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山月》第26章

“你们吃好了叫一声就行，就把这当自己家一样。”孙掌柜眯缝着眼，看着落落大方的小主子，再看看有些不大自然的郡马爷，软软地搭着腔。
“就是当自己家，这端碗筷的事才更要做嘛。”纳兰应着，见穆虎不是很自在，便带头辞了出来。
孙掌柜捋着胡须，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嘴角不由自主地咧开了一朵花，毕竟，这样的小主子只有在这里才见得到，十三骑的人领教更多的是她的果断与有礼，可是在这里，小主子是不一样的，更像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
眼角有些湿润，却没有去擦，孙掌柜交待了婆娘几句，便回了房。
第　60　章
下过雨的地面；有些打滑。纳兰小心地提起裙角，跟在穆虎身后默默地走。
暗夜中，那人的背影清俊，如果，如果能是并肩，那该多好，她希望能走在他的身边，而不是身后，身后太孤单。
失神间，脚下不稳，一个趔趄，硬生生把惊呼抿在口里。
穆虎却还是察觉到了，回转身，见纳兰惊魂初定地站在原处。
犹豫片刻，穆虎径直走至纳兰跟前，抓过她的手，拢在掌心，纳兰呆滞了一下，也不见穆虎举步，她看了看两人相握的手，又抬起头。
眼神相接处，穆虎避开她亮得过分的双眼，这才又转身。
纳兰毫不费力地跟随着他的脚步，她能感觉得出来的不止是他手心的热度，还能感觉得到是他刻意放缓的脚步。
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绽放在纳兰的唇边，原来，站在身侧的感觉比想像中的好得多，如果，能这么一直牵着手，慢慢地走，她真的不介意，这条路长得没有尽头。
可惜，这条路本就不长，虽是慢行，却也是一会儿便能到的脚程。
穆虎拾级而上，直至走到门前，这才放开手。
纳兰咬了咬下唇，把手缩回身侧，见好就收，她懂，却不可抑地想要更多。
穆虎推开门，屋内已掌上灯。
两人入得室内，这才发现，华灯初上，睡意未至，两人都无其他去处，这一夜独对的时间显得太长些。
烛花哔剥，纳兰发了会儿呆，见穆虎百无聊赖地立在窗下，可孙掌柜偏偏是迟迟不至，想来，是希望多给些时间让两人独处的好意。
纳兰心进而不由暗暗叫苦。
“你，可会下棋？”当她看到桌下格子里的棋盘时，只能寄希望于穆虎会下围棋。
可是，穆虎只是怔，然后摇了摇头。纳兰心哗啦啦地又凉了下来。
穆虎又转过身，他其实是会下的，但是，技艺不精也是事实。看这架势，他这娘子善弈是一定的，他个大男人敌不过个小女子，这面上下不来的。
当然，纳兰不知道穆虎的心思，兀自懊恼。
一室安静。
幸好孙掌柜最后还是来了，两人陪着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时间倒也过得快了一些。
第　61　章
穆虎送走了孙掌柜；合上门；纳兰已经进了内室。穆虎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头一轻，心知她也是为了避开自己才独自先进的屋。
果然，进到内室，纳兰早已着中衣头朝里侧睡下。
穆虎很快地脱下外衣，躺下时她的呼吸声就在耳边，成亲近半年，这几日回家才发现，似乎早已习惯身边或轻或重的呼吸声伴着入睡，每一夜，也都是等她入梦他才放心地睡去。
成亲那晚的话，他一直记着，若不是此番出寨，他会以为她是认同自己的说法并已接受，却不知她的心存芥蒂。
可是，他是认真的，他的婚姻虽然开始得有些仓促，但拜过天地便是知会天上神明他对于她的忠诚，这半年，他是努力的，所以现在的小叶子只是他的弟媳，他的妹子，而身边的她，是要陪着走一辈子的女人，可显然，他做得并不好。
虽然，他承认这样的一天带给他很多的惊喜，尤其是把她的手握在掌心的时候，那种感觉应该就是穆扬说的心满意足。可是对坐无言的挫败感，总在今天时隐时现地搁在心头。
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明白。
他希望，她能看得懂他的努力。
纳兰当然没有睡着，她知道他也醒着。很想说些什么话缓和一下气氛，可是那一段时间的故做天真她实在是做不来了。
总归的，那一段时日的毫无音讯到底还是伤她很深，所谓积重难返，即使她很想，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她心里舒坦了就好了。
静寂的夜，又是赶路又是登烽火台的，着实也是累的，没撑多久，纳兰就睡熟了。
穆虎听着绵长的呼吸声，知道她睡下了，便悄悄地握住她的手，柔软的触感融了心底的某一处，睡意袭来，奔波一天的两人终于双双入睡。
夜，静静的。
不知名的虫鸣声啾啾，月色撩人，山外的这一夜平静地度过。
天色一亮，纳兰醒来的时候，穆虎已起了身，慢条斯理的穿戴好，走至外间的时候发现穆虎已经洗漱完毕。
用过饭后，纳兰便辞了孙掌柜，两人一骑再一起上路。
艳阳高照的一天，天色尚早却已有暑气袭来，穆虎脚一夹，照雷的速度便加快，莽山山顶积雪常年不化的，越是靠近，便会越觉得清凉。
一路上，纳兰不语，只是安心地呆在穆虎的怀里，风从耳边呼呼而过，两边的风景在飞快地向后退去，就这样，纳兰还是看得目不暇接。
穆虎见她乖巧地呆在怀里，便全心地驾驭着照雷，两人一骑在山道间疾驰。
第　62　章
近午时分，两人便回到了寨子。
照雷马蹄声声，从木桥一直响彻到府前，大伙儿有意无意地探头，不小心被穆虎视线扫的便暖昧不明的笑着缩回去的大有人在，但，莽山素来风平浪静，这回子陪着少夫人一出门就是一天一夜，早就是传遍了莽山的每一个角落。爷是个冷得可以的主儿，不看一下怎么能相信？
乐此不疲的众人在路的两边渐聚渐多，幸好，府门在望，要不然，穆虎怀疑自己脸都要被看出个洞来，他是个爷们没啥关系，可就怕怀里的小女人受不了。
纳兰自然是知道大伙儿是来看热闹的，不过没有恶意的围观她反而觉得亲切，毕竟在莽山，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注目，除了成亲那天外，便是再没有过的。
老实说，她很享受，比之天天看着穆扬夫妻俩个恩爱，她一点都不觉得过分。
只是，穆虎下马时脸上有些阴沉，这着实让纳兰扬起的笑脸暗上几分，看来，穆虎并不喜欢这样。
当纳兰见到主屋的门敞开着，正看向她的穆老夫人时，她知道，心里头那些喜悦的小泡泡全都不见了。
穆老夫人自然是知道两人在外头的事，毕竟是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孩子，她待穆虎甚至比对没心没肺的穆扬还要好，她知道穆虎不善言语，冷情的性子也让她一度想要拆散穆扬与裴叶去成全穆虎，可是，总归是一起长大的三个人，穆虎最后的决定她不赞成却只能同意，要说私心终是有些，却也希望穆虎能够把日子过好。
纳兰身上的气质一直让她不安，这也是成亲后她一直不待见这个大儿媳妇的缘由，看着两口子不咸不淡的日子，她只能把忧心藏在心底也没有刻意去提点儿子，矛盾的心态一直左右着她的态度，直到昨日，看着他俩一起离开，心里头涌上来的还有没来由的恐慌，似乎，一手带大的儿子要被这个外来的女子带走似的恐慌。
没人知道，她一晚都是睁着双眼地无法入睡，一大早又坐在门前等着，终于把他们等回来的这会儿，心里这才又踏实了些。
穆虎见到娘亲坐在那儿；便知道是在等他；脚下便又快了几分；纳兰心里头不愿意对上婆婆；脚下自是慢了几分；快几分与慢几分；便见着穆虎拾级而上；纳兰眼见着如此；心里越发地灰暗下来。
叹了口气，按捺住想要折回自个儿屋里的念想，认命地往主屋跟去。
穆虎临进门，心里似是感应到般地停住脚步，回转头，见纳兰远远落在后头，这才知道，差点，他又把她给忘在后头。见她越走越近，而娘亲近在跟前，思量之间，纳兰也到了跟前，穆虎心里松了口气，两人一步之差地先后进了正屋。
穆老夫人是个明眼人，儿子犹豫的一会儿功夫，她心里头是百感交集，终究，这木头样的小子还是动了心的。
等两人落了座，穆老夫人也不打算开口说话般地只是自顾自地捧着茶杯，吹着茶叶。
“娘，这回子出门，我带了一些茶叶来，您看看喜不喜欢？”纳兰知道这是在等她开口，幸好孙掌柜地临行前塞了些好东西，要不还真不知道该说些啥。
从包裹里掏出一包包装得颇为讲究的茶叶，很是恭敬地放在婆婆的跟前。
穆老夫人喜欢闲时喝些茶，这会儿见纳兰放在桌上的东西，心知这是人家的孝心，终究是自家儿子?