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剩客的春天》第197章


方晓点头。
有微风吹来,树梢上凝集的雾水大滴的往下落,掉在额头上,方晓抹了一下,说:“谢谢您,陈伯。”
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别扭,又很是难为情。
陈伯看他,倒笑出来,说:“你正经要谢的,不是我,是刚刚走了的这位才对。不是他,你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干瞪眼呢。偏偏你这孩子,心里什么都有,嘴上也不爱说。”
方晓沉默。
“方晓,有些话,陈伯这些日子想说,但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两人站在店门口的屋檐下,陈伯站定了,从围裙口袋里掏出烟来,递给方晓一根。两人把烟点了。屋檐滴着水,雾大的像蒙蒙小雨。
方晓默默的吸烟。
“你比我和你爸爸当年都更有胆量,机会也更好。我们没有做到的事情,你做到了。你爸爸泉下有知,也该安慰。我知道你一直对你爸爸的事情,耿耿于怀。”陈伯侧脸吐了口烟。
一团烟雾中,方晓看不太清楚陈伯的脸色。但他提到父亲,他心里一阵锐痛。很久没有跟人谈起父亲。就连跟母亲也只是偶尔触及,便马上转开话题。
“我也是。老唐也是。”陈伯慢慢的说。
方晓手指夹着烟,不动。
“这些话,老唐是永远不会拿到桌面上说的。但你要知道,一旦你有事,该去找谁、能去找谁。我想过去是、现在是、以后还是你的唐叔叔。”陈伯弹了一下烟灰,“我们都知道你要做的事,现在不过是刚刚开始。我们老了,也只能给你做后盾。那还得是你不嫌弃我们老朽。这条路只有越走越艰难,从私心来讲,我希望你收手。”
“陈伯……”方晓低声。
“我说的是私心。我看着你长大的,几乎待你跟我的儿子一样。我了解你,走到这一步,你付出了多少,吃了多少苦,我也都看到。所以老唐有句话说的我也很赞同。”
“唐叔怎么说?”
“方晓身上有我们没有泯灭的良知。”陈伯将手上的烟蒂掐灭,“他这话你觉得言过其实?我觉得并没有。谈庆临走前见过我,他只说若是有机会,还是想把你上调,时间久了,他担心你在这里,像你爸爸那样,得不着个好结果。我跟他说工作上的事情,你们组织上自有安排,但据我对你的了解,就算是给你调令了,你也不会去。”
“是。”林方晓点头。
“方晓,眼下的局面,你已经搅动了浑水,千年王八都醒了,你再想从这浑水里摘巴清楚自己,也不容易。咱们说难听点儿,没有什么事情是刀切豆腐两面光,也就是说,没有既当了BZ,又有牌坊可立的好事儿,对不对?我这个比喻可能很不恰当。不过你既然下决心做这场大事,我想所有的后果你已经想清楚。那就不如走一步看一步,我也还就不信那个邪,这世上始终是邪不压正。况且我也还就不信,天下乌鸦就真的一般黑。”陈伯拍了拍手,搭在方晓肩上,“改天一起去拜祭你爸爸,告诉他,他老小子没有扳动的石头,终于给你踢到海里了——我先进去,老太太在喊我了;刚刚她竟然叫小郑去帮忙搬猪头……哈哈哈……”陈伯笑着转身推门进了店。
方晓却没有笑。
手里的烟已经燃烧殆尽。
陈伯的话本来应该让他痛苦难过,可是奇怪的是,并没有。
今天他是计划外的提早到了陈记。没想到的是,唐锦生跟陈伯在喝酒。不知道两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的,但两人都没喝醉,桌上的白酒瓶子只下去了一小半——而陈伯跟唐叔凑到一处,一人没一瓶白酒是不会停的;这也是他们这班老朋友打从几十年前还都是小伙子的时候就这样的习惯,多年来不曾改变,包括他父亲。
见到他,两人都有点儿意外。
他看着两位叔伯,好像看到了父亲……
林方晓终于在父亲去世之后,第一次想到他,内心能够平静。
身后门响,他回头,看到子桓出来——子桓额上有汗珠,想到刚刚陈伯说的话,他莞尔,问道:“被抓壮丁?”
子桓手里拿着毛巾,正在仔细的擦,听他问,便答:“陈奶奶说我现在越来越不济了,搬个猪头拎个牛腿竟然就不停的出汗,连她老人家都不如……还说我现在老在办公室呆着呆的快呆傻了,迟早脑满肠肥变猪头。”
方晓哈哈笑。
子桓把毛巾搭在肩上,整理着袖子,看方晓。方晓笑的声大,可声音很干。
“刚刚走的那位是谁?”他问。他几次只见到背影,有种莫名的感觉。
方晓慢吞吞的说:“你刚刚去探望的那位,是他的女儿。”
郑子桓手停了一下,扣好了钮子,“难怪。”
“难怪什么?”方晓靠在门边上。
难怪,只看背影,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方晓见子桓沉默,又问:“怎么样?”
子桓手握成拳,“晓儿,你要相信,哥们儿带着Lucky,陪着爹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个人过,也会过的很好。”
方晓半天没吭声,好一会儿,“嗤”了一声,说:“这话,好像是我说过的吧?”
“我说真的。”
“我没说你说假的。”方晓抱了手臂,“不觉得遗憾?”
“觉得。”子桓说。
“然后呢?”
“没有然后。”子桓看着雾中缓慢行驶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有一件事,我没问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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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剩客的春天 第十五章 (二十七)'VIP'
“问嘛。”
“你平白无故的消失的那一年,干什么去了?”子桓问的像是轻描淡写。
方晓抬手揉了下鼻子。
“被派去香港做卧底了。”他笑着说。很没正经的样子。“满意啦?要不要我给你说说?够写一本小说的,叫做《街头喋血记》……”肋
“别扯淡了。”子桓侧身拉了店门,“走,进去喝酒,我跟陈奶奶说了,今儿咱俩不醉不归,她老人家说,肉管够、酒管凑。”
“还好还没说那句好听的:管死不管埋。”方晓大笑。
郑子桓手臂一伸,勾住方晓的脖子,声音很低,说了声:“谢谢。”
“滚远些。”方晓回他。
子桓拍拍他胸口,对着柜台那儿叫道:“陈奶奶,我们要酒!”
林方晓只觉得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的心。
有个声音,很清脆、很清脆……不知道原先藏在哪里,可就是飘了出来……
“老板,上酒!”
林方晓就那么愣在了那里。
郑子桓回头,有点儿阴暗的小店里,他只看到林方晓转过了身。
他没有看清方晓此刻眼中都有些什么。
但有些东西,他想他不必弄的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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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锦生习惯性的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病床处,并没有如期的看到女儿。目光一扫,只见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毯子,还在挂着点滴的恩窈,在毯子上铺开阵仗,竟然是在玩拼图。他眉头一皱,敲门。镬
“请进。”恩窈头都没有抬。
“你这是在干什么?”唐锦生进来。口气不免有些严厉。
恩窈这才抬头,皱皱鼻子,出口的却是反问:“喝酒啦?”
唐锦生“啊”了一声,大手一挥,对着席地而坐的女儿说:“先说你——谁准你这样了?这地上凉不凉啊?你还是病人不是啊?啊?你说说你怎么回事儿啊?啊?”
“付医生说可以。这地上不凉,我姐给弄了三条毛毯来,您看都是超厚的。我是病人啊,可是我现在睡不着在找事儿做啊……爸,你跟谁喝酒了?”恩窈手里拿着拼图的小碎块,捻着,回答完父亲的问题,接着问。
唐锦生就知道自己是说不过女儿,瞪了一会儿眼,无奈的说:“我去见你陈伯伯了嘛。”
“哦。”恩窈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唐锦生也坐下来,看恩窈默默的摩挲着拼图,这看起来就是个浩大的工程。他拿过来那个盒子,拿远些,“红枫叶。”
“嗯。”恩窈应着。
唐锦生丢了盒子,抬手摸了摸恩窈的后脑勺,“今天疼不疼?”
“疼。”恩窈说。
“来,起来喝粥……我刚来的时候都走到半路了,你妈妈让我回去拿的,我闻着味道有点儿受不了,不过你可得给吃光了啊……我去洗手,给你盛出来……你快起来,上床呆着去,老这么不听话……”唐锦生起身,“快点儿啊!”
“哦。”恩窈答应着,继续低头,手里的这块碎片,不知该安放到哪儿去才合适……她坐在这里有好久了,只把十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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