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木城池》第46章


费用。既然已经达成共识,我可以安心踏上返程了,临走前再三嘱咐她不要食言,否则我以后还会来寻找她,找不到就去她家要人。她盯着我的眼睛,似笑非笑,大概是被我这张狂的警告吓着了——她知道我说到做到。
春运时,各地交通都拥挤不堪,十四个小时后我终于回到家中,我累得几乎不想说一句话,洗澡之后在房间里从傍晚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卫薇一直没有打通我的手机,现在又开始狂打我家的电话,我裹着被子跑到客厅里接听,她在电话那头喊道:“你死到哪里去了?我问了你妈,你妈说你出去了,你手机又关机!”
我立即反扑道:“寒假我出去玩又怎么了,你有意见?”
她的嚣张气焰顿时熄灭了,开始发起嗲来,责怪我没有事先跟她说一声,我本来想在电话里向她求证一些事情,突然又改变主意。我说:“你家里有人吗?我去你家吧。”
卫薇同意了,我洗漱完毕就直奔她家而去,她开门的时候围着她妈妈的围裙,手里拿着一把不锈钢锅铲,欣喜地将我拉进去,说:“你先坐着,我在炒菜,等会儿一起吃饭。”
之前就听说卫薇经常和她妈在家研究各种菜谱,经常为了学习新菜而浪费不少材料,我以为只是吹嘘来着,原来果真如此。她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我则走进她的卧室,和大多数烂漫的女孩一样,她的房间里摆满各种卡通公仔,什么米老鼠唐老鸭,什么凯蒂猫加菲猫,仿佛微型的卡通主题乐园。一只红木展架上陈列着各种物件,有相机、手表、游戏机、首饰,每一个都用标签标注着它们的身份,譬如某年的生日礼物或圣诞礼物。
一台红色数码相机跃入眼帘,那是卫薇高中时期的宝贝,我忽然想起简洁的话,内心猛然一动。我退后几步掩好房门,从配件包里取出电源线,接在插座上,大约三十秒后数码相机完全开启,我开始浏览其中的照片。先是家庭合影一些景点照片,接着是卫薇的一些**,而后是我正要寻找的内容——在兆宁高中校园的角落里,一个女孩畏畏缩缩地蹲着,其他女孩围着她又是踢又是掐又是扯又是拉。这种照片的数量多达数十张,而且不是同一天拍摄,施暴者扯着女孩的头发,得意地笑着,仿佛在做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情。
那个被围攻的女孩正是简洁。
我的眼前一阵发黑,怒火开始燃烧起来,猛地旺盛起来的时候几乎将我吞噬,我恨不得立即出去将卫薇拉过来质问。我随即又冷静下来,继续翻到视频录像的文件夹里,不料其中的内容更让我目瞪口呆。
“还戴发卡!扯掉!”一个女孩命令道。响声的耳光声,喧闹的嘲笑声,肆虐的辱骂声,以及委屈的哽咽声,镜头摇晃着,夕阳余晖从建筑群之间的缝隙中照了过来,将这混乱的画面渲染得更加混乱。
“那谁啊?在搞什么呢?”一个男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关你屁事?”镜头前的一个女孩回应道,还不忘顺手扯了一下简洁的长发。
“臭女人,有本事在那边等着,等哥过去了抽死你!”
“是安泽义,快跑!”拿相机的女孩忽然喊了起来,众多女孩立即丢下简洁,慌慌张张地跑开了。摄像功能此时并未关闭,我看见画面摇晃着,一会儿暗一会儿亮,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女孩们在楼道里笑成一团,讨论刚才施暴行为多么愉快。
“姐们儿快散了吧,别被安泽义发现,今天这事谁也别说出去,改天我请你们唱K!”拿相机的女孩吩咐道,她们情绪高涨地应着,四处散去,视频录像就此结束。
我将相机储存卡抽了出来,放进口袋里,将相机摆回展架上,刚刚开门就看见卫薇抬手正要推门。她拉着我的胳膊,嗲嗲地说:“你在干吗呢?”
“看你的房间。”我淡淡地说。
“等会儿让你看个够,先来帮我端汤嘛,我怕烫手。”她说话的语气俨然是一个掌控全局的家庭小主妇,却全然不知我此时对她恨之入骨。从洛阳回来时,无论在火车还是汽车上,我都盘算着一旦验证事情真相,应该如何斥责甚至痛揍她,不料现在我却失去报复的兴趣。
“卫薇……”我在她身后喊道。
“啊?”她转身看着我,满脸都是俏皮的期待,“怎么了?”
我木然地看着她的眼睛,整个人都变得空洞起来,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样甜美的躯壳下却隐藏着一颗恶毒坚硬且有恃无恐的心。我居然与这样一个女孩共处那么久的时间,她温柔似水地搂着我,却用下三滥的手段去对待善良之辈,现在想来都觉得不寒而栗。我没有挑明,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吃饭吧。”
她一直扮乖巧,我的情绪始终十分低落,尽管她不止一次地暗示今天我可以得到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我还是提早离开了。我心里矛盾万分,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些陈年旧事拿出来,兴许那只是她年少无知犯下的错误,现在早已洗心革面,我旧事重提有些不厚道。
我回去后把储存卡里的视频弄到电脑里,一遍又一遍地观看那残忍的一幕,直到辨认出另外几个女孩的名字才关掉,把她们的名字记录下来。我耳边总是萦绕着简洁恐惧却又压抑着的哀求声,我又梦见她站在黄昏下的街头看着我时错综复杂的表情,当时我无法明白其中含义,现在终于知道她是在试探着求救。我手指微微颤抖,整个人都从睡梦中惊醒,瞪大眼睛望着头顶昏暗的天花板,整整一夜就这样半睡半醒地过去了。
我不是说要保护她吗?我在心底责问自己。
春节依然过得稀里糊涂,满街都是祝福你啊祝福他,电视里也喧嚣得让人反胃,我却捏着手机与简洁漫天短信。她刚刚学会使用手机,半天才回复一条短信,但每一条短信都给予我超过节日带来的欢乐。年底老板多发了半个月的薪水作为奖金,外婆家的花狗生了一窝小崽,窗外的蜡梅开得很香,表弟表妹堆的雪人没有鼻子,这些琐碎的小事在她的短信里显得那么可爱。
大年初四是高中同学聚会的高峰期,我四处打听消息,寻找视频中出现的那几个女孩,终于打听到其中一个女孩的下落。初四下午一点多,我赶到市中心一家饭店,刚好他们聚会结束,我把她喊了出来。她叫张泽,卫薇高中时期的死党,曾是一个人见人嫌的小太妹,如今她似乎已经从良,扭扭捏捏的样子怪可笑的。
我带她去附近的一家茶座,她似乎十分紧张,说话时吞吞吐吐的,生怕我会吃了她。我给她倒茶,两人闲扯好一会儿才进入正题,我说:“你高中时跟着卫薇一起在操场欺负简洁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她的脸色变得煞白,张口想说话却发不出一个音来,我淡淡地笑道:“知道什么就讲什么,我已经看到卫薇拍的那个录像了,我想知道更多真相。”
张泽是一个明白人,她知道我永远都是先礼后兵,眼前的和蔼不等于一直都如此温善,她思索片刻,最终决定如实相告:“虽然我对简洁蛮有好感,但是她毕竟和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没有什么交情。卫薇喊我去帮忙,我就跟着去了,否则我会和简洁一样成为敌人,女生圈里是很难容忍异类的。”
“视频里你好像出手蛮重的嘛,不像是被胁迫的吧?”我忍不住嘲讽道。
“近墨者黑,这个道理你肯定懂,而且这种事情是容易上瘾的,现在让我再回忆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我只有一个感觉——恶心!我曾经和她们一起欺负过一个非常善良的女孩,而她是我现在男朋友的发小,如果她现在把我当年的龌龊往事挖出来,我男朋友肯定不会放过我,但是她一个字都没有提。”她沉默片刻,抬手挠了挠头发,苦涩地笑道,“我现在都怕看见她,很想去补偿以前犯下的错误,可是又无从下手,那些事情说不定是我这辈子都抹不去的污点。”
听她这样一说,我内心不断膨胀的憎恨情绪竟然消减许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想必卫薇现在也忏悔不已吧?张泽盯着我看了几秒,又开口道:“以前听说你对简洁很好,我们以为那只是卫薇自己乱吃醋,现在看来你对简洁确实很用心嘛。”
“怎么,难道不可以吗?”
她摇了摇头,说:“当然可以,不过我认为简洁遭到攻击的直接原因就是你对她太好了,表现得过于热忱就是公开的暗恋,会给她惹麻烦的。”
她几乎是在指责我,可我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只得默认她的论断,反正喝完这盏茶就要各回各家了。我正准备结账走人的时候,张泽忽然喊住我说:“等等,我还有一件事情告诉你,半年多来这事憋得我难受。”
我重新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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