女。晓慧说,远距离思念太痛苦了,所以牛郎已经放弃织女和他的牛在一起了。
远距离思念的确痛苦,我现在就老想着我的阿爹、阿娘、兄长们还有阿娇。但在荥阳城门口,我答应了大兄会好好照顾自己,我不会食言。阿娘总说:“想的简单,活的简单,才会长肉。”长肉就是我现阶段的生活目标。
撇开那个玩不到一块儿的太子夫君,父皇和母后待我挺好的,被指派来的姑姑也很好,虽然长着一张橘子皮脸,但是非常和气周到。我们经常在晓慧的调配下,一起敷海藻泥面膜,据说有助于改善橘子皮脸。我记得我有生以来的第一张面膜是黄瓜的,沾了山羊乳酪,晓慧调好后,我一口气吃了半碗。晓慧气得跳脚:“你怎么给吃了?”我舔舔嘴唇:“味道挺好的。”黄瓜和乳
酪,是个好搭配。
时间久了,姑姑和我们就有了感情,有了感情,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当然,这很大一部分归功于晓慧的面膜改善了姑姑的橘子皮脸。时不时的,我会带着双胞胎和晓慧翻墙溜出宫去玩,晓慧说这叫放风,放放更健康。
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放风这事,大家都知道,只不过将心比心,感同身受,所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心照不宣了,谁让我那时还是一个孩子呢。那时的我,同样不知道,其实每次我出去放风,身后都是跟着一串人的,或隐于屋顶树丫,或乔装路边小贩,十几双眼睛蹭蹭亮的盯着我,时刻准备着,为我的无良行为买单。而我只是,单纯的,放风放的很愉快而已。
在我的放风过程中,最脸熟的就是赵宽了。我第一次见到赵宽的时候,理所当然的将之定位为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富家公子哥儿,可熟料细胳臂细腿,皮肤白的像个小姑娘的赵宽竟能长成一个六亲不认、杀伐果决的将军,这真是叫人跌落眼球。事实几经证明,我看人的眼光其实不太靠谱,不管是赵宽、太子夫君,还是皇叔,我的第一映像都被推翻的彻底。
不过眼下,赵宽仍只是一个13岁的毛头小子,在酒楼中与人争论,还被人嬉笑是个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你以为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