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清商两相忘》第4章


辍?br /> 我不知道绿绮的记忆力怎么会突飞猛进,所有细节,一切重演般展开在我的眼前。我不是磐石为心的人,如何不被动容。原来他也是个可怜人,而这可怜,还不能给旁人看。若被看到了,帝王的尊严也要叫他们永远噤声。
可是,祈风烨,你怎能为了我,露出了唯一的破绽。
我想起那夜他问,你爱不爱我。清冷的嗓音,戏谑的口吻带着黯然的寂寥。
然而我还不至于混淆,帝王的至爱,永远是他的王座。
祈风烨一直在御书房与重臣商讨政事,晚膳时才例行公事来看望我。当我问及姚妃时,祈风烨淡淡地说:“迁入撷辛宫了。”
姚妃被护卫军救起时,胎儿已经流失。她否认我加害她,因破坏大典而获罪,默默接受了冷宫的结局,但在场众人都心中揣测皇后的嫌疑。这一来,我的形象便抹上了善妒狠辣的阴影。所以当我摆驾撷辛宫时,所有宫女吓得变了脸色,倒是姚妃冷静自若,躺在榻上休憩,没有起身迎候的打算。我环顾了四周,道:“这里修缮了许多,没有我那时那么破了。”
姚妃睁眸,侍女剥了一颗晶莹剔透的龙眼,递了上去。
“我在橱柜顶藏了一些民间玩意儿,无聊时可以打发时间。”我衷心建议道。
姚妃款款坐起,面带鄙夷:“皇后有什么要审问的,不必卖关子。”
我在她身旁坐下:“我是在套交情。”
她望着我:“原以为易妃城府最深,想不到皇后您更胜一筹。”
哪里哪里,都是生活所迫。
“既然如此,你应该猜到我真正的目的,何必多此一举。”她低头,纤纤玉手抚过腹部,仿佛那里还有一个温软幼小的生命。
“你打算陷害我,找个机会一举了结两条生命。”我看见她眉心紧皱,唇畔间却是依旧妖娆盛放的笑。“你大概是不爱孩子的父亲,或者说,你太爱祈风烨。”她的手一颤,落在我膝上,是冰凉的。我伸手握住了她。“你想用这个孩子帮他除掉我,哪怕可能是最笨的代价最大的方法。可是,你没料到他最后会救我,于是你心灰意冷,连辩解也不屑,对不对?”
脂粉华容的姚青蕊不适合哭泣,她深深埋首,但眼泪仍悄无声息地流过我的手背。
“从前我知道他不爱四妃中的任何一个,所以我不怕,或者说,无人可嫉妒。可是,皇后,于他而言,你明明和我们一样是政治筹码,凭什么得到了恩宠?当他在宓湖里放弃我而游向你时,我知道,我输了。呆在这里也好,我不想再见到他了,永远不。”她说完最后一句,咬牙切齿却分明是不甘沉没的柔情。
“你觉得他爱我?”我发出一声讪笑。
“不爱么?”她反问。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轻拭去她的泪:“你恨我是对的,因为将来我会摧毁你最爱的他。”
她含泪笑道:“是的,也只有你。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么?”
我摇摇头,站起身:“我要回去了。对了,那个把你从宓湖里救起的护卫军昨夜里引刀自尽了,我打算给他的家人派些金银,你需要我捎带什么吗?”
等待许久,她没有应答,只是凝视着腰间配的玉坠,上面清楚刻着“颜”字。自尽的护卫军的名字,颜旷。或许她应该高兴,这个男人至少是以生命爱着她的。
我提裙走出撷辛宫的大门,月光清冷,萋萋荒草,我却更喜欢这里。可惜,在那金碧殿宇,还有一个人等着我。这样的温情是在生死间残酷游刃的,所以,一分一毫都太虚假,我不信,我不能信。
“从撷辛宫回来了?”他瞥了我一眼,继续批阅奏折。
“陛下,这样不妥。”我没有行礼,径自向他走去。
“她陷害你,你还要帮她说话么?”祈风烨从小山般的奏折中抬起头,道。
他果然早就知道一切,或者说,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因为她怀的不是你的孩子么?还是陛下果然对臣妾一往情深?”我笑起来,“不,不是这个,其实你早就想除掉姚家的势力,只是不知借谁的手。现在多好,一举两得,您正批阅的是罢免姚通及其党羽的奏章吧。”即便他最后救了我,但那曾经计划好的加害和未来充满变数的铲除,就注定我与他无法握手言和、心无芥蒂。
碾冰为衣袂
他站起来,偌大的阴影投在墙壁上。
“你说得好像我是最大的赢家。那么,我得到了什么?辛辛苦苦把你从湖里捞出来,就得到这番难堪的数落?”他一展臂将我搂住,“是朕对你太宽宏了。”
我只觉得一阵寒意,不自制颤栗起来。不知怎么,忽然借力攀上他的肩膀,往那突起的骨脉咬了下去。他没有推开,仍旧抱着我,口中轻道:“好了,好了。”当我抬起头时,他那白色丝质的寝衣浮起一小块红。他艰难地看了一眼,比起疼痛,好像更纠结于我留在寝衣上的口水。
我无辜地笑:“您宽宏大量。”
他摇头:“对于你,我睚眦必报。”说完,当真一把将我扯近,拂去我落在肩际的长发和流苏披纱,俯首凑了上去。我做好了忍痛的准备,可是许久,他的头抬起来,道:“谁准你在肩上纹了这样繁复的凤凰,我不喜欢。”
我微微整顿衣领,没好气道:“那是胎记。何况哪里是凤凰,明明更像一只起飞的灵鹤。”
他眼中闪过复杂阴郁的神色,但又立刻恢复正常。他吩咐宫人把梵鹤琴搬来,那本是我用作大典上弹奏苍桀曲的。苍桀一曲九章,传说由云国先祖所谱,节奏刚劲磅礴,需演奏者倾尽心力,才可奏出千尺飞瀑大江奔腾的豪迈气魄。因此我费尽心血,也才学到,勉强可应付场面。所以再看到这琴,我有些头晕无力。
“这琴本来是先皇赐给清晏夫人的,现在转赠给你吧。”很遗憾,他丝毫没有领会到我对此琴的恐惧。我战战兢兢接下,打算叫绿绮尽快把它挖地三尺埋起来。
“你要听我弹琴吗?”他忽然问道。
我顺从地点点头,只要不叫我弹就好。
他随便席地而坐,调试了几弦后,开始弹奏。果然是熟悉到令人头痛的苍桀曲,我静静坐在一旁,神情恍惚。幸而他并不在意,自顾拂袖拨弦,弹完后渐入佳境,气势贯虹,果然不愧为祈家的子孙。可是到末,曲子便有些不连贯,只有个勉勉强强的开头。他失落地望着我,说:“的曲谱在我祖父那一代便遗失了,所以我编了一点,可惜不到火候。”我忽然有些灵感,接过琴,顺着他编的音调弹了下去,气息由强转弱,竟从刚强变成韵致柔软,缠结如丝。我想起幼年时与母亲独处,她用木筷敲打出的节奏竟与此刻我的琴声不谋而合。突然,一根弦绷然断裂,如锋利的细针跳脱指头,我慌忙收手,仍是流血了。祈风烨似乎也愣了一阵,连忙夺过我的手:“疼么?”
我忧郁地点点头,暗示他叫太医来比较好。
他扯下从纱帘一块,一面包扎,一面道:“夜深了,太医们要休息,现在赶来也不方便。”
我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觉得这样更不方便。
看着自己包扎的成果,他显然比我更忧郁。
他说:“我听祖父提及,苍桀曲的是全然不同前几章的气势,那是最后一章,传说先祖用来向爱人表白的曲子,因而柔肠百转。江山社稷,可以为爱抛却。可惜,祈氏的后几代君王都没有这样的勇气。”
“你觉得那是勇气?”我有些惊异他这样评判他的先辈。
“嗯,不过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像纳兰凝这样值得倾国倾城的美人,百年难得一见。”说罢,投来柔情脉脉的目光。我背过身不理他。如今我再假装温柔敦厚的一国之母,陪他演什么情深款款的戏已经没什么意义。
他从身后环住我,笑道:“生气了?”
“陛下似乎很喜欢试臣妾。”我讽刺道。
“嗯,因为会患得患失,”他缓缓贴近我,气息轻软,“怕下一秒,你就不是你。”
那你是你么?是这个把我紧紧拥在怀中俏言相哄的丈夫么?明明知道交付真心的代价巨大,却不惜一次次引我入局。祈风烨,如果你知道我是纳兰凝,就该清楚这样只会毁了我,也毁了你的江山大业。
他顺时抱起我,一步步走向龙榻。我注意到沿路的宫女眼中都闪闪发光,估计被这架势震撼了,我安然闭上眼睛睡觉。当我躺在丝锦藏香的床上准备睡个好眠时,只觉得一只手急促地剥下了我的外袍,热烈的气息汹涌在颈间。我立即反应过来,睁开眼,他在顺势往下吻我的肩膀。我用力推开了他,力道之大,连我都有些惊讶。我知道我暴露了我的恐惧。
他得逞地笑起来:“我以为你当真没所谓呢。”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嘴硬道:“我是无所谓。”
他伸出手,我下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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