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第16章

第二十五章
随着白昼越来越短，时间像是也越走越快，不经意间，一年又过大半了。
由于海拔高，每年的秋意都来的很浓。一层秋雨一层凉，昨晚冷雨袭来，小雨淅淅沥沥了一夜。早上起来，林柯将压箱底的几件外套和毛衣找出，匆忙穿上，就出门了。
越临近高考，他们就越忙。前几天刚刚进行了省统一模拟考试，成绩刚出，今天评讲。
由于当年的变故，林柯没有拿到学位证和毕业证，他档案上至今留着的还是N大肄业的信息。因为这个，他一直都很感谢校长老袁。当年学校十分缺老师，老袁当面面试后，直接拍板，录用了他，还帮他上下跑手续。林柯无以为报，只能更加认真地教学。
这次考试全身统考，能很明显看出学生所在分数区段和全省排名，看到成绩，林柯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之前成绩波动很大的江晴晴，这次全科成绩终于恢复到之前水平。他班上的路宇，地理成绩更是稳居全市第一，压了地理重本线接近十分。
老袁看到成绩后，难得高兴，自掏腰包，请所有老师到他家吃晚饭。老袁的手艺可以说是远近闻名，有老师尝过后，就笑着打趣，如果老袁去开饭店，肯定比当这个小学校校长有前途的多。只是大家都知道，老袁的抱负。老袁一辈子，最坚信一件事，就是唯有教育能改变他的故乡。
为了庆祝，老袁还将珍藏十年的佳酿拿了出来，觥筹交错间，林柯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林柯退席去接电话。
电话是母亲打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林柯看了一下喝得兴起的大家，让母亲先睡。
挂了电话后，林柯回到席上。
坐在旁边的张老师，看到林柯的手机，不由得好奇道，“林柯，你总算换了新手机。每次看你拿出那台旧手机时，我都以为穿越了，手机质量好，也不能这样用啊。”
“老张，你说说，你观察能力也太差了。林柯从N城回来后，就换了，算算时间，都这么久了，你现在才发现。”秦海酒量很好，几杯成年老酿下肚，却一点醉意也没有，口齿清晰，笑着对老张道。
“林柯平时都不怎么玩手机，我当然没那么容易注意到。”老张又喝了小半口，“不过那部旧手机是真的耐用，高价货果真不一样。”
“那是当然，在当年，当年……这部手机都能要我半年工资。”老袁酒量不行，脸都红了，都快口吃了。
林柯用那部手机已经很久了。周围的同事手机不断更新换代，只有林柯还一直用着那部旧手机，问他缘由，就说手机还能用，不急着换。后来被一个爱好电子产品成痴的学生认出来了，那台老古董手机就算放到现在，也不妨多让，可以说是领先时代足足十年。
大家好奇之下，更加追问林柯。林柯平时省吃俭用，结果用的手机来头这么厉害。
结果林柯的嘴太严实了，到现在也没有问出来。
“林柯念旧嘛。”秦海岔开话题，问剩下的酒还有没有人喝，没人的话他就一个人享用了。
大家哪里还管旧手机新手机，都说给我再来点。
酒足饭饱，大家踏着月色，尽兴而归。
秋季的月夜总是很美，何况又要逢中秋了。
林柯觉得这酒太容易醉人了，感觉自己的脚步都有点虚浮起来，像是踏不着实地一般，颇有我欲乘风归去的感觉。
明月在天，胸有醉意。
夜空清碧如海，浮云遮不住月色清辉，清幽的月辉让整个人间都像是披上银纱。
时间过得真快，晃晃悠悠又过了一个月。
可是林柯觉得自己挨过了十年，却抵不过这一个月。
月明月缺，人散人聚。
清醒时他能忘记，他能假装。醉后，他却什么都假装不了，世界上，最难做的，不过是自欺欺人。
月光太过清冷了，林柯知道所有的原理，却挡不住全身几乎要瑟瑟发抖。
林柯走不动了，挨着河边的树坐了下来，抬头仰望着无际夜空。
但林柯觉得自己醉的太厉害了，连天上的景致都看不清了，夜空中央，竟然模模糊糊，出现了人影。
可是他忍不住伸出手，像是这样，就能触摸到那容颜。
天空的小角落，那容颜的下方，还残留着几颗的星斗。
这些星宿看起来挨得很近，但林柯知道，他们实际上距离得太遥远了。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等天亮了，林柯相信自己就能清醒了。毕竟人能放纵一时，却不能放纵一世。他们就如同天上此起彼落的参星与商星，无相见之日，相会之时。
第二十六章
林母的情况好转得很快，现在生活自理也不成问题。林柯这天早早起来，把饭菜准备好，嘱咐过母亲后，就出门了。
这里地方太小，购置很多药品物品都不太方便。秦海开车送林柯去附近的城市，添置物品。
然而车子还没有驶出县城，就停了下来。
林柯刚刚竟然看见了江晴晴拉着路宇，在马路边站着，伸手拦黑车。
随着这里逐步开发，人流涌入，黑车生意也水涨船高，多了起来。但都是由三轮车改装，很没有安全性。
现在才是早上七八点，秦海和林柯怎么也料不到会在这里看到学生作出如此不省心的事。
“你们两个到底想干什么，把老师的话当耳边风了吗？”秦海摇下车窗，对刚拦下了一辆黑车的两人说道，心里挺想将这两个学生立即打包送回学校。
江晴晴看到车里满脸黑云的秦海和旁边坐着的林柯，觉得真的是流年不利，时运不济。
“秦老师，林老师……”路宇小声说道。
林柯打开车门，下了车。这时黑车司机看情况，忙不迭地开走了。
江晴晴看到瞬间远去的黑车，不由得跺脚。“老师，我们现在是放假，我和路宇去周围玩，有什么不可以？”
“是可以，但你忘记前几天那出事故了？这里路都是山路，比较颠簸，你怎么知道下一个事故不是发生在你身上？”林柯语气不重，却让江晴晴低下了头。
前几天，一辆黑车翻覆在山道上，车上的人现在还在医院抢救中。
秦海叹了一口气，看着一脸闷闷不乐的两人，说道，“你们要去哪里，我带你们一程。”
“我们要去天海崖附近。”路宇心直口快地说出来了，江晴晴捂他嘴都来不及。
“去那里干什么，那里不是不开放么？”
这半年，附近的山区，到处都在搞开放建设，天海崖就是重头戏。前不久才刚刚修建好，但还没有正式对外开放。
“那里不开放，是因为有人在那拍戏。我就想去看看。”江晴晴小声的说。
“看看？”秦海想起来了，“我记得是你喜欢的一个明星，好像这几天来这里拍戏，叫啥来的？”
“施施！”等江晴晴说完，她才发现自己跳坑里了。
“江晴晴，你大早上拉着路宇跑到马路边拉黑车，竟然是为了追星！还跑这么远！”秦海觉自己真要未老先衰了。
江晴晴小声嘟囔道，“我又不是一个人去，何况那里也不危险。”
林柯听到这话后，觉得平时的安全教育白做了。“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你们两个未成年跑过去，你说说，你们出门前肯定没有告诉父母吧，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江晴晴知道道理，但很不甘心，“可是，可是我真的好想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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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天海崖越近，江晴晴就越兴奋，拉着路宇说个不停。
林柯不得不咳嗽几声，“你们两个都给我冷静些，下车后不要乱跑，不要离开我和秦海的视线，知道了吗？”
之前看到江晴晴路宇的样子，林柯和秦海一个心软，决定送他们过来看看。毕竟他们能拦得住一时，但他们走后没多久，说不定他们又爬上了一辆黑车，到时候出问题了就太可怕了。
开了不知多久，终于到了天海崖。
此时已是深秋，天海崖下的树海被染得火红，无数红叶随风而落，片片飘零，像是要飘向遥远的沧海。
层林之上，红叶飞舞之中，有人一身白衣，足踏林叶，如九天神女施展凌波微步。
尽管隔得很远，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样子，江晴晴一眼就认出了那人。
“施施！那是施施！”她指着上方那身姿缥缈宛如天女的人，激动地说道。
然而这时两名片场的工作人员走来，对他们说道，“这里是拍摄现场，禁止无关人员接近，你们是谁？”
江晴晴连忙上前说道，“我们是施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