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山月》第20章

第　41　章
望着莫婶远去的身影，两人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她润了润嗓子，也许，要想打破这难挨的片刻，还是要自己张开这张嘴。
挣扎了许久，直到回到房里，她还是张不开口，是的，要沉默，就沉默吧。
很快地洗漱完毕后，她便很自觉地铺开里侧的被褥。
穆虎看着纳兰的忙碌，他似乎能感应到她的怒气，可是，他只能站在玄关，看着，却是如何也说不出话，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知道，她的怒气，却只能靠着猜测，许是好久没回，又许是今晚的遗忘？他不能确定，其实，就算是知道，他也只能选择沉默。
直到，直到看到她负气般地睡下，他才迈出步子，进屋，洗漱，再轻轻地在她的身侧睡下。
隐隐有暗香浮动，在呼吸之间不时撩拨着，他悄悄地侧过脸，枕上的秀发便刺到脸颊，蹭了蹭，无意地举起手，想要掠开，却也只是举起而已，待惊觉不妥时，就很快地收起。
心里有些暗恼自己的木讷，却也只能无奈地转身向外，一夜无话。
穆扬催得紧，再连着裴叶的眉眼之间的希冀，穆虎，在第二天的一早，还是带着一干人出寨去了。而彼时的纳兰还在梦乡。
醒来，院子里清静如故，她叹了口气，起身。
莽山的春天来得并不比他处慢。看着一干人来来去去的，她纵是想问，也已是张不开口。算了，想说的时候自是会说，问，更显得愚蠢。只是，这样的时日过着，即使有话本相伴也是无味又无趣。
婆婆虽也在家，但终究有些疏离，又学不来旁人的随兴亲昵，维持前些天的相敬如宾便已知足。
坐困愁城，本就不是她所长。
一日拐进帐房，桌子上，帐册上已积了一层薄薄的灰，看来，不但是自己，就是莫叔也很久没来了。
打来水，拿起抹布，趁着阳光正足的功夫，她开始清理。
一番忙活下来，也就不冷了，只是手被水冻得发红。毕竟出王府已有一些日子，好歹也是吃得消。
接连着几日，她便日日呆在帐房里，把莽山这几年的帐册又细细地查将起来。
帐都是老莫做的，几个月的才做一次帐，进出项也都是大致的数目，一年下来，也只是收支相当，盈余的部分就少得可怜。
又过几日，她见莽山众人的时间越发地往寨外挪的时候，为了打发自己越发清闲的时光，她便决定试一试身手，看看自己能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干出些什么。
念头一定，便趁着莫非出外的功夫，寄他带了一封信给孙掌柜的，她需要帮助，单靠她一人，便是想赚上一分一毫，在这莽山都是妄想。
莫非像莫婶，是个很厚道小伙子，她要的回信很快便帮她捎了回来。
给她信的时候，莫非下意识地避开了大当家的，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大当家也不会有闲情逸致理这些小事就是了。
这些小动作纳兰是看在眼里的，原就没想过瞒着，但见莫非如此，也犯不上大加声张的事，她也没说什么。
孙掌柜没问原由，只是依她的吩咐从十三骑中的信鸽中挑了几只，来信除了附上一枚鸽哨，便是问这莽山的路线，有了路线便可以将悦来镇与莽山穆寨连在一起。
没过多久，纳兰便见到了来客，一只精神气十足的信鸽依着约定的时间，在鸽哨的引领下便光临帐房。
摸了摸鸽子的头，那鸽子原就是灵物，认得主，一点也不生分地蹭着纳兰的手心，而此时，莽山的春花已经开了。
第　42　章
纳兰用了几天的功夫，把库存的一些药材和皮毛理了份清单，又让孙掌柜托信回京城里探探现下最热销的东西，当然得必须是这关外的特产。
孙掌柜的速度不慢，不仅带来了京城里的热销单子，还连带着传了封家书。
纳兰福瑞这大半辈子，也就写过这么一份家书。只是不意外的是这个特例是为了他的心头肉。
家书很长，但通篇只重复了一个意思，纳兰王爷很想知道自己的女婿长得是圆是扁。
纳兰不意外孙掌柜的忠心不只是对她，想必爹爹手里必是有了穆虎大概的长相，来这封信的意思她也懂，不过是为了能让她带着穆虎回家一趟，可是，她懂，她却有心无力，她原本以为，拐到了夫君之后，也可以热热闹闹地回趟娘家。
可是，在这莽山，新成亲的除了她便是裴叶，裴叶现在的娘家便是婆家，是怎么也没有回家省亲这回事的，而她，众人眼中的出逃丫环，纵是如老夫人般洞若观火的也只怕是不会替她想到这一层。
家书她是没有回的，只是在给孙掌柜的信上捎带了一句，很短：
“能回家的时候，我一定把您的女婿带到您跟前给您磕头。”
纳兰福瑞当接到孙掌柜千里传书来的一句，老泪纵横，却终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女儿是多骄傲的性子，他懂。
孙掌柜在还没有接到老爷子的指示就已按小主子的命令把过往的关节梳理了一遍，他想，早一点总是好的，没有降不住孙猴子的如来佛，孙猴子是老主人，小主子就是那如来佛了。
纳兰捺着性子，等了三天，三天后，那一批出外的人又回来。
老莫是在后院的出口被纳兰给截到了帐房的。
纳兰只是把孙掌柜的单子念了一遍给老莫听，老莫不明所以，但奇的是她念的这些莽山都有。
“少夫人何意？”老莫捋着山羊胡子，总觉得少夫人有些怪怪的．
“没啥，只是看着这些东西稀罕得紧，要是弄到关内定会卖个好价钱。”纳兰也不避讳，反正话留三分日后能转寰的就行了。“况且，这些东西库存里都还有一些的，放着也可惜。”
“少夫人说的也是，要不这样吧，这段时日我是没法子帮着，我把莫非留下，供少夫人差遣，你看如何？”老莫这几日被老婆子也烦得紧，许是担心宝贝儿子的缘故，老是跟前跟后的唠叨，反正现下大当家的几个本也是够的，这一计较正好把莫非拨给纳兰，他这听着，倒是在行在理的。
纳兰呼出一口气，看来，事情已经妥了大半了。
莫非在第二天众人出寨子的时候，有些委屈地留了下来。
纳兰又怎会看不出莫非的不情愿，她没有点破，只是把莫非带至帐房里，把那日和他爹说过的话又如数再说了一遍，莫非憨实，只要有得忙，他也只好认了。
莫非被纳兰指使着把寨子里的男人们都召集了起来，借着老莫的名头，把要的这些药材、皮毛又公布了一遍，说是让大伙儿都动一动筋骨。
男人们闲着也是闲着，也都很给面子地应承了下来，纳兰的第一步，成功了。
第　43　章
她从来就不喜大张旗鼓地去做一件事，更何况，是在这素来低调的莽山。
莫非拿着纳兰给的小锦囊带着五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天还没亮的时候从山间的小路上山去了。纳兰只是闲闲地坐在落光了花儿的老梅底下，有一下没一下地哼着小曲儿，看着日头渐渐地爬上山头，再看着日后爬下山头，然后，便去了帐房。
莫婶是知道儿子干什么去，因为莫非没有接到纳兰的指示说要瞒着谁。莫非自小跟在爷的后面上窜下跳的，她知道这莽山之于自家小子就像是小院子一样的熟络，所以，她很是放心地帮着王麻子打点着厨房的一切，包括纳兰的小米粥。
桌上的小米粥还热着，纳兰很是享受地吃着，边吃边示意莫婶也坐到身边，她不习惯吃东西的时候有人比她辛苦的样子。
莫婶笑笑，没有推辞地坐了下来，要说这新近的两个少夫人，她心里多少偏着这纳兰多些，她没有老夫人那么多的担心，她看人一向不错，尤其是女人，包括三十年前的那位。
不管是怎样的女人，就算真是官家小姐，能到这，还能做到纳兰这样的，很少很少了，起码眼前的这个还有些娇憨的女子她做得足够好了。
“莫婶，如果，如果莫非干这个有些不情愿的话您可要帮衬着些，我这眼下虽是瞎胡闹的但也算是个事，我希望能把这事做好的。”放下手里的碗筷，按住了莫婶伸过来的手，神情里是没有避忌的恳求。
从小跟在爹爹身边，周遭的人和事她纵不能抓个十成十，也能抓个十成九，更何况，莫婶是个没有任何遮掩的妇人，纳兰知道，在这莽山里，她能倚仗的人实在不多。
“知道，莫非这小子我看着，你有这份心呀，也是好事，我还能不支持吗？”莫婶点了点头，这才见纳兰松开手去，这姑娘，就是心事太重些了。
还没等莫婶出帐房，屋外便兴冲冲地进来一人，自是莫非。
“娘，你也在？”莫非放下肩上的袋子，这才有空搭理一早走到身边的娘亲。
“你这小子，你还挺利索的嘛。”莫婶见儿子这般情状，知道事儿办得肯定不错。“少夫人刚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